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那杯苏格兰雾已经被棠棠喝得见底,她的意识渐渐涣散,浑身轻飘飘的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愉悦感觉,之前跟薛亮的争吵早就变成不值一提的事情,连沈余杭……她努力正一正身子,这个名字从她的心上划过去,像一只温柔但又粗糙的手,把她的心脏划得有些痒,又十分疼。那个侍者又走过来,含笑问:“小姐您还需要点什么?”她知道自己醉了,需要醒一醒酒,于是把酒单又拿到眼前,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才选定了一杯长岛冰茶。侍者看看她,答应了一声走了。
盛棠棠后来特别想质问那些给鸡尾酒起名字的人,他们的脑回路到底有另类,才会把一款伏特加、朗姆酒、龙舌兰、金酒兑成的烈性鸡尾酒,起成“长岛冰茶”这样一个温良贤淑的名字。她把那杯长岛冰茶喝了一小半的时侯,才发现自己的身体软得已经坐不住椅子,像一条被抽了脊椎骨的蛇一样开始往地上溜。那个侍者看到她不对劲,赶紧跑过来询问,她努力淡定地朝他摆摆右手,左手扶住椅背,想借力让自己站起来。接着有个男人过来,示意侍者退开,侍者听话地站到一边,那个男人半扶半抱着她,她顺势站了起来。
盛棠棠非常依顺地歪在那个男人怀里,听凭那个男人把她搀离座位。不知道走了几分钟——她好像在云里飘,又好像失重,对距离失去了判断,只知道四周围渐渐安静下来,那个男人低头看她,她看见他的瞳孔在放大,变成了氤氲的深黑色,接着那个男人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好像是“不会喝就别喝”,她突然生起气来,觉得对方小看了他,开始发飙,在对方的怀里挣扎,她想下地跑一圈,再做几个深蹲起,证明自己完全没有醉。那个男人一直一脸嗤笑地看着她,他的脸和她的脸贴得很近,她虽然意识飘忽,仍然认出这张脸似曾相识,浓黑的眉,高挺的鼻梁,倔强的唇线,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认错,她朝那张脸伸出手去,食指划过他的额、眼睛、鼻子、嘴巴,最后落在他的下巴上,然后咯咯直笑:“我认识你的下巴,它有一条沟。”那个男人皱着眉毛,瞪着盛棠棠。盛棠棠的手游走到他虬结的眉心,徒劳地想帮它抚平:“别皱眉,你长得那么帅,皱着眉毛就不好看了。”她像哄一个小孩一样哄他。她的眼前有无数色彩斑斓的光点在闪烁,就像面对着一个万花筒,耳朵里是一阵又一阵的蜂鸣声。那个男人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她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摸遍了他的五官,最后把食指放在他的双唇间:“嘘,别说话,别说话。”
“我没有说话,是你一直在说。”他的声音低低地萦绕在她耳边,暖暖的气息吹向她的耳朵,她痒得一缩脖子。
她变得很暴躁:“不是我,是你!”
“好,是我。”
“那你不许说了。”她居然把食指塞进他的嘴里,触到了他的牙齿。
那个男人没有再说什么,她离他那么近,看见他的喉结滚动,忍不住又想去摸。那个男人突然开始轻轻舔舐她的手指,她笑起来:“好痒。”
他的唇突然离开了她的手指,指尖骤然脱离温暖,取而代之的是微弱的凉意。
盛棠棠不满地诅咒:“讨厌。”
那男人低低地笑了起来,像催眠一般:“你是在引诱我。”
盛棠棠刚想反驳,他的嘴唇迅速地盖在了她的唇上,她吃了一惊。他左手揽着她的腰,右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含着她的下唇细细吸吮,并不急于霸占她的全部唇舌。她在他的怀里挣扎嘤咛,又觉得他的怀抱是非常温柔的所在,她跟自己战斗,想逃跑,又不忍离去。对方却像突然对她不满,动作变得狂暴起来,像一个永无饕足的儿童,在她的双唇上辗转碾压,滚烫而有力,过了一会,他的舌头参与了战斗,抵在她的双唇中间,碰到了她的牙齿,厮磨、试探,盛棠棠用残存的意识虚弱地抵抗着,紧闭嘴巴。
他突然离开她的唇,在她耳边诱哄:“接吻的时侯要张嘴。”
她拼命摇头,双颊酡红。他用手指在她的脸上轻轻刮蹭:“我会教你。”
他突然吻向她的脖子,轻轻啃她的锁骨。她痒得“啊”一声轻叫起来,他迅速离开她的颈子,再次侵占她的双唇,同时舌头毫不客气地登堂入室,捉住了她的。
他像要吃了她一样吻她,吻得她□□出声。
过了很久他才放过她,唇舌突获自由,她狠狠地出了一口长气。正当他准备第二轮攻势的时侯,她突然半抬起迷蒙的双眼:“我认识你。”
“当然。”他说:“我也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
她玩弄着他的领口,吃吃直笑:“我叫盛棠棠。”接着她突然想哭:“沈余杭,你不记得我了?”
他的动作戛然而止。他放开托着她后脑勺的右手,左手将她的腰稍稍拉远:“谁?”
“沈余杭……”
他沙哑着嗓子:“那个教授?”
她点点头:“教授有什么了不起!反正我讨厌他!”
他紧盯着她:“为什么?”
她又开始笑,这一晚她非常喜欢笑:“因为——我喜欢他。”
那个男人长长地“哦”了一声。
“那你还讨厌谁?”
还讨厌谁?这是个有趣的问题。盛棠棠努力抓住自己又要四散的意识,认真思考,她似乎再也找不到别的可以讨厌的人,除了——
“还有宋——宋临安。”
那个男人非常惊讶地双眉一轩,错愕的模样就像看见世界奇观的小孩子:“你讨厌宋临安?为什么?”
盛棠棠开始不满,他为什么有这么多问题?她那么累,那么困,只想倒头睡一觉,他却像好奇宝宝一样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再一次倒在他怀里,说出意识彻底丧失前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他就是讨厌啊。”
然后她倒下去,身后居然非常配合地是一张大床,洁白柔软,她几乎一闭上眼就沉沉睡去。
所以她没有听见那个男人的最后两句话,他说:
“好好睡吧。”
“站在你面前你都认不出来,还说讨厌宋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