程峰自己的说法，当天上午临时有事儿，回所里听说持刀案发生。出于周密，他取枪到了现场，也正因出手及时。才避免了更大凶案的发生。

　　一直听说程峰走的是上层路线，但确实无法证明市局副局长的两个电话与案件有关联。大壮牺牲已经两个半月了。调查没有实质性进展，刑侦部门由于无法确认犯罪分子身份。也等于中止了调查。

　　没放弃的，只有我和吕志勋。

　　胜赫觉得我完全对得起大壮了，即使枪击事件有隐情，毕竟程峰击毙的是杀害大壮的凶手。他本人。甚至那个凶手背后的主使，都不存在针对大壮。胜赫认为大壮的仇已经报了，我现在不仅浪费时间。简直就是中了吕志勋的邪！

　　但我却不这么认为，虽然大壮意外牺牲。但没有还原案件来龙去脉，等于放过了一切的祸根。假使有隐情，那么大壮就是那个幕后凶手的牺牲品。我怎么能轻易放弃？！

　　我能动用的资源还是太有限，我师父帮我理出了一条暗线——那个老太太张兰燕是个很有能量的人。有政府官员入干股。黑白两道都搞得定。张老太原本在公司说一不二。现在继子翅膀硬了，张兰燕或许想拔掉钉子。

　　也就是说，当天的持刀胁迫案，很可能是张兰燕指使的，只是临时出现意外，她怕雇凶真相被揭露，通过某种途径，杀人灭口，她和凶手、程峰之间，还有个第四人！

　　郑联合已经调去了档案科，通过郑联合我看到了更详细的调查记录，被挟持的当事人完整回忆了犯罪分子和他的谈话，关于讨债那段儿，犯罪分子说得振振有词，之前我没看到这份记录，或许，犯罪分子就是讨债公司的？他的刀法专业，但他的应变能力显然低于一个经验丰富的杀手，他没有任何案底，这也是难核对身份的原因。

　　那么核实讨债公司或许是个出路？

　　我把这个想法说给吕志勋，他也很奇怪，后来出现的报告当时怎么没在卷宗内？看来派出所内部也很蹊跷。

　　唯一应该确定的，就是我们必须更谨慎！

　　三天后，竟有了重大收获，某担保公司确实在案发时间，有个业务员不告而别，所谓担保公司就是讨债公司，半黑社会性质，吕志勋用了点儿手段，确定了凶手正是那个湖北籍业务员。

　　找打了凶手租用的房屋，床下有五万现金！

　　基本能确定雇凶导致了之后的大案，现在要做的是核实现金来源。

　　与此同时，分局内部似乎对吕志勋越来越多不满，顶着压力的两个人，差不多就是四面楚歌。或许因为这个，我和吕志勋不知不觉，越走越近，每天通话数次，秘密见面，分局已经提醒过不要搞内部斗争，唯有一条路比较不被猜疑，我和吕志勋公开恋爱！

　　那段时间，我哪有恋爱的心思啊，但是吕志勋几乎没有立足空间了，只有我们恋爱结婚，才能把种种暗流堵在外边，内部规定夫妻不能在同一个部门，吕志勋就有了机会离开派出所，咸鱼翻身。

　　人生就是这样，你说糊涂吧，好像也挺明白，你说明白吧？我和胜赫宣布“我下月结婚”，他愣在那，愣了大半天。

　　接着胜赫暴跳起来，骂我糊涂无脑，拉着我即刻区民政局领结婚证，我不答应，就说我是结婚狂，是个男人就能嫁！祝我一结婚就离婚！

　　我跟他大吵了一架，跑了，我那时候确实是脑子里塞得太满太乱，我没去想胜赫的心，我不知道我伤了他的心。

　　我做梦，梦见自己在大雾里。

　　双方家长见面，确定了结婚的日子。房屋是现成的，也就一两年前装修的，吕志勋平时住值班宿舍，也不怎么回来，家具什么基本就是新的，家电按规矩女方准备，我爸妈也没省钱，全买了成套的进口货，尤其是音响，花了一两万，在当时，不是个小数。

　　我们家里不算富有，可也不穷，我爸有专利，几十万存款还是拿得出来，我结婚，家里一共给了近二十万，这笔钱当时能买两套小房子。

　　可能“结婚”真的很有喜气，能感染周围，反正所里人都很热情，吕志勋也一改先前的“冷酷”，上下班用摩托车带着我，不时有小亲密动作，送花、送礼物，分局有好几个姑娘羡慕我，毕竟吕志勋很帅，家庭条件又好，天天都陪着我，能不让人羡慕么？

　　凶手身份核实了，但五万元到底是谁交给他的，一时又没了下落。结婚真比想象麻烦，订酒席、拍婚纱照，选衣服，还要买家居用品，床单被罩那些肯定要全新的，就算我们想将就，爸妈也不会同意。

　　吕志勋爸妈到一直是淡淡的，可能当医生的职业习惯，他们对我没有特别的热情，对我父母也保持礼貌，其实我父母心里有些不痛快，但为了我顺利结婚，憋住了。

　　我绝不会想到，这种“淡淡的”，源于他们对我的外貌年龄不认可，他们见过韦小安，居然见过韦小安！

　　一切阴霾被“结婚”那种急迫的、盲目的、被某种情绪推动的程序化的快进隐藏了，最后半个月，为了各种突然想到的，我不得不请假，吕志勋仍然在工作，实际上我们的组合，在以后十年，都是他的工作优先，我就维持维持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设计好了的，反正作警察家属，肯定要多奉献，多牺牲，只是我有两个身份，一个是警察，一个是警察家属。

　　真的太忙，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当时每天都要逛街采购到底都弄了些什么，喜糖是胜赫陪我去的批发市场，请帖是胜赫公司的人帮忙写的，最后那半个月，偏偏有个什么运会，吕志勋抽调值班，所里总不可能给我们两个都放假，我自己实在忙不过来，胜赫也主动联系我，我们算和解了，剩下的事，几乎就是胜赫陪着我到处跑，反正曾为他出生入死，他为我开开车，拎拎东西也应该的。

　　这么想想，就顺畅很多，不过采购的过程中，常常被人当做小夫妻，一开始也有点儿说不出的感觉，很快就适应了，毕竟我和胜赫的感情超越了那些条条框框。——实在是我都在骗自己，我当时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来，看着胜赫为我忙碌的背影和肩膀。

　　我爱的是胜赫，可我就是硬没让自己知道！

　　如果胜赫当时足够爱我，或许会是另一回事儿吧？除了吵架那次他要拉我去民政局领结婚证，之后我们一周没见，再之后，他请我吃饭，算是和解，他就再没提过关于我和他。

　　我心里，或有遗憾，我选择了，全力迎接我的新生活。

　　婚前还有一周时间，床上用品也买好了，床单换好了，那天吕志勋终于放假，我们在新房做饭，吕志勋会做饭，做出来的东西也还说得过去，第一次在“小家”做饭，还喝了点红酒，我和吕志勋在一起喝酒的机会不多，我们不是一个圈儿的，我酒量不错，不过面对吕志勋的时候，放不开，也没怎么想喝。

　　最后一起倒在大床上，迟早要发生的将就这样发生了，他有着完美的身材，在他带动我的时候，除了羞怯、好奇，闭上眼睛竟然出现了韦小安的身体，曲线，和我来不及也不看细看的三角区，我开始茫然，吕志勋抱紧了我，我能感觉到他的全部，只是感觉不出我的心在想什么。

　　事后，他慵懒的靠在枕垫上，闭着眼睛。

　　“你为什么要娶我？”

　　吕志勋嘴角勾出一个笑的弧线，“你是老处女，值得我一辈子珍惜。”

　　去你d！我给了他一拳，我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和我结婚，虽然看上去和我结婚能摆脱所里的麻烦，可他的条件，找个什么领导的女儿更容易啊？！

　　十年以后，我们离婚时，吕志勋对我说，如果没有韦小安，他不会和我结婚，因为和我结了婚，他宁愿从来没有韦小安。

　　脚踏两只船

　　如果那时候的我，懂得一点点男女之间那种关系，见识过韦小安的裸

　　体，就不应该和吕志勋结婚！

　　我当时并非看得开，也许我不够爱他，也许我本质还是过于纯真。

　　婚前那个星期，所里给我们俩都放了假，时间急迫，忙不过来的事儿，不过夜夜有激

　　情，我好象觉得我们真的亲密了很多很多。

　　惶惑的种子在看不见的深处萌发，有时半夜醒来，看看身边的男人裸露的肌肤，跑去卫生间照镜子，我的身材还算不错，不过到底没有魔鬼般的曲线，韦小安床单滑下胸前的一幕幽灵般真实浮现，我很恍然，很恍然。

　　我能维持自信的，也就是我是个处女吧？很可怕，我在结婚时，丢失了我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