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的目光注意着云染卿的表情,旁边的丞钰和丞晋则是注意着丞文宏的表情,书房里面的狼藉他们自然也是看到了。
心中不自觉地同时一凛,看向云染卿的眼神立马就变了,丞家所有人都知道,二楼的书房是一个禁地,只有即将接受盛世的下一任家主才能够进去,上次新来的一个佣人没有得到警告,只是进去打扫了一遍,就再也没有人再见过他,而他的家人却收到了一笔不少的钱款。
书房里面的东西是连他们也没有见过的,但是既然丞文宏已经把丞辰带了进去,他们再不忿也不能够表露出来。
老爷子的决定在丞家就是绝对的宗旨,没有任何人可以更改,就算是跟他在一起呆了半辈子的谢清溪也不可以。
走廊里面的灯光是明亮的,但是云染卿却是感受到了空气里面的那一种压抑,褐色的木制地板散发着淡淡的新打上去的蜡的气味,厚重的颜色让氛围更加凝重。
云染卿无畏地对视上丞文宏充满了压迫性的眼睛,白色的头发根根直竖在丞文宏的头上,有些苍老的脸上几道深刻皱纹让他看起来更加地严肃。
而丞文宏的眼神只是看了云染卿一眼就将视线转到了丞谨言的脸上,其中的神色让云染卿摸不着头脑,但是云染卿并没有轻易开口,这个书房在丞文宏的眼里有多大的重量她还把握不到。
但是她的眼底划过一抹冷然,对方是谁还不能肯定,但是她的心思很明显,就是让自己不能够留在丞家。
如果这个是最终的目的,在加上李娜莎今天的那一个眼神,云染卿可以有很大的把握肯定这一次的事情跟李娜莎脱不开干系,但是李娜莎有怎么能够知道丞家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够碰?除非有人帮她,而这个人跟李娜莎的关系必定不错,云染卿的眼神顺着丞文宏的目光看过去,丞谨言的脸上温润的笑容已经消失了,表情是那样的不定,但是要云染卿说出来拿书怎样的神情,她有描绘不出来。
那是一片昏暗的阴影笼罩的颜色。
丞文宏并没有说些什么,严肃的目光之中掺杂的了然,丞家的眼睛很多,有些人知道,而且可以避开,那么他在丞家的地位就不会太低。
丞晋的眼光从云染卿那张淡然的脸上移开,不经意间看到丞文宏的眼神看向的人变成了自己的儿子,他的心底一惊,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丞文宏看着的人恐怕不是丞谨言,而是自己,或者说是温宗雪。
云染卿刚刚来到丞家,对于丞家的规矩是不是清楚还不知道,但是丞辰既然已经被丞文宏光明正大的带进了书房,那么云染卿就没有必要在做这样的事情。
要说是好奇使然,好奇什么?在外人看来,这里不过只是一间书房而已,有什么可好奇的。
而自己不一样,或者说是站在温宗雪身边的自己不一样,自己的嫌疑甚至比身旁的丞钰要更加显眼。
年轻的时候,自己就一直在竞争盛世高层的位置,但是跟丞辰比起来自己确实是没有这个天赋的,他确实不服,想得到老爷子的认可。
他才只是壮年而已,还有很多机会。
可是他不会那么心急。
丞文宏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但是丞晋的心底却是明白了,老爷子对于他的信任终究还是会落下好几层楼。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丞谨言,再看了一眼身边的丞钰,丞晋的心底有些不是滋味,谁让他没有生出一个好儿子。
云染卿把所有人的神情都收进了眼底,包括丞谨言隐藏在昏暗下寥落的神色,几个呼吸之间的思考,她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猜得七七八八,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丞文宏很有可能就是就此揭过,自己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但是丞谨言有什么错。
丞文宏看向丞谨言的目光之中的冷淡,令云染卿心惊,那是看自己的亲人的眼神吗?完全如同在看一件失败品的神色,云染卿心中冒出一股寒意,但是脸上的神色还是那样淡淡的,一点情绪都没有表露出来。
“染卿啊,宴会还没有结束,你应该留在丞辰的身边。”丞文宏缓缓收回看向丞谨言的脸的目光,转向走回了房间,目光并没有再看云染卿或者说任何人一眼。
房门啪嗒一声关上。
留下四个人对着冷冷的空气,率先离开的人是丞钰,这个作为云染卿的公公的人,临走前只是想云染卿淡淡的点了个头,并没有说话,看着跟丞辰有两分相似的背影,云染卿漠然,丞辰和丞钰的关系似乎也是并不太和谐。
但是云染卿却没有太多意外,那样薄凉的人会对谁亲近?
在云染卿走神的时候,丞晋也离开了,临走之前跟丞谨言说了一句什么话,云染卿倒是没有注意,空空的走廊上只留下了云染卿站着的身影,深蓝色的长裙上面,两颗红色的宝石在闪闪发光,一如西方宫廷的油画,仿佛来自悠远的远方。
轮椅上的少年面色隐藏在亚麻色的碎发之下,阴影细碎地落在稍显苍白的脸上,扶着轮椅的手指用力地有些发白,但是很快丞谨言就把攥紧的手松开了,脸上的神色变回了平时有些温润的样子。
丞谨言的神色的变化全部都落在云染卿的眼眸里,但是她并没有说些什么,在丞家的丞谨言面对这些事情相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的脸色恢复的速度比云染卿料想之中的速度快了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云染卿看着丞谨言的脸心底闪过一丝心疼,为了那样的倔犟和温润的丞谨言。
“你想要去哪里?”云染卿俯下身,柔顺的黑色的青丝顺着脸颊滑落到身前,幽然的体香轻轻的拂过丞谨言的脸颊。
“你能送我回房间吗?”
少年的嗓音淡淡的,与丞辰的低沉不同,丞谨言的声音更加年轻,云染卿叹了一口气,还是个孩子而已呀!
推着丞谨言转过拐角,走到走廊的尽头,侧面是一块大大的落地玻璃窗,白色的窗帘轻轻翻卷,从这里可以看见宴会花园上的人来人往。
但是云染卿只是注意着路,并没有看着下面的人。
推开门,干净整洁的卧室映入眼帘,一如丞谨言给云染卿的感觉,犹如透过透明的玻璃被看澄净的蓝天一样。
还有……满屋子的白色千纸鹤。
几个大大的玻璃瓶摆在柜子上,里面全部都是白色的纸鹤。
还有桌子上面的散落着的还没有装进瓶子里面的。
放瓶子的架子占满了一间房间里面三分之一的空间,木制的架子,没有上漆,上面还有一点一点的毛边,云染卿把手指放在上面,很粗糙的平面,可以说一点也不精细,这是……自己做的啊!
云染卿看着丞谨言安静的眼眸,忍不住把手放在了少年的头发上,掌心传来的柔软的触感是少年亚麻色柔软的发梢。
丞谨言的身子一僵,但是只是一瞬而已,而云染卿却没有如同平时一样捕捉到这一个小细节,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认为有什么不对。
自己不是他的嫂子吗?
故意弄乱少年柔软整齐的头发,云染卿蹲在丞谨言的面前,抬头看着丞谨言的眼睛,他苍白的脸有些瘦削,黑色的瞳孔看起来就像是几乎透明的颜色。
云染卿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双手搭在膝盖上,白嫩的小脸上面两个浅浅的梨窝,清澈的嗓音仿佛流进丞谨言的心底。
“谨言,以后我就是你姐姐,比嫂子更加亲近,如果你有事就来找我吧!”
明媚的笑容如同泉水一样流淌进丞谨言浅蓝色的瞳孔里面,云染卿在这双眼睛里面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背对着窗外照进来光线白净的脸,那样深深地刻在丞谨言的眼底。
云染卿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心泛滥的人,连她自己都会为自己的冷漠心凉,但是谁没有执念呢?
那些善良和温顺就是云染卿抛弃掉的东西,那是她的执念,云依依是她的执念,安乐乐也是她的执念,现在丞谨言也是,但是,丞辰却不是……
她无法解释这样做的原因,她云染卿做事也从来都不需要理由,她想要的,想做的,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
她看见少年轻轻地点了点头,嘴角的笑容扬起的弧度更加地大了,“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云染卿站直了身子,向门外走去,轻轻的关上了门。
轮椅上的少年抬头看着窗外的阳光,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看起来有些脆弱,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樱花一般的唇色让丞谨言看起来多了一丝人气。
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
姐姐……吗?
云染卿踩着高跟鞋,从屋檐下走出来,所有的宾客的视线一下子全部聚集在她的身上,云染卿站在原地,面对宾客的视线视若无睹。
她的眼睛看向正前方,很容易就看到了手挽着手的两个人,丞辰高大挺拔的身体包裹在黑色笔挺的西装里,透露出一股凌厉的气势。
而站在他旁边紧紧依偎着的女人,高挑的身子一身红色的礼裙,长度到膝盖,露出藕节一般白皙的小腿,踩着高高的高跟鞋,酒红色的波浪长发披在身后。
现在看见李娜莎云染卿心底倒是松了一口气,尽管两人挽在一起的手刺痛着云染卿的眼睛,但是看不见李娜莎,云染卿的心,总是有一些不安。
李娜莎看见云染卿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眼底划过一丝淡淡的诧异,她就知道温宗雪的计划没有什么用处,异样的神色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但是还是被云染卿看到了,她更加确定,这一次的事情里,一定有李娜莎的掺和,眼神看向丞辰身后的温宗雪,温婉的笑容在看到云染卿的时候很明显地僵了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