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美人灯笼铺 第44章 狐王老爷子自嫁(十)
作者:瓷儿媚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吃你妹妹的鸽……”菡伢张口欲怼,俊秀少年王胡手中的筷子已经夹上鸽子肉送到了她嘴里。

  美云师傅和寨主欣慰的看着菡伢和王胡,眼神慈爱的好似在看女儿、女婿卿卿我我。

  此后的几天里,王胡已然化身成了一只膏药狐,紧跟在菡伢三步之内,尽其所能的不让自己离开菡伢的视线。

  菡伢几次三番的想去阿弥寺找心清求助,可不知老狐狸施了什么法,她愣是走不出旮旯寨去。回回一踏出寨门,就莫名其妙的迈进了自己的房间,更气人的是,旮旯寨的兄弟们好像都看不见她身上的怪事似的。

  一晚,忍无可忍的菡伢将自个屋里的门窗通通上锁,然后怏怏的躺在床上数屋顶瓦片。忽然屋顶瓦片咔嚓咔嚓两声,竟露出了一个黑咕隆咚的洞口来,王胡那张俊脸阴魂不散的从洞口探进来,饶舌道:“关关斑鸠,在河之洲。窈窕王胡,菡伢姑娘为啥不逑?今晚月色皎洁,不知菡伢姑娘可肯赏脸出去陪在下出去走走?”

  菡伢扭头看地,就差直接吐出一个“滚”字。

  王胡灵巧的从屋顶瓦片洞口钻了进来,落在菡伢窗前,风流倜傥道:“我为佳人,寸心如狂,奈何佳人,眼瞎耳盲。”

  不等菡伢坐起来反驳,王胡凭空掏出一个瓦盆来,随手抓起菡伢房中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往里丢,边丢边叨叨:“这都什么东西呀?烧了烧了,哎呀呀,这干成木头的烂蘑菇,这烂散架了的草蚱蜢,烧了烧了……”

  随着他的“烧了烧了”,那瓦盆里竟真蓬起红艳艳的火苗,所有扔进去的东西尽皆化成灰烬,就连他扔进去的石头都烧成了灰。

  菡伢大急,翻身下床抢瓦盆道:“不准烧!”

  王胡笑道:“怎的?心疼了?烧了它们就像烧了你的心崎是吗?”

  菡伢顿时蔫了,松开瓦盆负气道:“烧吧,烧吧!烧了它们眼前干净!”

  王胡笑嘻嘻的附和道:“对对对,眼前干净!”

  菡伢眼睁睁的看着王胡把她屋里十之七八的东西都塞进瓦盆烧了,就连她的衣服都烧的没几件了,整个房间就剩下个橱柜桌子和板凳床铺了,眼看着王胡这就打算把柜子也抬起一脚塞进瓦盆里,菡伢终于忍不住了,跳过来抱住柜子道:“够了够了!你就给我留个柜子吧!”

  王胡摇头道:“不行不行,看到这柜子你就会想起它里面以前装过的衣服,我马上就要嫁给你了,到时候这屋里的东西都得重新换,早烧了早好!”

  菡伢搂着柜子腿不放,放声哭嚎道:“狐王老爷爷,您饶了我吧!我就当初救过你一命,您怎么像我扒了您家祖坟似的报复我!要不我还把你塞回丁大厨子的酒坛子里去,就当我当初我没救过您!您继续在酒坛子里扑腾,我就当啥都没看见!”

  “哈哈哈……”王胡变成当年那个拄着拐杖的狐王老爷子,拐杖一指门,门上锁自己开了,“走,出去看看,见你的心崎最后一面去。”

  “什么最后一面?”菡伢站起来,疑惑道。

  狐王老爷子拄着拐杖“哒哒哒”出了门,回头道:“快点啊,慢了就追不上了。”

  菡伢跟着狐王老爷子出了寨门,一路往阿弥寺下山的小路上跑去,终于跑到阿弥寺外下山的路口时,借着月色,菡伢看到一个小和尚正在下山的台阶口石头旁站着,小和尚的背对着她,肩膀一耸一耸的,似乎是在无声的哭泣。

  菡伢心里咯噔一跳,脱口而出道:“心崎……”

  狐王老爷子拐杖敲敲菡伢,指着下山路上远处一个小黑点道:“叫错了,你的心崎在那儿呢!追不追?”

  台阶石头旁哭泣的小和尚回头,菡伢一看,是心清。

  狐王老爷子瞬间又变回了俊秀少年王胡。

  心清脸上犹挂着泪痕,道:“菡伢,大师兄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往山下台阶追了两步的菡伢停住了脚步,自嘲道:“算了,不追了,追不上了,累了。”

  “师兄他,他……”心清嘴唇翕动了两下,似乎有话要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菡伢转身要回旮旯寨,王胡跟在菡伢后面,经过心清身边时,王胡豪气的拍拍心清的肩膀道:“小和尚,过几天我就跟菡伢小姑娘成亲了,到时候来吃喜酒啊!”

  心清急了,拦住菡伢和王胡道:“不,不行!”

  王胡坏笑道:“怎么不行?哦?莫非你也想嫁给菡伢?好好好,咱俩一起嫁,我做大,你做小,如何?”

  心清更急了:“你,你就是菡伢说的狐王?不是个老爷爷吗?”

  王胡一本正经道:“嫁个小姑娘当然得变个少年郎出来了,到时候菡伢慢慢老了,我少不得还要跟着她的年龄变呢!”

  心清道:“不行!你不喜欢菡伢,你怎么可以和菡伢在一起!”

  “我是不喜欢菡伢,可我得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啊,”王胡承认的笑道,“要不然我就得把她吃了,不然要是传出去我狐王被人救了没报恩,那多丢身份啊。”

  心清挡在菡伢和王胡之间道:“你敢!”

  “我当然敢!”王胡似乎怒了,桃花眼“攸”地变成斜飞上挑的狐狸眼。

  满山树丛间妖风凛凛,仿佛是在应和狐王的声势一般,王胡迎风而起,盘旋在两人上空,化成一只巨大的狐狸,张开大口就要扑向菡伢。

  心清转身抱住吓呆了的菡伢,倔强的怒视着狐王寒光闪烁的利齿和血红的眼睛。阴风咆哮,刮得人几乎站立不稳,菡伢紧抓着心清不敢动,生怕被风刮走了。

  夜空中血红的眼睛在风中摇曳不定,仿佛飘忽的两只灯笼,心清紧盯着那两点灯笼。灯笼由圆变成了两条线,心清听到耳中传来王胡尖尖细细的声音,那声音里还带着促狭的笑意:“对对对,就这样,别怂!主动点!”

  心清迷惑的看着狐王消失在了夜空中,菡伢只听到耳边一直风声大作,忽的,风声乍停,身旁传来寨主和美云师傅不敢置信啧啧声:“哎呀呀,菡伢,前些日子还死缠烂打的追着心崎下山,怎么转眼间就跟心清抱在一起了?回了二平山也不先回旮旯寨,原来是跟小和尚在这里卿卿我我。”

  心清脸色一红,但仍没放开菡伢,他眼睁睁的看着周围景色瞬息万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中了狐王的什么圈套。

  菡伢抬头看到寨主和美云师傅居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身边,狐王早就消失了踪影,二平山上风平浪静,就连月光也比方才亮了很多。

  “师傅,寨主,你们怎么来了?王胡呢?”菡伢左顾右看,生怕老狐狸又长着数丈大口出现她身后。

  “什么王胡啊?”寨主过来摸摸菡伢的额头,“菡伢子,你发烧了吗?”

  心清放开菡伢,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美云师傅看菡伢一脸紧张的表情,也问过:“菡伢子,怎么了?”

  菡伢将方才跟着狐王来到这里的事描述了一遍,心清也作证菡伢说的都是真的。美云师傅过来抱住菡伢紧张道:“好孩子,你是下山追心崎追痴迷了,心里想不开出现幻觉了吗?哪有什么王胡啊?你怎么会是从寨子里出来的呢?你和心清不是前不久又跟心崎一起下山去了吗?我一直都没见你回来呀!”

  菡伢愣住了,心清皱眉道:“前几天我和菡伢一起回来的,我还把她送到你们寨子门口去呢了。这几天方丈有点不舒服,我一直在寺里没出来,今天早上大师兄回来了……”

  心清脸色一暗,语气低沉道:“方丈和大师兄他们……总之,刚才大师兄离开了,我送他到这里,然后菡伢跑过来了,还有个王胡……”

  之后的事情就跟菡伢说的一样,寨主和美云师傅面面相觑道:“这几天的确没见过菡伢回来,至于心清就不知道了,我们也就是今晚单独出来在二平山散散步,有些日子没去阿弥寺里了。刚才在路上看到你们俩怪里怪气的像是在跟什么人吵架,又搂搂抱抱的,以为你们刚从山下回来的,就过来看看。”

  菡伢着急的把这几天她回到寨子里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等她说完,美云师傅和寨主大眼瞪小眼道:“菡伢,你没有回过旮旯寨呀,也没有什么王胡来寨子里啊!”

  就在这时,阿弥的寺门开了,心清的三个小师兄跑过来道:“心清,方丈还在生气,不让你下山送大师兄,快回去吧。”

  心清为难的看着菡伢,说道:“菡伢,我先回去看看方丈,过会儿再去找你,你先跟着寨主和美云师傅回去吧。”

  菡伢点点头,心里明白了几分,这几天她回的根本不是真的旮旯寨,而是像几年前一样的那个狐狸窝。这几天的这一切,肯定都是老狐狸弄出来的障眼法。

  菡伢长长的吁了一口,看着心清跟着师兄们跑回阿弥寺的背影,喊道:“别忘了来找我啊!我要是再被狐王抓走了,还等着你救呢!”

  心清回头应声道:“好!”

  美云师傅拉着菡伢的手道:“走,我们也去阿弥寺探望探望方丈!”

  菡伢挣扎着往后退道:“别,咱还是先回寨子里去吧!要是方丈知道我不想着法拐走心崎,改成想着法拐心清了,我怕他不仅仅是拿鸡毛毯子来轰我了,他会扫帚赶我的!”

  寨主与美云师傅齐心协力道:“怕什么!有扫帚不是还有我俩的嘛!”

  菡伢被俩人拖着往前走,反抗道:“你俩以前也没这么积极啊!不,不去……”

  “以前你老搁没指望的事上撞南墙,现在不一样了!”

  “就是就是……”寨主和美云师傅一唱一和,配合极度默契。

  京城,紫美人灯笼铺。

  这几日,阿魅常常往这里跑,跑来就问一句话:“狐王有消息了没?”

  阿紫被她扰得头疼,跑去黄记裁缝铺问了一趟,黄皮子精和果子狸精都说没见鸽子回来。阿紫回去安慰阿魅道:“再等等,哪儿那么快呢?急什么?”

  阿魅道:“我是不急,可大长老急啊?她催我,我只好催你了。”

  “那,你先把葫芦给我,我告诉你个地儿,狐王一直藏在那里瞎溜达,不过你能不能把他找出来就看你自己了。”

  阿魅一咬牙,病急乱投医道:“给你给你!大长老实在太折磨人了,恨不得每天隔半个时辰就问我一次有消息了没。”

  阿紫高兴的接过宝葫芦,将菡伢所住的二平山地址告诉了阿魅,末了,又加了一句道:“阿魅,你呀,就跟大长老说只是打探到狐王可能在二平山,让她亲自去二平山上一趟。”

  阿魅离开道:“知道了!还用你教!”

  阿紫拎着宝葫芦对唐清树道:“唐呆子,我去狐仙庙一趟,你好好的守着铺子!”

  屋外天色阴沉沉的,唐清树喊住阿紫:“等等。”

  阿紫以为唐清树还有什么事,却见唐清树拿来一把伞道:“我看天阴的厉害,可能要下雨,你带着伞去吧。”

  阿紫接过伞道:“好。”

  出了门没走多远,天上果然有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阿紫撑开伞,见不远处墙壁前面张贴通缉犯人的衙役在抱怨道:“哎呀,下雨了,又白贴了,走走走,换个地方贴去!”

  阿紫往通缉纸上瞟了一眼,好像是附近某户独居的妇人前几日被人在夜里拧断了脖子,那几天夜里还有几家失了窃,所以他们认定是夜贼偷了几家后,在独居妇人家里没偷到值钱的东西,一怒之下杀了人。

  有目击者看到了偷东西的窃贼,官府的画像师按照他们的记忆描述画了几张贼人的头像出来。

  “真草率,是抓不到杀人犯不好交差,就直接推到窃贼身上了吧。”阿紫不满的唠叨了两句,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仍旧狐仙庙去了。

  雨越下越大,一场秋雨一场凉,凉风伴着冷雨,明目昭昭的提醒着人秋天到了。

  唐清树将门口的几只灯笼往里屋挪了挪,天色一阴沉,午后的天都暗得有点像傍晚时分了。幸好他给阿紫带了伞,不然现在阿紫应该在路上变成落汤鸡了。

  门口经过的行人都在匆匆走过,没伞的也都举着袖子挡雨。

  雨中霹雳声隐隐而现,唐清树走到门口檐下,看到南面的天空上黑云压境,黑云之中雷电闪烁,隐约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滚,唐清树自言自语道:“不会是龙吧?”

  门前的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就在唐清树打算再回去的时候,看到雨中有个小和尚失魂落魄的踽踽前行。

  小和尚十七八岁的模样,眉眼都在大雨中被遮盖了,他没有伞,也不跑,就那么的半低着头在雨中一步一步的走。

  唐清树冲着他喊道:“大师,大师,雨太大了,进来避避雨吧。”

  小和尚缓缓的扭头,看向唐清树,原本空洞的眼神渐渐聚神,方才在雨中模糊的面孔也逐渐清晰。似乎是被唐清树的声音吸引,他朝着唐清树走了过来。

  在唐清树看不到的地方,小和尚背后心脏处的衣服悄悄抖动了几下,好像衣服下有个东西在蠢蠢欲动似的。

  看着小和尚走过来,唐清树莫名的生出一股寒意,他不知道是因为小和尚的那双眼睛太阴郁了的缘故,还是雨气太寒瑟了的缘故。

  小和尚走到檐下,雨水顺着他的衣服滴答答的往下淌,他抬脚欲跨进门口,雨水流成一股线的从鞋子里灌出来,他收回脚步,道:“不必了,谢谢施主好意。”

  唐清树大度道:“没关系的,大师进来吧。”

  小和尚背后心脏处的衣服抖动的更加厉害了,仿佛有东西在催促着他进去一样。

  唐清树看到小和尚脸上闪过一丝忍痛的表情,误以为他是怕把店里弄湿了,不好意思进来,便伸手将他拉了进来。

  唐清树关门,将小和尚带到楼上,给小和尚拿了几件干燥的衣物。

  唐清树下了楼,小和尚脱下湿衣服,他的胸口处,有条恐怖的陈年伤疤,那条伤疤从他的前胸贯穿到后背,就好像曾经有把刀刺穿过一样。背后的伤疤处,缓缓爬出一条漆黑的蔓藤,蔓藤黑枝黑叶,末端还有个漆黑的花骨朵。

  小和尚穿上干净的衣服,蔓藤似乎又缩回了伤疤处,静静的潜伏着。

  唐清树等着小和尚换衣服下来,想将他的湿衣服端下来晾一晾,小和尚站在楼梯上往下走,眼神飘忽恍惚道:“施主,快……”剩下的那个“走”字就像是被堵在了喉咙里似的,微不可闻。

  唐清树没听清,走上楼梯问道:“大师,您说什么?”

  小和尚的衣服里“悉悉索索”一声,黑色蔓藤带着黑色的花骨朵攀爬了出来,由小和尚的背后探到了唐清树的面前。

  唐清树心知不妙,转身要逃,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黑色藤蔓缠上了唐清树的脖颈,黑色的花骨朵在唐清树面前绽放开来,花朵里散发着死尸般的腥甜腐烂气味。

  那气味仿佛有毒一般,唐清树闻过之后,只觉得全身麻痹,思维却反倒异常了清晰起来。

  小和尚眼神愈加恍惚,似乎是在努力和黑色蔓藤花抗衡一样。

  唐清树听到小和尚如梦呓般的开口,他的声音飘渺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他道,我叫心崎。

  五岁那年,我被一个老和尚捡回了他的阿弥寺里。

  老和尚问我,你想叫什么名字?

  我想了想,指着寺门外崎岖不平的山路说,崎吧,心崎。

  老和尚点点头,说,好。

  起初,寺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老和尚让我叫他师父,他教我念经,教我武功。

  最主要的是,治我胸口上那道可怕的伤。

  那道伤,是我的母亲用一把刀刺穿我的胸口,插进我的心脏里留下的。

  幸运的是,她并不确切知道心脏究竟有多大,也不精确知道心脏所处的位置。

  简而言之,她那把刀插偏了一点点儿。

  而我的命,也比常人硬了一点点儿。

  所以,我没死。

  可是,我很心寒,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太冷静了,一刀下来,半分犹豫都没有,完全不像她平日里神经质一样对我任意打骂时的样子。

  我冷冷的看着她把刀拔了出去,我的血,甚至都没有溅到她的脸上。

  被她抛在了野地里整整一天,我都没有死,只有成群结队的飞虫在我的伤口上肆意吸允,好像在开一场盛大的宴会一样。

  垂死之际,我在想,人记事太早了真不是一件好事。

  譬如说我。

  居然在一两岁的时候就开始记事了。

  我记得,起初我躺在柔软华贵的襁褓里,身旁环伺着各种各样想要和我亲近的人,我偶尔的一个笑脸,就能让他们发出欢呼。

  那时候的母亲还带着少女的明艳,哼着歌、唱着曲哄我开心、哄我睡觉。

  然后,有一天,这一切都消失了。

  那天,母亲抱着我发疯一样的哭,哀求。

  而我,居然听懂了她的哀求,她在哀求原谅和收留。

  值得讥诮的是,平日里聚拢在我襁褓边的那些人也都换了一张脸,吐出来的词却都是对我和我的母亲恶毒的侮辱。

  比如说,贱货,野种,不择手段,垂涎家产,野鸡也想做凤凰。

  最后,我和母亲还是被赶了出去。

  我开始学着走路了,但不是在从前熟悉的深宅阔院里,而是在散发着各种难闻气味又阴潮不堪的小巷尾处,衣物也不再是柔软芬芳的,而是破烂不堪、脏的发硬的。

  低抑的围墙是烂泥堆成的,混合着干枯的麦梗,泛着黄白黄白的颜色。

  天是灰蓝灰蓝的,仿佛永远都是一副要下雨了的哭丧样。

  时不时,还会有人来这里看我和母亲。

  他们谈话的时候从来不避开我,因为他们以为,我什么都听不懂,只知道张口说饿,伸手要吃的。

  大人有时候就是太自以为是了,看着我眼神懵懂无知、表情天真无暇,就真的以为我小小的心里也是空明一片的。

  实际上,我什么都明白,他们说的话我都能听懂。

  渐渐的,我知道了我的母亲和我为什么被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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