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一语落下,那被赶到后头去的小厮当即便不受控制地张大了嘴巴,面上难掩惊讶。
他左看右看跟前这个家伙都不过是一个无聊的公子哥特地来寻衅挑事的,难不成还真的是老板的贵客?
楚兮对于此结果并不意外,只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手中的洒金折扇,垂着眼皮闲闲地道了一句,“再不放我进去,小爷的脑袋上也要被晒生辉了。”
说着,他还转过身来给旁侧的盛浅予扇了几下,“美人,你看看你鼻尖儿上都有汗了,若是冲刷去了脂粉可如何是好。瞧着这张小脸,再晒一会儿都要成只小花猫了。”
盛浅予也拿捏着娇滴滴的情态轻轻地一跺脚,望着楚兮的眼中依稀闪过笑意,嘴上嗔道:“公子就会取笑人家。”
她抬起手来,望了望日头,“奴家晒一会儿倒是没什么,只是为公子感觉有些不平。公子此番前来便是为了瓶儿姑娘的,不料想着这费尽心力,到了门口前这连面都还见不着,这未免也太过慢待了些。公子您这事儿要是传了回去,那些多嘴多舌的家伙背地里还不知道要怎么取笑您呢!”
“他们敢!”楚兮把眼一瞪,又一把搂过了盛浅予的腰肢,不轻不重地在其上捏了两把,这才道,“咱们过来是想要花钱的,既然这钱花不出去,那便到别处花便是,哪里由得着别人取笑?”
听得这么一句,那管事的面上神色似乎有些微变,一面上前去正要说话,又见盛浅予假情假意地推搡了一把,“少胡说,您这分明是想要见瓶儿姑娘,这千金买一笑的,若是写到话本儿里头还真是能够成为千古佳话了。”
“哪儿呢,爷我这还不是为了讨你开心,来,笑一个看看。闪舞网爷好歹也是重金请你陪着出游的,这么绷着张漂亮脸蛋算是怎么回事啊……”
眼看着那两人在跟前打情骂俏着,那管事的终于忍不住了,“实在是对不住,毕竟表演在即,班主上上下下张罗着,也会有些疏忽,不想慢待了楚公子,还请楚公子大人有大量,莫要挂在心上。”
“疏忽?”楚兮揪着这个点一笑,神情却是嘲弄,“我当自家弟兄既然事先跟班主知会过了,话又说得那样好听,还满心欢喜着想要过来见见世面,顺便结交一下班主这么一个奇人朋友,可如今看起这态度来……”
说到这里,楚兮故意停顿了一下,眯起了那双狭长的狐狸眼睛来,慢悠悠地继续说道:“……班主似乎并没有把在下当做一回事。”
那管事的人又是一躬身子,“实在对不住,外头这些小厮不知事,不小心冒犯了公子。”说着,他已经往后威严地一摆手,冷声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下去领罚,自己翻块牌子去。”
听得“翻牌子”去,那小厮瞬时吓得面色大变,手脚一软,马上跪倒在了地上,口中大呼道,“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千万不要让小的翻牌子,小的知错了!”
说到最后,那小厮的语气已然染上了几许剧烈的颤抖,好似惊慌得随时都要就此背过气去。
那管事的人却好像对于此类场景早已然司空见惯了一般,见此只冷冷说道:“废话少说,今得罪了贵客,这牌子你是不翻也得翻。好在没有酿成大错,才让你自己选牌子,否则我就要替你翻了。”
小厮面色更是惊慌起来,见求管事的没用,又连忙连滚带爬地扑在了楚兮的脚下,涕泗横流地求道,“爷,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是小的乌龟王八蛋,是小的冒犯了爷,求爷饶命,求爷饶命……小的、小的不能翻牌子啊!”
一路而来,他的手指已然被粗砺的地面磨破了,看上去血肉模糊的一片,看上去尤为骇人。他一面哭着,一面伸手就想要抱住楚兮的大腿,却又害怕自己手上的鲜血脏了楚兮身上的长袍,反而更为惹得他发火,只能闪电一般地缩回了手指去,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瞬时脸上血泪混合,几乎已经快要看不出原本的相貌来。
然而对于着一些,那管事的脸上却始终是一片漠然,半分也没有同情,反而将眼转向了楚兮和盛浅予所在的方向,暗自打量着他们面上的神情,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盛浅予很快便发现了那管事有些异常的神态举止,当即不禁轻轻地拧了拧眉心,又飞快地只装作厌恶地样子“呀”的一声,便不住往楚兮的身后闪去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拖拽着楚兮衣袖使得他不得不弯腰的一刹那,她在他耳边轻轻地落下两个字:“考验。”
楚兮很快便心领神会,只拍了拍她的手,好似是在安抚身边佳人情绪,一面又饶有兴趣地问道,“这‘翻牌子’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管事收起了打量的目光来,只一笑,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是咱们班子里头的规矩。犯了事的人都要自行去里头挑选牌子来选择自己应该被如何处罚。”
楚兮挑了挑眉:“自己选择处罚?这倒是新鲜,看来你们班主也算是个开明的人。”
“自然。”那管事的陪着笑起来,在转过另一面时却又马上收敛了神色,只冷声对两边呵斥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遣到后院里头去,免得这里搞得血肉模糊的,脏了公子的眼睛。快去水来冲洗干净,否则等会客人入场来看到这个像是什么话!”
“是!”两边人齐刷刷地应了声,一边就要上前来抬那个拼命朝着楚兮方向缩着的小厮。
那小厮面白如纸,身子也如同筛糠一般颤抖着,也再顾不上什么了,只转而抓向了盛浅予的裙裾,涕泪齐下,“这位小姐,这位小姐,小的知道您是顶顶心善的人,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求您和公子原谅小的,求您了……小的不想翻牌子,小的不想翻牌子……那牌子上的惩罚不是什么,而是选择成为这杂耍班子里头的一员啊!”
最后一句话,他近乎是喊出来的,因而两边的人已然蜂拥而上一左一右地拉住了两条胳膊,就要将他往里头拖。
换作从前,那小厮定然是敌不过这各方力量拉扯的,然而如今或许是求生的本能使得他身上陡然爆发出神力来,只强自挣开了那两边人等,一边还在不住地磕头求着,“求您了,求您了帮帮忙说句好话,求您了……小的今日要是被拖进去,就真的出不来了啊!小的不想变怪物,小的不想变怪物,求您了,求您说句好话吧!”
虽然心中此前早已然做好了准备,然而盛浅予一低眼望向那张因为惊慌而扭曲的面庞时,难免还是一惊,一时间竟忘了应该如何动作,只瞪大着眼睛看着跟前的男人,但觉自己的指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颤抖了起来。
她心中很清楚,此人实则并无甚过错,仅仅是用以双方用以来试探彼此的一个可怜的棋子而已。而如今,也正是这有些可笑的互相博弈,就要以那般非人道的做法残忍地折磨这么一个手足健全的人,而这,仅仅只是刚刚开始。
这样的冲击之下,盛浅予近乎已经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作何举动才是正确的。男人那尖利而恐慌的求救声还响在耳边,迟迟未曾消散,而她只能就此瞪大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扭曲的面庞,翕动着嘴唇,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眼见得那管事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几分怀疑,楚兮沉了沉眼眉,当机立断地已然一脚上去,正中那小厮的后背,一边手臂已然顺水推舟地揽过了盛浅予的腰肢,转而转过脸去,对着地上那个男人,口中骂骂咧咧道,“好大的胆子!小爷的女人也是你这双脏手可以碰的!衣裳多少钱倒是小数目,若是让美人受了惊吓你说应该怎么办!不长眼的狗奴才!”
楚兮骂得自然是很不客气,近乎已然将周遭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而也就是在这时,盛浅予才被这骂声惊醒过来,将暴露在外的指尖迅速地收到了袖内,一面逼迫着自己在最快时间冷静下来。
她早便知道这是一个局,不过是想要试探试探他们是否如传说中的那样浪荡不羁、道德败坏,才能由此推断出他们能不能够有兴趣来为这个杂耍班子进一步的建设注入势力和钱财来。
然而,即使早就知道,她也难以这样快地进入到角色中,刚才才是一个开始,自己便险些露了马脚去,幸而楚兮及时帮自己掩了过去。
接下来,可不能再继续拖后腿下去了。
稳了稳呼吸,盛浅予扁了扁嘴,牵扯着楚兮的衣袖跺了跺脚,带有些哭音地撒娇道,“今天还是人家的生辰呢,就弄得这一裙子的血手印。公子您还说带奴家过来是让奴家开心的,您看看,您看看这可怎么办?”
她揪着裙角,有些不依不饶地大叫:“这还是新衣裳,第一天刚上身的,就这么给弄脏了,这让奴家还怎么开开心心地过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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