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时年往那墓碑上走,最终立在碑前,眸子深深地凝视着墓碑上的笑容,声音飘忽如天外来客。
他说:“七年前,那场大火发生之前,我被一个电话叫去了华西。有人跟我说付肆奇快死了,让我去看看。”
我记得。
他勾唇,淡淡地哼了一声,特别轻,也特别嘲:“他活得好好着呢。倒是我,去了以后,就差点死了。才下了高速,车子就抛锚在西郊,打电话叫来的拖车,他们没拖走车子,他们拖走了我。蒙了黑布,把我扔在一个废弃的工厂里。”
我突然觉得有点冷。六月份的热天,即使日已落西山,空气里仍旧飘着余晖不散的湿热。
我冷得有点莫名其妙。
“一天一夜之后,终于有人给我送来口水,我找了个机会把那人打晕,逃了出来。没有去见付肆奇,直接回来了。”
他突然回眸,瞪着我,眼睛里有火焰一般的光,就好像七年前的那场大火一直燃烧在他眼睛里,多少岁月沉淀都挥之不去。
我喝住他:“别说了,这些跟我没关系,我不想听!”
扭头就走。余晖的闷热让我觉得冷入骨髓。
真是莫名其妙的体验。
付时年抓住我的手腕,强迫地抬起我的眼睛,与他对视。
他说:“你怎么不听了呢?我还以为你特别有兴趣,最起码也要了解一下,关于你未来的男人,他曾经有过的深情。”
我在抖。全身上下,控制不住地抖。
他说话的样子真可怕,好像要吃人。@$%!
他挑着我的下巴,粗粝的指尖摸着我的下巴,薄薄的唇微动,吐出两个字:“严若。”
我浑身一颤。
拨开他的手就要跑。
一下子被他抓住,狠狠得贯进车里。
他消瘦的身子压上来,饶是没有以前的体型好,却仍是压得我无法动弹。
我咬着牙大吼:“付时年,你发什么神经!快放开我。”
付时年确实疯了,不过他的疯是清醒的,赤红的眼睛咬牙切齿地瞪着我,一低头,狠狠地咬住我的肩膀,我疼得眼泪都下来了。他伏在我肩上,沙哑的声音透着股撕裂般的痛。
“七年前,宋均把她从我身边带走,七年后他又把你带了来。既然你是替宋均来还债的,那我岂能放过你?”
兜头浇下来的一盆水,打得我措手不及。
我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付时年,明明是你放火烧死了她,她是因为你死的!你特么的凭什么把这一切罪孽推到别人身上!”
对。严若已经死了。
我爬过去,压着他双腿,恨不得把他咬成肉酱。
“付时年,你还记得么?当初是你带着严若上岛的,可是上岛没两天,你就消失了!……不对,不是你消失了,而是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她送到别的岛上去了!你跟你那禽兽爹说,要娶蔺家的姑娘为妻,你只要严若肚子里的肉,生完就让她滚蛋!这些是你说的吧?!啊!!”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些荒唐而残忍的过往,在这一刻毫无预兆地被撕开,一片一片地凌迟着我们。
付时年没有说话,双目充火地瞪着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变得有些癫狂,眼泪和着狂笑,搞得狼狈不堪。我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以一个女王的姿态审判着他。
“付时年,你都承认了,是吧!这些肮脏的勾当就是你搞的是吧!你特么的就是一畜生,畜生!你对全世界的人说你爱她,为了她你放弃了整个付氏,带着孩子隐居荒岛,可实际上呢,这些本就是你策划好的吧?啊?你骗过了全世界的人,也把你自己骗了吧?时间过去越久,你特么的连自己都相信你是爱她的了!以至于你把这些罪孽都推到别人身上,更堂而皇之地进行你的报复,还他妈的是以爱的名义!你都黑暗成这样了,你还有爱么?还有么?你真该下地狱,下地狱!”
你真该下地狱,下地狱!
有些弦,一碰就断,有些火,一点就燃,有些粉饰的太平,一旦揭开了一点小小的缺口,里面的肮脏就会如泉喷涌。
再也止不住。
我扑倒他身上,对他疯狂地撕咬,歇斯底里的疼让我不受控制地崩出了眼泪。奇怪的是付时年对我的疯狂连一点反抗都没有,任由我趴他身上像小狗一样咬着他,不一会他的身上就被我咬破好几个地方,鲜血弥漫了我的口腔,我没心没肺地舔舐,癫狂地像个傻逼。
后来,我累了,肚子疼的受不了,我爬起来吃了两片药,就着付时年递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一处别墅大门。
付时年下了车,把车钥匙泡给门口迎接的下人,站在车下静静地看着我。
管家给我开了门,我从车上下来,看到眼前的别墅,顿时就愣住了。
这座别墅我熟悉得很,可不就是当初我想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特意跑到这里来见他的母亲,结果还被他母亲误导跟他有血缘关系来着?
若不是那时误会起,又怎会生出之后的那些曲折和苦难?
回过神来见付时年正嗪着一抹笑静静地看着我,我赶忙回过神来跟过去。付时年问:“程小姐看的这么入神,莫非对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印象?”
“没。”当然不可能承认。
“我猜也没有,这里是我的家,我们之前素不相识,程小姐怎么可能会对这里有印象,是么?”
付时年最近说话,总是一副阴阳怪气的强调,似乎是在试探我什么,也不知是我心虚还是想多了……不,我现在模样都变了,除了原本就知道我整容过的宋均和塞斯恩,这世上知道我是严若的人都已经死光了!
付时年不可能知道,他……还有一个杜砚璃。
杜砚璃不会是个多嘴的男人,他跟我说过不会告诉付时年,就一定不会说。
如果真的说了,付时年真的知道我是严若了,那他现在不可能还是这种试探的口气,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揭穿我!
所以,他肯定不知道!是我自己杞人忧天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