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宛。”

　　话音落下，一直跪坐在身后的青宛猛然抬起头，神情愕然。她本来是想着勾引千灵把自己赎出去，哪知道她所谓的赎身并不是将自己带出这里地狱，只是换了一个主人继续作为青楼女子的身份生活下去。

　　璇姐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青宛，又转过头看着千灵，“林公子可知道青宛做事很好，已经是我的得力助手，我可不舍得这样随随便便把她让出去。”

　　“三金。”千灵直接说。

　　璇姐一怔，沉下脸没有吭声。

　　“四金。”千灵说。

　　“林公子真是把行情打听的清楚呢。”璇姐玩味的笑笑，“知道一个普通的牌花也就值这个价钱。但是林公子，青宛可是长得很美的，我觉着她往后大抵能成为我们店子里的头牌，我还想着将她做接班人来培养。”

　　“璇姐就是嫌价钱少了？”千灵笑笑。

　　“那倒也……”

　　“我也清楚青宛的价值，”千灵说，“所以我刚刚说的也不过是个位数的价钱。”

　　“哦？”

　　“二十四金。”千灵眯起眼睛。

　　青宛一愣，睁大眼睛看着千灵。她以往的姐妹也都被一一赎出去过，但价钱最多不过在十五六金左右，连最近那个头牌在外标出的价格也是十七八金左右。

　　“林公子真是看得起我们的青宛呢。”璇姐抿嘴笑，却没有表态。

　　“我只是不愿意拖拉显得小家子气，若是璇姐您应下来了，我还会给您别的好处。”

　　“林公子既然这样豪气了，我再犹犹豫豫不表态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璇姐抿嘴。说实话千灵说出来的价钱也吓了她一跳，虽然奇怪，但也是难得会有个人开出如此昂贵的价钱。

　　青宛对她而言并不是唯一，如果可以，她还能再培养出许许多多个青宛来。青宛买回来的时候也就七八金，现今整整翻了三倍。

　　“那……”

　　“那青宛今后就交给您了。”璇姐笑起来。

　　千灵意料之中点头，这时璇姐忽然看了一眼千灵两侧，“只不过，林公子，这么大笔数额，想必您应该不会揣在身上吧。”

　　“是，明日我就将钱取来。”千灵点头。

　　“那明日我就恭候着您了。”璇姐笑笑，“卖身契也请我明日再交给您吧。”

　　“那自然是的。”千灵说，顿了顿，她忽然说，“林舒这里还有一事相求。”

　　“请说便是。”

　　“青宛虽然是被我买去了，但对您店子仍旧没有影响。若是她以后取得头牌的位置，赚得的钱财仍旧归您。”

　　“林公子是怕我刻意打压着她。”璇姐眯起眼睛，显得有几分不悦。

　　“不。”千灵摇头，“我是想说，若是今后有人看中了青宛，想要赎她的身，请先让青宛告知于我，让我来决定要不要将青宛的卖身契交与他。当然了，再一次卖身的钱财，我也是分文不取，一并交给您。”

　　“林公子这是什么意思。”璇姐更加困惑了。

　　“只不过是些私人恩怨罢了。”千灵笑笑，“璇姐不必要放在心上，我做这件事，本意也不是为了钱才做的。”

　　“真是奇怪呢。”

　　“在璇姐的地盘上做这些事，虽然我承诺过不会要您每月发放的月钱，每次客人给的小费也尽数上交，但仍旧有些略感亏欠。这些钱只是些补偿而已。”

　　“我们这些人，从来不会多过问客人的事情，林公子您说的这些话对我并没有坏处，只是您这样未免太过大费周章，所以失嘴多问了两句，还请您原谅。青宛今后便是您的人了，但她仍旧帮着我们店子招揽客人，所以我会向以前那样待她，会给她付月钱，也不会对外宣称她已经被人买走了。若是有人想要买走青宛，我会让她第一时间告知于您，剩下的话，您一一告诉青宛就是了。”

　　“谢谢璇姐了。”千灵点头。

　　璇姐再和千灵说了两句话，两人约好明日在此时赎回青宛，便不再多说告辞离去了。厢房里只剩下青宛和千灵，两人对视半晌，青宛脸色有些躁红，半晌忽然叩首，“公子。”

　　“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吗。”千灵开口。

　　青宛现在已经悔的肠子都要青了，本以为是个见色起意的富家公子，哪知道自己仍旧没有逃脱虎口，依旧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但她脸上仍旧风平浪静，冷静答了一声不知。

　　“我以后会还你自由，还会给你一大笔钱，再给你两个铺子。”千灵不紧不慢说，“只不过你要帮我完成一件事。”

　　“什么事。”青宛一怔，抬起头来，没想到事情还有转机，如果能成功，兴许自己能逃脱这无休无止的噩梦，还能悠哉度过一生。

　　“你可知道宣阳城的富商大贾，齐富有齐老爷？”

　　“那自然是知道的，是我们店子里的常客。”青宛点头。

　　“我会把你训练成你们店子里的头牌，然后你要去勾引齐富有。”千灵眯起眼睛。

　　“勾引齐老爷？”青宛愕然。

　　“是，让他心甘情愿替你赎身。”千灵屈下身，“往后的事情我会一一告诉你。你就记住，有朝一日事情办成了，便是你自由的日子，你不必再过这样低三下气的日子，你可以有自己的人生。”

　　“是。”青宛低下头。

　　“那便这样吧，明日我还会来的。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到时候问我就是。只是很多地方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你在这青楼生活了这么久，应该也明白我什么意思。”

　　“是，”青宛点头，“只是青宛确实有一事不解。”

　　“你说。”

　　“若是青宛被齐老爷赎去了，这卖身契是否真的交给了他？”

　　“到时候我会给他一张假的。”千灵眯起眼睛，“你既然卖给了我，那么到你自由那天，你始终是我的东西，明白吗？”

　　“明白。”

　　“还有，关于我刚刚承诺给你的东西，你要是心里没有底，可以拿出纸笔来，我们定下契约，有了一纸凭证，你也好专心为我办事。”

　　“可以么。”青宛抬头。她本以为自己既然卖给了她，无论她说什么都必须听从信奉，青宛也是第一次听说愿意和自己买下的奴才写下一纸凭证的主人。

　　只是这区区举动，青宛莫名对眼前这个俊朗少年生出了好感。

　　“怎么了？”千灵歪头。

　　“不。”青宛抿嘴浅笑。

　　“天色已晚了，我还有些事，那就先告辞了。”千灵站起身，窗外的天色浓墨一般漆黑，她想着现在大抵街上很多店铺都已经关了门，也雇不到什么马车，只得自己慢慢走回去，便觉得一阵头疼。

　　“我送送您吧。”青宛也站起来。

　　“好。”千灵点头，两人走出厢房下了二楼，看见璇姐站在门口招揽客人。她远远看了一眼千灵点头致意，等她走过来时与他告辞。

　　“林公子慢走。”璇姐笑笑。

　　“告辞了。”千灵笑笑，转身走出大门，她身后灯火通明渐渐暗淡，不一会儿就隐入了黑暗里。

　　青宛站在原地看着千灵的背影呆了一会儿，听见后面的璇姐在喊她，于是跑过去。

　　“你虽然被林公子赎走了，但照我们原先说好的，你仍旧在这里帮着我招客。我对你不会有半分懈怠，明白嘛。”

　　“是。”青宛点头。

　　“知道的话，便仔细做好。”璇姐抿嘴，看青宛也听进去了，转身扭进了大厅。

　　青宛苦笑了一番，也转身去了。

　　千灵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行走在漫漫长夜里，她今日整日混迹在胭脂味里，现在全身都弥漫着一股香气。刚刚去的烟柳坊是记忆里齐富有常去的风尘之地，齐富有好色，也好面子，最喜欢女人奉承他，刚好青楼里的女子都深谙如何讨好男人。

　　青宛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千灵只要再稍微指点她一番，拿得头牌不是问题。而且自己很熟悉齐富有的脾气，想让他对青宛死心塌地也不难。

　　若是青宛有朝一日真被齐富有赎回去，他定是要讨青宛做小妾的。所有都在意料之中进行，千灵忍不住雀跃起来，加快脚步往舒宅走去。

　　莫约走了半个时辰的样子，舒宅标志性的石狮伫立眼前。千灵见大门紧闭，府内灯火时隐时现，便绕道宅院的后方翻墙而进。

　　千灵尽量避开那些提着灯笼走来走去的家丁，沿着走廊往自己厢房里走去，却忽然在一处草丛里听见了说话声，声音低且，却隐约能听出有些熟悉。

　　千灵靠过去一看，见果然是舒羽翎，他靠在假山上抬头望着天，旁边抱腿坐着一个大约是十二三岁婢女打扮的姑娘。

　　两人东扯西扯说这话，但月光照下的时候都能瞥见两人脸上阵阵红晕。千灵恍然大悟咦了一声，也不出声打扰，只是蹑手蹑脚退了回去，往自己厢房快步走去。

　　还没有到自己的屋子，便能看见阿碧远远站在门口。阿碧一瞧见千灵立即咦了一声，靠上前去，还没有说话，阿碧忽然上前，“小姐，您怎么这个打扮？”

　　千灵一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竟然忘了换装，仍旧还是一身公子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