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盛棠棠起来洗漱完毕,看到宋临安已经把早餐做好,清粥小菜,包子应该是他出去买的。棠棠顿时就有点赧然,自己在别人家,居然活活睡到十点钟。转念又一想,反正在这个男人面前出丑也不是一次两次,就好比虱子多了头不痒,债多了人不愁,还不如厚着脸皮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想通了这一节,她立马坦然,很快就把一碗粥喝得见底。
她一边吃包子一边说:“你去上班吧,不用管我,中午饭我叫外卖。”
他说:“不用,我在家看几份报表。”
“跷班啊,当心扣工资。”
“无所谓,本来就是自己给自己发。”
资本家果然任性。
饭后宋临安果然开始工作。他认真的时侯微微皱着眉,眉心有一个浅浅的“川”字,睫毛很长,眼神十分专注,紧抿着嘴。因为不用出门,他穿了一套很休闲的深灰色卫衣,一眼看去完全没有平时的精明锐利,倒像个大男生。盛棠棠想:要是这个男人是她的哥哥或者弟弟,一定立马手机偷拍两张po上网,好好炫一炫。
他突然戏谑地问:“看够了没有?”
真奇怪!他明明没有抬头,居然知道她一直在偷窥自己。
盛棠棠只好厚着脸皮说:“没有。”
宋临安被这句恬不知耻的回答打倒了,瞪着她说不出话。盛棠棠得意死了,这个傲娇的男人也有落败的时侯。
过了好一会他才反击:“真无聊。”
她故作委屈:“我本来想做简历的,又没有电脑。”
宋临安马上起身,片刻后就把另一台笔记本电脑拿到她面前,接上电源。
“现在就要做简历?会不会太早了?”
“我们是两年制的,差不多到时侯了。”
然后宋临安在书房,她在客厅,两个人一人一台电脑,各忙各的事情。
倒显得异常和谐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是小夫妻。
过了一会,棠棠不知道碰到了哪个键,电脑突然就抽了,怎么都打不出汉字,她捣腾了好一会,还是搞不定。正在抓狂,宋临安过来了。
他站在她身后,微俯上身,左手撑在桌上,右手从她的肩膀后面松松地圈过去,握着她的右手,温暖的气息在她的肩颈处缭绕,若有若无地扑在她的耳根:
“要像这样,按这个键……”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像是对她耳语一般。
她颈子后面的寒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像有一股电流从她的左肩走到她的右肩,又蔓延到她的胳膊和右手,她有半边身体都是酥的。
他依旧在她的耳边微语:“点这里……然后这样。”
他的下巴就在她的头顶上方,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在若有若无地蹭过她的头发,立刻,头皮上也开始导电,她不敢呼吸,不敢说话,害怕稍微一个轻举妄动,就会招惹到他。
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一直以这样的姿势,虚虚地把她圈在怀里,她怀疑自己的身上已经沾满了他的气息,带着他特有的香味,带着浓郁、强势的男人的味道。
中英文已经切换过来。他离开一些:“好了。”
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谢谢你。”
往电子简历上填联系方式的时侯,盛棠棠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个n年不用的msn。碰巧宋临安的电脑上装了这个软件,于是她登录上去,密码居然还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那个密码是st&syh。她一直都记得。
msn果然大势已去,朋友们的头像基本都黑着,只有一个头像孤零零地亮着。她摒住了呼吸。
过了一会,那个头像发来一句话:脚伤好点没有?
是沈余杭。该死的沈余杭。如影随形的沈余杭。她讨厌的沈余杭……她一直一直都忘记不了的沈余杭。
她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聊天窗口上的那句话,看着他的头像,还有他的昵称:余杭。
沈余杭并没有再发来第二句话,但是他的头像却一直亮着,像在陪伴她,也像在等待。
盛棠棠砰地一下合上了电脑。宋临安向她的方向看过来。她稍微平静了一下自己,又把电脑打开,msn的窗口里,他还在。
宋临安走过来:“怎么了?”
她低声说:“没事。”一边说,一边直接下了线。
“遇到了熟人?”
“不是。”
他笑笑,并没有被她的谎言骗住。
“是沈余杭?”
她大惊:“你怎么知道?”
他满不在乎地笑笑:“你喝醉那晚说过这个名字。”
她简直想钻进地缝:“我还说什么了?”
“……没有了。”
他坐在她身边。她把头垂得很低很低,窘得不敢看她。他轻轻扳着她,把她的头抬起来。
“你现在的样子像一只鸵鸟。”
“宋临安,不要笑我。”
“我没有笑你。如果你想说,我不介意当听众。”
她抬起头看着他。她的眼镜里似乎有薄薄的水气,黑色的瞳孔氤氲在一片湿润中,嘴唇却红得反常。
他用手碰一碰她的嘴唇:“别咬了,都快咬出血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想吻上去的念头狠狠压住。这念头像是从头脑和心灵的深处生出来的一样。
她垂头丧气地问他:“宋临安,如果我告诉你我失恋了,而且失恋了很多年,你会不会笑我?”
他摇摇头。他不会笑话她,他只是会有一点嫉妒那个让他失恋的男人。
然后盛棠棠对宋临安说了她和沈余杭的所有故事,她懵懂却刻骨铭心的初恋,以及两个原本亲厚如今却反目成仇的家庭。
故事说到最后的时侯她哭了起来,他发现她哭的时侯鼻子会微微皱起来,像一个要糖果吃,却没有得到的孩子。
她一直在哭,不记得什么时侯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也不记得他的手什么时侯揽住了她,像哄一个孩子一样柔声哄她,让她乖,不要哭。
她不听。他的怀抱很宽,很暖,她像一个跋涉千里的旅人,终于找到地方歇一歇脚。
后来她想努力忍住哭,于是狠狠地咬住嘴唇。他看着她,伸手碰触她的唇,声音低得像一阵晚风:“你是真傻……”
然后他低下头,把唇盖在她的唇上。
她像被定住一样,大睁着眼睛。
他的唇轻轻压着她的,没有动。然后他像一个绅士一样,轻轻地吻了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和小巧的冰凉的鼻尖。
她像被催眠了一样,忘记喊,忘记阻拦,只是看着他。
他苦笑一声:“别这样看我,你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坏。”
他随手从身边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覆盖在她的眼睛上。然后他的唇立刻又落在她的唇上,他紧紧掐着她的腰,小心地避开她那条受伤的腿,把她按向自己,像要把她的身体嵌入他的。
她回过神,用双手推他。
他在她耳朵边低语:“别动,小心脚。”她觉得整个耳朵的神经都发生了一场爆炸,紧跟着就是一阵凶猛的燃烧。他的舌尖探进了她的耳朵,试探地碰触,她一边痒,一边周身泛起可怕的战栗,起满了鸡皮疙瘩。
他满意地看着她停止了反抗。
他的唇又来了。他先是用舌尖描摹她上唇的唇线,然后恋恋不舍地离开,含住她的下唇,极尽温柔地吮吸,像孩子舔舐珍藏的糖果,不放过任何一个边角。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
他突然像受到了鼓励一样,开始拼命的进攻,想撬开她的唇,占领她口腔的领地。她拼命咬紧牙关,扭动着脑袋,想要闪躲,想要后退,但是他把她钳制得那么紧,她像一头被猎人捏在手里的小兽。
他又在她的耳边呢喃:“听话,别动。”
他一定有催眠的能力。她看着他,那张餐巾纸早就滑落在地上。然后她在他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一脸慌张,脸上却又写着莫可名状的期待。
他把头埋在她的颈间:“你这样看着我,我真的没有办法放开你。”他又开始咬她的锁骨,轻轻咬啮,然后放开,然后又是一个轮回。
她不知不觉张开嘴,在他的挑动下叫出声音。
只那么一瞬间,他的舌头缠住了她的,他拼命地纠缠着她,吮吸着她,像要把她吞进肚子里。她在他的进攻中颠倒迷乱,开始回应他,双手箍紧了他的腰,唇间逸出毫无意义的音节。她的回吻让他兴奋不已,他一路细细密密地吻下去,解开了她领口的扣子,喘着气吻她的脖子和前胸,另一只手钻进她的上衣,去解胸衣的扣子。
她突然醒过神,开始拼命地推他,他制止着,她无奈,只好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他停了下来,放开她。
她窘得满脸通红。
他的表情也很不自然:“对不起,是我一时昏头。”
他冲进洗手间,把冷水扭到最大,拍到自己的脸上。然后他抬起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宋临安,你疯了,她只是一个小女孩,而你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
镜子里的男人眼神慌乱而烦恼。
他对着镜子里的那个人说:
“你在发疯。”
宋临安从卫生间出来,盛棠棠说:
“我住在这儿不太合适,你可以不可以送我回学校。”
他看她一眼。她低着头,像做错事一样,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左手拇指的指甲揿进右手手背。
他半晌才说:“你还是留在这里好,回学校万一不小心……”他顿了顿:“我出去住。”
盛棠棠一愣。
“我外面还有房子,我去那边住几天。”
“那怎么行,还是我回去……”
他不由分说:“听我的。”
他马上拨了一个号码,对电话那头的人交代了一通,然后让那个人赶紧过来。挂了电话以后他对盛棠棠说:“等她来了你就喊她周阿姨,她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人很好,我不在的时侯她会照顾你。”
“那多不好意思,宋临安,我还是回学校比较好一点。”
“盛棠棠,”他连名带姓喊她:“你听我安排。”
她只好不再说什么。他找出几本消遣的书籍杂志给她,然后简单拿了几样东西,就带上门走了。
他前脚刚走,周阿姨就到了。她看上去六十岁左右,个子不高,人瘦瘦的,非常和气,来的时侯带了水果和菜。棠棠因为要麻烦她,十分过意不去,周阿姨笑着跟她说不要紧。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侯,棠棠才知道周阿姨其实并不算宋临安的亲戚。有年宋临安陪宋铖去贵州遵义旅游——他爸是个老党员,尽对这些地区感兴趣。爷俩碰巧在当地一户人家吃了顿饭,周阿姨就是那家的女主人。
一年前宋临安在n城再次巧遇周阿姨,才知道她一大把年纪,居然背井离乡外出打工来了。他看周阿姨还没有找到活,就让她干脆去他那儿,帮他打扫打扫卫生,做做饭,每个月付给她工资。
周阿姨一边催促棠棠多吃,一边不住口地夸宋临安,说:“这个孩子就是面冷,其实特别好的一个人。”
盛棠棠赶紧点头。
周阿姨又说:“闺女,阿姨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对你好,你也要好好对他。平时多劝劝他,工作不要那么忙,应酬少一点儿。”
盛棠棠差点把嘴里的一口汤喷出来。
“周阿姨,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周阿姨很茫然:“怎么会是普通朋友呢,他交代我的时侯那么紧张,一会嘱咐这个,一会嘱咐那个。”
“阿姨,您真是弄错了。”
周阿姨心里还是不相信,但是盛棠棠一味否认,她也不好再多说。反正她的任务只是来照顾棠棠,于是也就不再提不相干的事,给棠棠把水果弄好就打扫起卫生来。
宋临安不在,家里显得冷清了不少,虽然他在的时侯也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盛棠棠给潘瑾发了个短信,问学校里有没有事,潘瑾让她放心在家里住着:“四门课有三门都快结了,各交一篇论文当结课作业就完事。”
宋临安一直没有给她电话和短信。棠棠本来想问问他现在在哪,想了想又作罢,觉得还是不要多事才好。
她继续打开电脑弄她的简历,发到几个大型的人才网站上。其间她偷偷摸摸又登录了两次msn,以“隐身”状态挂线,发现沈余杭的头像一直亮着。好几次她想跟他说话,最后还是硬生生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