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魅庄园 鹿头羹
作者:鬼典子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邹主任和他妹小凡,把所有的菜盖儿一律掀去,我跟前的是一款发射奇异香气的豆腐菜。

  豆腐切成小块,看到上边佐似火腿丁和松仁。我问邹主任,豆腐也入古代名菜吗?邹主任说,“你夹一块吃吃,看看此豆腐是不如同彼豆腐。”

  他这是重复我前不久的句式,我笑了,用筷子夹一块豆腐,放到嘴里。哎,外形象豆腐,但吃起来,可是一点豆腐味儿也没有,反倒比较韧,有肉的质香。

  我问这是什么?不是豆腐?

  邹主任说,“电影《满汉全席》是用豆腐代替猴脑,我这款菜,正是反其道而用之——用鹿脑代替豆腐。这个菜品叫‘假思豆腐’。清代扬州僧人思善制豆腐菜,取名为‘思豆腐’。但,这款菜用鹿脑代替豆腐,故名‘假思豆腐’。这个菜的谱子,出自清朝的《调鼎集》,是把鹿脑煮熟,切成丁状,如切丁的豆腐,再用鸡油、火腿、酱油、松仁烧制。”

  听了邹主任的介绍,我恍然,“怪不得闻上去,就有别于我们惯常闻到的菜品味道呢,吃起来更是别有一番滋味!不愧上品古肴!”

  邹主任听我这么一夸,头脑微微晃动起来,神情美滋滋的。大家听邹主任这么一说,都伸过筷子来夹“假豆腐。”吃着,纷纷称奇称好!

  大家吃完,邹主任倡议,“来吧,咱们进入下一个主题吧,我在这里举杯。”

  一桌人便都举起了面前的酒杯。我看邹主任的妹妹小凡也给珅旦拿了一个杯,往珅旦的杯里倒了两滴酒。并且拐了珅旦一下,珅旦叽叽两声,我就说它,“你别光是叽叽,别人都起杯了,你也得起杯呀!”

  珅旦还是叽叽,我知道它的意思是它不会拿杯子。我就笑它,“白白称你为神兽了,连拿杯子都不会,这么拿这么拿。”

  我顺势就把倒了两滴酒的高脚杯的杯腿塞进了珅旦趾缝之间,珅旦试图举起来,但它不知怎么把握平衡,那只高脚杯硬是打着大斜,被抬起来,好在里边只两滴酒,没有洒出来。

  大家都替珅旦担心着,但看它毕竟歪歪斜斜地把杯举了起来,大家又大赞它,说它通人气。

  人很羡慕神,但对除人以外生物的最高褒奖之词,就是通人气,很少或者几乎没有,说它们通仙气通神气的。

  邹主任忙说,“我在这里替老太太谢谢各位救命之恩!干杯!”

  大家举起杯喝起酒来,我喝了一大口,有大半下子。我看去,吴巧巧和小泊比我喝得还多,吴巧巧要不是喝酒的时候溜我一眼,看我才喝了大半杯,她就都喝了。

  巧巧喝完了酒,看看大家把酒杯放在桌上,杯里还有好多酒,看样子,她想跟这个说想跟那个说,最后只好转向邹主任,“邹主任,你不说干杯吗?怎么喝了小半下,你就放下了?”

  乌总白了她一眼,“真是东北傻大姐,干杯,就是杯底儿朝上啊?!”

  巧巧还犟,“那可不?要不咋叫干杯呢?”

  乌总把头别到一边去,不屑看她,不屑和她说下去的样子。巧巧喝酒时脸没红,这下让乌总这么一别头,脸“呼”的一下子红了。左右看看,自言自语地说,“不干吗?你们都不干吗?”

  我心里话,乌总说得真准确,她真是个东北傻大妞,泡参的酒,都是高度酒,虽然年头儿多了,没有辛辣的味儿了,但不等于酒精度降低了。

  一口一杯,这一杯是三两三,两杯就大半斤酒,你是酒仙,你还是喝这一杯再就不喝了?

  多么的绵软,多么的柔和,喝白酒的朋友们,就是三十五度的低醇度酒,你也记住了你是在喝白酒,千万不能疯天傻世地那么一杯一杯地干哪!

  我估计,接下来发生的事,和吴巧巧第一杯的豪饮也是有关系的。

  这场面有些尴尬,主持喝酒的邹主任一看这个局面,他就有意稀释这种僵局,对我身边的小泊说,“小泊妹妹,你尝尝你面前的那盘菜是什么肉?”

  小泊面前的菜,是用一蒸花瓷的羹池子盛着,明显的是粘稠的羹状物,里边有两公分长短的细葱白,还有邹主任说的肉,伴随着沁人心脾的香气,浮浮摇摇地漂游于羹面上。

  小泊伸筷子夹起里边的肉,放在嘴里嚼嚼,说,“猪耳朵?嚼着有点象,但比猪耳朵好吃多了,啊,我知道了,是猪头肉——又不是羊脸!是羊脸!有一点点膻味儿嘛。”

  邹玉任笑了,“要我说,这两个小妹妹的小鲜舌头,尝什么都是八九不离十。虽然接近,但不是羊脸,是鹿脸。这个菜叫‘鹿头羹’,谱子也记录在北魏的《齐民要术》里。前天咱育鹿园暴死一头鹿,我知道消息后,把鹿头割了下来,我给了育鹿园五十块钱。乌总啊,我可没占育鹿园的便宜,我要不拿过来,那鹿头就被扔掉了。”

  乌总一展手,那意思是我不管这事儿,你尽管说。邹主任陪着笑,继续说,“我把鹿头拿回来,这一头两吃。鹿脑,我做了假思豆腐;鹿脸,剔除皮,清汤煮熟。清汤煮,就是不加油盐,不加任何佐料,这么煮,是一种烹饪方法。煮熟后,用冷水拔半小时,再把头肉剔下来,割成两指大小的块子。然后取二斤带皮的猪肘肉,剁碎,放锅里煮,煮大约四个小时,把肉煮没影了,成为羹,再将小葱白一大棵,切成两公分长短,放入羹里,再放姜,桔皮半把,少许花椒、料酒、盐适量,把鹿脸放进去,就盛在碟子里冷却成羹。小泊妹妹,你再尝尝那羹的味道如何?”

  小泊拿起吃食碟上搭的一个汤匙,连肉带羹,舀了一羹匙放入口中,咀嚼下咽,说真鲜美,用的是什么牌子的味精?

  邹主任笑了,说做古代菜肴,还有放味精的?什么都敢加,味精是断断不敢加的!

  乌总也在一旁帮腔说,别说做这类菜,就是平常吃的大众菜,邹主任也不轻易加味精的。

  大家正说着,驺玉才将右手抚住额头,而后又把中指和拇指大跨度张开顶住两个太阳穴,做痛苦状。

  珅旦同时叽叽地叫起了起来,我知道,驺玉才这是被阴魂缠住了,而且珅旦看到了那个阴魂,它在请示我,要不要冲上去,治服那个阴魂。

  我把住它,不让它轻举妄动。珅旦要冲上去,这屋里得噼哩啪啦一塌糊涂,这不等于把邹主任的宴席给搅了吗?

  同时,驺玉才也看到珅旦跃跃欲试了,他伸出手来,对我说,“别别别!”

  他“别”是什么意思?不让珅旦冲?基于什么考虑的?也是怕搅席吗?还是其它?

  我感到驺玉才在这方面和乌总的观点是一致的,不主张对缠自己的阴魂下死手,这都是源于他们俩都知道缠自己的阴魂都是他们的旧相好,乌总那个,我还告诉过他,是他的旧情人。

  我走近驺玉才,想看看到底是不是阴魂,是哪一个,是不是原来缠过他的那个大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