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梦中人 第二十三章 楼兰都城
作者:回到三千年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众汉兵不觉大奇,但这哭声大过于悲戚,听在耳中极是不舒服,甚至有种怪异的感觉。

  这时又听那哭声断断续续的说道:“素云啊…都…都是这…该死的沙漠,让我…迷了路,找得…找得你好…好苦,都怪…我来…来迟了,让你死…死得怨啊!”哭声悲怨哀切,好不凄惶。

  傅介子心想:“素云?刚才半夜人化为灰烬,伯陵不正是这样叫她的吗?现在又是谁在哭她呢?”

  若飞林显然也想到了,问道:“傅大人,素云不就是那半夜人吗?”

  傅介子没有回答,只是沉沉说道:“我们沿着孔雀河走吧!”

  若飞林心想:“大人担心展昭猫,是想沿着孔雀河若能碰上就好了。”便轻轻说道:“大人不必担心,猫有九命,想信它不会有什么事的。”

  莫云聪也道:“是啊!何况刚才它只是被伯陵那一掌的掌风震到,只怕也伤它不了。”

  傅介子微微一叹,心想:“也只能这样想了。”

  走得一段路,莫云聪忽然问道:“傅大人,你说这白须老头是传说中的孔雀明王吗?”

  傅介子笑道:“传说中的孔雀明王有四面八臂,我想他应该不是。”

  莫云聪想想也是,便不再问,但对于仙家之物突现人间,而且亲身所受,心中还是有些惊奇,想起刚才一场恶战,若非孔雀明王之助,后果自是不堪设想了。

  行了片刻路程,抬头望时,却见前方渐渐显出一座辉宏的城池,正是楼兰的都城扦泥城,傅介子微笑着说道:“总算来到了楼兰的都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这原本是一句“船到桥头便释然”的轻松话语,但他却一点儿也轻松不起来,心情反而忽然间觉得竟是无比的沉重。

  扦泥城与楼兰的附城伊遁城、云州城、雄风城三城建筑都是一般的城墙既高且厚,无比挺峻。但扦泥城既作为楼兰这个“城廓之国”的都城,其规模布局又较其他三城更为宏伟雄威,高大宽阔的城堡,加上其地处“丝绸之路”的举足轻重的地位,在西域三十六国之中,宛如一颗璀璨的塞外明珠,它的隆盛繁华自是不言而喻了。

  傅介子在近得楼兰城之前,命人亮出大汉朝的使节杖,又对莫云聪等属下仔细叮嘱一番,这才以汉使身份不紧不慢的向楼兰城走去。

  刚至城门口的时候,忽听“咴儿”一阵马叫,蹄声得得,却见几骑人马风弛电擎一般从城内如飞飙出。

  这几骑人马来势甚急,傅介子的车队刚好迎上,自然无法闪避。那马上之人无不惊慌,也是勒马不及,便有有两乘马撞在傅介子的马车上,立时摔了个人仰马翻,马车也摔倒一边,车上搁置的几口大箱子“哗啦”一声,便被摔破,里面滚落出来的自然并非金银财宝,而都是一个个鹅黄色泽的大石头。

  汉兵气恼,正待喝责,莫云聪连忙喝止。

  这时,又从城内奔来几骑人马,为首一匹马上坐着一个五十多岁年纪的半百老者,面色阴鸷而冷峻。他一走上来,目光就落在傅介子面上,打了个冷哈哈说道:“唉呀,闻道汉使傅先生光临,有失远迎,当真是失礼失礼之至啊!”这人说的是满口汉话,却是楼兰国师偈摩邪。

  当时西汉威震西域,大汉语言在西域已是多有普及,成为“丝绸之路”上最广泛的语言之一,故西域各国人都或多或少会说上一些。

  傅介子两年前来西域时便已认识他。

  偈摩邪又将冷厉的目光落在满箱子散落的石头上,故着惊讶之色,又冲那冲撞马车的几名楼兰士兵喝道:“你们怎么搞的,竟将天国的马车也撞倒了?来人,将他们拖去斩了。”

  他身后早有二名威武的楼兰武士应声而出,虽然如此,却毫无要斩人的模样。

  傅介子心中冷笑,暗想:“楼兰王安归贪财之极,在云州城那乌海试探了一番,还不死心,如今连这国师也来窥视,真是可笑,不过这样也好,我就来个欲擒故纵,还怕安归不上钩吗?”

  傅介子微微一笑,说道:“国师,看他们行势甚急,莫不是有什么急迫之事?既是无意,便也不必责罚他们了。”

  偈摩邪陪笑道:“实不相瞒,早上接到密报,说是有车师国兵马意欲侵袭我雄风城,所以才…”

  傅介子自然知道他这话只不过是“试金”的一个借口,便一笑带过,说道:“一别两年,国师更见神采飞扬啊!”

  偈摩邪道:“哪里哪里!”

  二人面上和和气气的客气一番,心中却各怀鬼胎。

  由于傅介子是代表汉朝皇帝出使西域的使节,又与偈摩邪是“至交熟识”,当下进入城内,自也无需递交边关“过所”(秦汉以来,人们出入关津要道时必须带的一种身份证明)。

  进入城中,其格局与云州城可谓大同小异,但它的热闹繁华却绝非云州城所比拟了。

  楼兰城呈正方形建制,一条从孔雀河引道的运河将整个城池一分为二。城东由北而南,是王宫,贵族府邸,以及各级官署的所在地,城西北居住的则是僧侣迦蓝,以及西来弘扬佛法的佛陀。再往南边延展,便是楼兰集市,每时聚集了四面八方的商旅,周围分布着客舍、店铺以及楼兰居民区,是楼兰最为热闹的地方。

  楼兰的居民房屋却是各式各样,有的类似于汉式风格,有的则是圆顶式建筑,颇似古希腊孔雀王朝的布局。

  此时楼兰城内车水马龙,游人如织,运河上也是小舟楫荡,络络不绝,时不时传来楼兰女子娴逸甜美的笑声,飘荡在大街小巷。

  楼兰城的布局,看似繁密,实际上每一条街道与河道的设计,无不错落有致,混而不乱,傅介子看着不由极是叹为观止,暗暗赞许。

  沿着熙熙攘攘的大街,从运河的大桥上通过,直往前走,便可以看到楼兰最大的佛塔,踏身方园达三丈开外,呈八角形建筑,由台基、覆体、平头、杆状塔身、及伞状塔尖等五部分组成,却是古印度阿育王的建造风格。

  古时西域诸国极为崇尚佛法,以致佛法得到大力弘扬,渐至传入中原,到得汉唐时,更见鼎盛。

  就在这时,人声鼎沸,街上的行人都往前面奔跑过去,还有不少行人边跑边喊道:“神僧来了,神僧来了!”。

  傅介子等人见之颇为诧异,顺着前方拥挤的人群望去,只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马车前后有二十位楼兰武士护卫,中间有十八名僧人随性,仗势颇为尊严。马车车厢内坐着何许人,由于车窗个车门都垂着金色帘子,无法看得清楚,但听一路追捧的人群激动的高喊着:“神僧,神僧!”便可以断定里头坐着的必然是一位得道高僧。

  当时西域诸国都奉行佛法,故此一些僧人地位极其荣贵,深为国民所敬捧。

  队杖行至跟前,傅介子等人都避让来来,偈摩邪也不居国师之尊,随着一起避开一条路,让队伍过去了。

  傅介子甚是诧异,问道:“敢问回师,不知马车内是哪位神僧?”

  偈摩邪一脸神秘状,用一根手指了指天空,微微道:“天上来的?”

  傅介子惊诧道;“天降神僧?”

  偈摩邪默然微笑,给傅介子留了个遐想空间。莫云聪和若飞林等人都神不知信,望着远去的马车,暗中想到道:“怕是一些糊弄人的神棍在此装神弄鬼吧?”

  转过几道弯,傅介子的车队进入一座朱门粉墙的宅院,便是楼兰招待国宾的驿馆,驿管内的构建自然也是比云州城的更为精僻豪华。

  偈摩邪与傅介子交谈了一会,嘱托驿长好生看待,便往皇宫向楼兰王安归禀报去了。

  驿长是个高个子楼兰男人,面色白皙,颌下多须,说起话来声音极为粗犷。

  他将傅介子等人安置好了,说道:“汉使先生好生歇着,若有需要,吩咐便是!”逐告退去了。

  莫云聪望着他的远去的背影,轻轻对傅介子道:“大人,我且四下看看!”

  傅介子微微点头,说道:“安归疑心甚重,小心!”

  莫云聪心领神会,便和若飞林一起去了。

  傅介子望着窗外天色尚早,便闲定自若的又拉起胡琴来,琴声萧萧,化着一缕幽曲散去。

  过得一会,莫云聪独自回来,说道:“果如大人所料,暗中多有人监视我们。”

  傅介子道:“这驿馆里住的有多少外宾?”

  莫云聪道:“我暗中察看,似乎没什么其他国使者。”

  傅介子道:“如此甚好!”

  不肖片刻,若飞林也回,禀报道:“我打听到了,他们都说那神僧的确是天上掉下来。”

  莫云聪望了望沉思着的傅介子,疑惑道:“怎么可能?”

  若飞林道:“我也不大相信,因此多听了些口实,他们都是这样说的,而且归德寺的妙德禅师和一些民众亲眼所见,他们说前几天刮龙卷风时,便从天空飞落下来一个小和尚,正好落在楼兰城里最高的佛塔上。后来妙德禅师亲自与那小和尚做了天语交谈,才得知那小和尚的确是从天空来,谓之天降神僧。楼兰国人认为这是吉祥瑞象,因此对这位神僧很是信服。”

  傅介子捋须道:“这倒是神了。”沉思得一会,对二人道:“你们先下去吧?”

  莫云聪望了一眼若飞林,迟疑得一会,垂声道:“大人……”傅介子道:“怎么?”莫云聪道:“是否今天晚上动手?”

  傅介子不答,反问:“你有把握?”

  莫云聪一怔。

  傅介子凝神道:“若往王宫行刺,你能一击必中?若能成功,你能全身而退?”

  莫云聪有些犹豫,道:“那依大人之意,如何?”

  傅介子想了一会,说道:“以安归的性格,他已经对我们起了疑心,今晚的宴会他必托病不接见我们,所以你们千万不可轻举妄动,一切听我安排。”

  莫云聪和若飞林道:“是!”心中不觉也颇为沉重起来。

  他们身负重任,和傅介子领了霍光将军的密令,既然充当了前来楼兰刺杀楼兰王安归的杀手,虽然已作了视死如归的准备,但又能不能完成任务,却是一点底也没有。

  傅介子的冷静沉着,的确是非一般常人所比,从他的琴声,不难听出他平静的心声。

  国师偈摩邪早已躲在不远的一幢小楼的窗前,观望着这一切,聆听着这曲耐人寻味的琴声,也如实报告给了安归。

  果然,到得晚上,偈摩邪代表楼兰王对大汉使节的尊重,特在“孔雀苑”举行一场丰盛的酒宴,以招待傅介子。

  “孔雀苑”是楼兰专门举行各种酒会或国家祭祀等等活动的场所,内部的各色装饰别致而精辟,显然是楼兰除了皇宫之外,最为辉煌豪华的体现。

  此时“孔雀苑”的大厅里已挤满了楼兰各级官衔的要员,以及楼兰城内有名的富商巨贾,包括正停留在楼兰的其他国的使者名流也都一一邀请来,真是形形**的人拥挤一堂,熙攘之间,极是热闹非常。

  当下众人分主宾依次坐了,傅介子是大汉使节,自然坐了主席。

  傅介子也不推让,双目在人群之中微微一扫,却没有看到楼兰王的两大要臣之一的辅国候安难奕,心下不觉一疑。

  辅国候安南奕与国师偈摩邪都是楼兰王安归的肱股之臣,只是这二人向来政见不合。楼兰只是一个城廓之国,她人员稀少,兵力自然不足,而夹在匈奴和西汉两个强国之间,为求得生存,也只能向两方势力依附,但左右逢迎的策略显非长久之计。于是在国家政治倾向问题上,安南奕极力举张向汉朝求好,而偈摩邪则是偏于匈奴。但安归曾做过匈奴的质子,又受到匈奴王女的蛊惑,是以多为主张偈摩邪的策略,向匈奴示好,才在“丝绸之路”,充当匈奴的耳目,助匈奴劫杀各国互往汉朝的使者,以至汉朝深受其害,与西域各友国的联系多次中断,而匈奴也更加猖獗起来,屡屡南下入侵汉境,对汉朝的安定统一造成了极大的危害。

  为消除祸患,傅介子所以才此番受命,前往楼兰就是为了刺杀安归,以此警告其他西域诸国,与大汉作对者,便是安归的下场。

  傅介子心想:“安归不来,那必是疑我,安南亦若是不来,只怕有异变。”

  纷纷嚷嚷之间,有伺丞用楼兰语高喊:“神僧来到!”

  傅介子对楼兰语略微懂些,听得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天降神僧”到来,与众人一般,连忙起身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