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染瞧着男子的笑容,直觉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公子,我有什么问题么?”
男子眉梢轻轻挑了挑,却不回答她,只道:“我叫楼玉宇,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萧青染微微犹豫,一字一顿地报上一个生疏的名字:“萧慕婳,我叫萧慕婳。”
慕婳,是她的表字,少时顽皮求着娘亲给起的,已经许多年不曾提及,这世上除了娘亲和兄长,再无人知。她如今重生,必然不能再用青染这个闺名,慕婳,正合适。
“萧慕婳。”楼玉宇低声重复了这个名字,像是放在口中细细咀嚼了一番,不吝赞美,“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我记住了。小婳儿还是赶紧下山吧,入夜后的山里,可不好玩。”话音落,楼玉宇就好似出现时候一般,无声无息就消失了踪迹。
“公子……”萧慕婳赶紧出声想要叫住他,却终究没能成功。转过眼,偌大的山林里就只剩下了她与那一班趴伏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打手,年轻人早已不知了去向。
压下心里因为楼玉宇的话而兴起的强烈不安,萧慕婳紧了紧身上质地粗劣的衣衫,匆匆往山下奔去。入夜后的山里当然不好玩,乍暖还寒时候,她这样单薄的打扮,非得冻死在山里不可。
在山下投了店,拿顺手打到的野味换了些银两,趁着日落前又置办了几套衣衫,萧慕婳这才歇下脚,盘腿坐到床榻上,开始修习家传的内功心法。
晚膳的时候她打听到,此处是距离元和城万里之遥的隐凤镇,此时距离她全家被行刑已经过去四月有余。司徒凌云素来讨好皇家供奉堂里那个活了快三百岁的老怪物,想要拜他为师,这段时间有了皇室的帮忙,只怕已经拜师成功,再不济,也该是个记名弟子了。老怪物护短得紧,她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谈何报仇。
内功修习得很顺利,前世的时候,萧慕婳就坚持日日修习内功,只是体质原因,终究徒劳无功,如今换了副身子,潜力竟是出奇的好,内功进境几乎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只是,萧慕婳也知,习武最忌急功近利,因而在连连冲了三个穴位之后,萧慕婳就停止了冲穴,只让壮大了不少的内气自然游走过全身便收了功,躺下休息。
迷迷蒙蒙间,萧慕婳仿佛又回到了刑场,凄厉的惨叫萦绕在她的耳际,她漂浮在半空,正要俯冲下去阻止那样的惨剧,场景却突然一变。
灰雾缭绕的山间,惨叫依然萦绕着,只是声调却不再属于她的父母至亲,而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萧慕婳努力回想在哪里听过,悚然一惊。是她,她如今这副身体的原主人。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你把我的身体还给我。”声音愈来愈近,可见度极低的山间忽然蹿出一张惨白的脸,有冰凉的东西绕上萧慕婳的手腕,极力想往身体里钻,甚至连这副身体,也好似本能地开始排挤她。
萧慕婳难受地在床榻上蜷成虾米状,只觉得自己的魂魄被一点点挤出体外,每每被挤出一些,便消散一些。
不不,她不要死。萧慕婳用力攥紧拳头,努力良久,终于从喉咙里挤压出一个“不”字,魂魄猛然回归到身体里,把已经有小半部分归位了的小姑娘尽数又挤了出去。
小姑娘跌坐在地上,颤抖着唇,泪光盈然地盯着她,声声控诉:“这副身体是我的,你凭什么抢去,你还给我,还给我……”
萧慕婳看看抱着膝盖无助的小姑娘,愧疚地偏开头,态度却坚决:“我不知道先前是怎么夺了你的身体,可眼下我夺了,便不会还给你了,是我对不起你,你……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