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盛浅予后退了两步,睁大了眼睛,颇有些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风平浪静的河面,像是要这么生生地将河面盯出一个大洞来。闪舞网
不可能的,蓝若那么厉害,再加上有楚兮前去支援,他们两个杀了那头大虫应该算不上多大的问题。怎么现如今楚兮回来了,蓝若却没有回来?
“蓝若?蓝若!……蓝若!”她几乎有些神经质地反复在河岸边来回徘徊检查,恨不得将每一块石头都撬起来看看底下有没有藏着那个熟悉的人影,却可想而知的一无所获,最终只能伫立在了原地,但觉得被河水浸透了的衣衫黏腻在身上,被风一吹,几乎从肌肤都要冷到了骨子里头。
盛浅予瑟缩了一下,嘴唇动了动,还想要继续呼唤那个熟悉的名字,却无论如何,再发不出声音来,只在心中胡乱想着:会不会,只是蓝若跟他们开的一个玩笑?那个家伙向来惫懒,又是个十足的痞子,喜欢耍小玩笑,从前也常常哄得人团团转,这一路被他们使唤累了,总要在此吓着他们一下,好让楚兮以后不敢再拿扇子敲他的头。
一定是如此的……一定是如此的……等到他望见他们因为找他而紧张失措的样子,一定会哈哈大笑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重新蹦出来的。
她如此安慰着自己,然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四周除却楚兮那虚弱的喘息声外,再无别的动静。天地之间,空旷得像是只有她们二人存在一般。
这样的死寂,如今对于他们来说绝不代表着安全,而是在跟他们暗示,既然已经来了危险之境,便再也无法回头了。
盛浅予心中有些惶惶,即使如何都不愿意相信,却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起来,企图确认:“蓝若……他?”
楚兮的声色因为疲累而显得有些低沉和嘶哑,只在喘息间低低地道了一句,“对不起,我没找着……”
虽然是可以预料到的结果,然而在听到楚兮亲口说出的事实以后,盛浅予还是忍不住呆愣在了原地,尚且有些迷迷蒙蒙地回不过神来。上次建立的一切希望,都在这简单的几个字中,彻底轰塌下来。
蓝若,这一路上一直跟着他们插科打诨的蓝若,就这么没了?分明是那么大的一个活人,真的就可以这样轻易地就没了?
楚兮还在继续说着,声色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那头追着咱们的畜生,被杀了。尸体就漂流在河上,伤口看样子是锐器所致,应该是蓝若动的手。只是,我过去的时候,再没寻到蓝若的踪迹,也潜入水下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找到,没有。”
他将“没有”重复了数遍,声音虽然努力想要维持着平静,然而盛浅予却还是听出他声色中微妙的颤抖,显然心绪也尚且无法得到平静。
“浅予……”他将目光缓缓地转移到了她的面庞上,停顿了一会儿以后,才以嘶哑得几乎快要辨认不清原先音色的声音缓缓道,“我没找到他……”
不知怎的,盛浅予心中一疼,下意识地已经张开双臂拢住了他的身子,但觉得他湿漉漉的衣衫之下身子也有些微微的晃动,不知是因为太过疲惫还是因为太过难过。
她只知道,这时候应该抱住他。
她心中深知蓝若对于楚兮的重要性。他与司绝一起从少时便已然跟随在楚兮的身侧,是最为优秀而忠心的下属,从少时游学到后来回归京城,也都是他们二人一左一右护着这个以纨绔和败家子形象示人的少爷。如今这左膀右臂中缺了一样,便如同切肤之痛,对于楚兮而言,又怎么不是一桩沉重的打击?
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强忍住眼中的酸涩,轻声地劝慰道,“常言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畜生的尸体都已经找到了,说明当时的河水并没有那样湍急,想来也不足以会让蓝若就这样轻易地葬送性命。我们如今虽然没有找到蓝若的下落,到那时也没有找到尸体,这实则也是一件好事情,是不是?”
楚兮没有应答,只是将脑袋抵在了她瘦削的肩头上,迟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来,像是太过疲累而睡着了一般。
然而只有盛浅予自己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透过冰凉湿冷的衣衫,由他头靠着的位置却沁出了两股热流来,浸着她的肩头灼灼得发烫。
他分明是在哭,却连声音都不肯发出,怕让她明晓,也怕让她担心。
她抿了抿唇,只当做没有发现,缓了缓声气,轻声细语道,“只要没有见到尸体,我们就还有希望所在,不要在这个时候就轻言放弃了。蓝若的武功无需质疑,说不定他只是又顺着河流漂到了哪个分支的河道去,现如今跟我们一样也迷路了,正在找路子跟我们汇合呢,你说是不是?”
他依旧没有回话,她便也不再继续说下去,只静静地在他的旁边抱着他,眼睛直直地望向跟前流淌的小河。但觉得自己此刻的心中也如同风雨过后的河面一般,寂静得惊人,像是随时为了准备迎接下一场的风雨一般。
从前都是楚兮伴随着她走,现如今他这样,她也应该让自己变得强悍冷静起来,才能够随着他继续向前,不要再经历生死的悲痛。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楚兮终于发了声,却是简短的一句:“天快黑了。”
她很快便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只点了点头,不再去询问此前的事情,也不再去询问他此刻的状况,只语气出奇冷静地陈述:“嗯,我方才去附近探过路,我们现如今所在的地方应该在幽蝶谷内。旁边的树林内有浓重的瘴气,我去的时候虽然还没有碰上,但发现了许多鸟的尸体,里头的气氛也的确不对,所以我早早便退出来了。”
“幽蝶谷内?”楚兮疑问了一句,语气显然对于此也有些惊讶,最终也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现如今恐怕是不容得我们离谷了。”
“既来之,则安之。”盛浅予颔首,环顾了一圈,“夜间瘴气更为浓厚,还是在此地寻处地方驻扎凑合过一晚,若是我们能够好好地活到明日,等太阳出来以后,我们再往深处走。我方才探路的时候看到旁侧存有一处山洞,没有野兽出没的痕迹,虽然地方逼仄了些,但我们两人凑合过一晚也还算过得去。”
顿了顿,她语气放轻了些,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只希望,真的只是一晚上而已。”
此地的一草一木都难免有所毒性,就连那些禽类兽类的身上都难脱离毒素,若是他们误服,空阿葩也会像是在林子中死去的那条蟒蛇一般的下场。可是人不吃不喝又能坚持多久?他们若是想要活着,就必须以最快速度找到傅青有所在的地方,才能够有一线生机。
可笑的是,他们死是因为傅青有,活竟也同样要指望那个人。这个几乎掌控了幽蝶谷一切生存规律的人,如今却像是一个影子一般在此地生活着,让人明显感觉出他的踪迹,却如何也捕捉不到一角。
毕竟眼下的情况两人的体力都不支,也再没有更好的选择了。盛浅予提出的那个方案很快便敲定,楚兮与盛浅予二人互相搀扶着站起身子来,缓慢地朝着那山洞的方向行去。
崎岖的山路终于耗费了两人通身的气力,几乎才刚刚抵达,便已然像是一下子被抽空了四肢的运用能力一般,两人都齐刷刷不受控制地昏沉了过去。
夜幕终于降临。
许是白日里下了一场瓢泼大雨的缘故,这个冬夜显得尤为的凄冷难熬。山洞内滴滴答答的水声在后半夜已然消失不闻,因而都在岩石上结成了冰霜。
盛浅予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只觉得通身寒冷得发沉,被撞击到的地方在夜晚的湿冷寒气中更为作痛起来,像是有人持着冰锥生生地往自己通身骨骼上头狠狠地敲去一般。
她拼命地蜷缩着身子,想借此来多汲取一些温度,好能缓和身体的难受,却如何哆嗦着扭动着都无济于事。偏偏身子发沉的厉害,眼皮也重得睁不开,只能就此躺着,仍旧感觉心口处像是压着一块沉重的大石,几乎快要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滴地流逝而去。
一瞬间,她的脑子里甚至想起来自己当初死去时候的感觉,似乎也是通身一点点地失去温度,感到自己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她看到漫天的血色逐渐变成满目的漆黑,分明努力地睁着眼睛,却始终留不住一点点她生存的痕迹。纵然楚兮拉着她的手,却也始终拉不回正在往那个深渊毫无休止坠去的她。
而如今,她同样也感受到了这一感觉,分明想要逃,却无法使出力气来。
她是不是要死了?是不是老天爷总算发现了让她重新来人间走一遭的错处,所以想要在这个时候重新让她回到阎罗殿去了?
昏沉的脑袋此刻不受控制地开始想起这些来,使得她不住地以微弱的气力攥紧着自己的手指,以此来证明她尚且还余有气息。
就算这一开始便是一个错误,她也希望能够继续这么错下去。她既然从阎王爷那里挣回了自己的一条命,就要好好地活下去,谁也别想让她再回去!
那微微颤动着的手指,恰在此时,紧握成了拳头。尖锐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了娇嫩的手心之中,几乎快要刺出血来,她却像是感知不到这点疼痛神一般,还在不停地用力着,恰似濒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浅予,浅予……”混沌中,有人在声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模糊又清晰。
她想答应,却连翕动唇瓣的气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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