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杨万寿长什么模样吗?”
在侯府的花园一角,于怪石嶙峋的假山之后,两个暗影匿在夜幕中窃窃私语着,“白天我已经见过他了,十五六岁的小白脸,穿着一身大红袍,很容易辨识!”
“好,既然如此,我便不多废话了。一会干活的时候要利索些,记住,我只要他一只手,你可不能伤了他的性命!”负责侯府警戒的一名卫队长再三叮嘱,“我只给你三分钟的时间,三分钟后,你若还逗留在他的卧房里,就莫怪我们剑下无情了!”
“别啰嗦,钱呢?”
“老规矩,尾款都埋在老地方了!”卫队长拍了拍黑衣人的后背,道,“兄弟,该说的我都说了,祝你马到成功!”
侯府七进七出,规格极高,其内庭后院有六十多间亭台轩榭,气势之大,不输王府。若不是白天踩过点,黑衣人暗想:光是摸道,怕是要耽误一整夜呢!
过知春阁,是仁寿堂,过了仁寿堂,是夕佳楼,在夕佳楼定了定神,终于又寻到了谐趣园的门径。黑衣人抬头望着明月,叫苦不迭,直骂当官的太腐败,建这么多奢华无度的屋舍,住的过来么?
隐隐间听见流水声,黑衣人知道,此地已经离听泉台不远了,绕过听泉台再走几个回廊,便是大戏院。在大戏院的东北角,有十几间坐北朝南的厢房,其中一间便是青羊侯的宿夜之所!
噗通!
为了赶时间,黑衣人催动丹田,提神凝气,想依仗卓越的轻功飞过听泉台。谁知泉池中央的灵璧石上长满了苔藓,这脚尖一刺溜,人失去重心,瞬间便坠入了寒彻骨的水中。
“塞尼姆!”
黑衣人上牙磕着下牙地爬出水池,好似一条落水狗。他哆嗦着潜在听泉台的墙角,见有人循声赶来,当即便将右手一扬。
鸡蛋大的鹅卵石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圆弧,精准地击中了来者的后脑勺。那身穿锁甲的卫士还来不及反应,便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换上锦衣卫的服饰,刺客顿时感觉舒服了许多,他伸手摸到侍卫的喉骨处轻轻一捏,年轻的侍卫瞬间便失去了生机。
“都跟你们老大商量好了,你却跑来送死,真是叫人无语!”刺客将冰冷的尸体匿在听泉台的阴暗处,于一番简单的清理后,便大摇大摆地直奔卧房所在。
“都说当大官的胆子小,今夜一见,还真是如此!”刺客走在曲曲折折的回廊上,与十几波三三两两的侍卫打了照面,其中更有七八个侍女呵斥他,说什么内院是侯府重地,没有梁校尉的指令,家奴不得擅入。
“说,杨万寿到底住在哪一间?”刺客一手捂着侍女的嘴,一手持刀,死死抵在了猎物的胸前,威胁道,“不老实,她们就是你的下场!”
在阴暗的花圃中,七八名风华正茂的少女全倒在了血泊里,被利刃扎穿的胸膛上,殷红的热血泛着气泡,正一汩汩地往外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横祸,被挟持的侍女已然吓懵了,但见她双腿不停打着摆子,罗裙说话间便湿了一片。
“还吓尿了,嘿嘿...”刺客稍稍松开左手,又将持刀的右手狠狠往前一捅,很是得意地说道,“再不说实话,我可就要送你见阎王了!”
“饶命啊...”一脸惨白的侍女低声哀求道,“侯爷身份尊贵,他的卧房有十几处,除了梁校尉和阿澜外,没人知道他会睡哪间...真的,我不敢骗您。”
“又是这个阿澜,”从前几个侍女的口中,刺客得知这青羊侯极狡猾,他的十几间卧房附近,都安插着数量不一的明暗哨。除了阿澜和梁校尉外,一般人还真闹不清他究竟住在哪!
“说,阿澜在哪?”
“阿澜是侯爷的贴身女官,她时刻都和侯爷在一起...”
“看来,我只能一间间的搜了,”刺客琢磨了一番,又问道,“你们侯爷的卧房内,有机关吗?”
“有,但具体是什么机关我也不清楚...”为求活命,侍女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所知的一切全交代了出来:
“听她们说,侯爷的卧房中有一座特制的紫檀雕花床,形制极大,得有二十四五个平方。那床分内中外三帷,内帷是侯爷睡的,中帷是阿澜睡的,在外帷还有一张卧榻,平常至少有三名侍女于此守夜!”
“青羊侯的安保措施做的真叫一个滴水不漏啊,”刺客暗想:人倒是好解决,只是这些机关,怕是不简单!
“想活命,你就得拿出干货来。我对你们侯爷的床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机关的事,你到底隐瞒了多少,快说!”
“饶命啊,真没了,啊...”胸膛被利刃刺入一寸,侍女顾不得疼痛,脑中飞速急转,于灵光一闪间,她想起一件事,便禀告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您不要杀我啊,求您了...”
“说!”
“值班警卫的身上有钥匙,可以控制侯爷卧房内的机关!”侍女极力回忆道,“这些钥匙一共有十六把,分别对应了十六间卧房,这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谢谢!”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刺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钳住了侍女的脖颈。可怜那侍女只听见个‘谢’字便眼前一黑,继而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生死只现一瞬间,冷酷无情的刺客轻点脚尖,整个身影便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卧房不远处的树桠上,他观察许久,心底愈发迷茫——
杨万寿不过是个侯爵,怎么府中尽是锦衣卫在巡守?
“谁!”
感觉身后有异动,一名机警的侍卫扭头拔剑,可惜的事,他的剑还未出鞘,脖子上便横了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刃。
“这么多侍卫中,就你最机灵,了不起啊!”刺客冷冷的调侃道,“不过看你身手也很一般,说,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大哥,有话好好说,千万别杀我,我..我家里还有没满月的孩子!”侍卫深知对手实力非凡,自己纵是使出浑身解数,也难在他的刀下走出三个来回。
“好,不杀你也成,说,怎么发现我的!”
“我的裤兜有洞...”侍卫一五一十地说道,“今儿也没穿秋裤,您的镊子刚伸进来就凉到我了,最主要的是...您夹到我腿毛了。”
去死!
从侍卫的身上搜出钥匙,刺客面无表情地踢了尸体一脚,骂道,“哼,叫你装痞,大冬天的不穿秋裤,活该挨我一刀!”
有了控制机关的钥匙,刺客再入卧房便显得大胆多了。只是令他沮丧的是,这前前后后寻了四五间房,杀了十七八个帷中侍女,竟硬是寻不到目标的影子。正当刺客一筹莫展的时候,侯府北方隐隐传出了一曲悠扬的笛声。
青羊侯府是建在一座孤岛上的,此岛名曰白鹭洲,占地0余亩。其北方有一片人迹罕至的芦苇荡,在勘察地形的时候,刺客对那儿印象深刻,因为那边的茅草都长到一人高了。
“难怪寻不到,原来是跑沧浪亭了!”
刺客心中大喜,他一拍脑门,自言自语道,“瞧我这智商,今儿是元宵佳节,永宁城处处都是火树银花的,那青羊侯又岂能闲着?他必是跑到沧浪亭观看烟花去了,如今又抚笛抒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