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不再说话,正当她要离开时,棠梨开口道:“家里人待你不好?”
唐虞摇了摇头,“他们待我很好,可就是太好了才让我受不了,我想闯荡江湖,我想当个名扬天下的侠女,就像……就像兰若一样。”
棠梨喝酒的动作一顿,“你知道兰若?”
“知道是知道,但是没见过,她的名字可是名满江湖呢,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渴望能成为像她一样的侠女。”唐虞说完见棠梨的面色有些黯淡,以为她是不开心了,想了想便安慰道:“你也一样,大街小巷哪个不晓得你。”
棠梨瞥了眼唐虞,这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唐虞嘿嘿一笑,也不拘谨,随意在草坪上坐下,关于兰若,她可是知道的很多,棠梨似是对兰若挺感兴趣的,那她可要好好说道说道,“你可知兰若那佩剑叫什么。”
“不知。”棠梨摇头。
不知就对了,唐虞兴致勃勃讲来:“兰若那佩剑啊,叫流光。”
棠梨丝毫不给面子,“没听过。”名剑的话她只知师父的天泣,其余些个哪算得上是剑,都是些破铜烂铁。
唐虞略微尴尬的抿了抿唇,怎么连流光都没听过,“那天泣你总该听过吧,你师父的佩剑。”
“嗯。”棠梨轻嗯了声,两把剑有什么关系吗?
“那流光啊,和天泣是一对雌雄剑。”
棠梨没说话,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天泣和流光出自同一铸剑师之手,要不是尧七兰若正邪两道分明,还真让人以为他们俩是对恋人呢。”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又道:“不过啊,除了流光,天泣还有一把配剑,叫断水,那铸剑师先是铸的天泣,天泣集天地之灵气,是他铸的最成功的一把剑,后来他专门为天泣铸了柄雌剑,也就是流光了,但铸完后不久,铸剑师便开始对流光不满意了,他觉得流光配不上天泣,又重新铸了柄雌剑,叫断水。”
棠梨眸光一敛,“后来呢。”
“后来,断水没有铸完铸剑师就死了,所以断水是件半成品,天泣名义上的配剑仍是流光。”
一个不稳,酒坛脱了手,酒水洒在衣襟上湿了一大片。
“怎么了?”棠梨突然这么大的反应把唐虞吓了一跳,忙问。
“没。”棠梨神色平静,放下酒坛,擦了擦浸染上酒水的地方,起身回房换了件干净衣衫。
棠梨理了理袖摆,目光不经意落在落地镜里的床头上。
她愣了愣,拾步向床头走去,一柄长剑陈静在那儿。
伸手抚过它的剑身,她取过剑。
“师父,这剑叫什么名字?”
“断水。”
“断水?真好听。”
棠梨不知道的是,兰若在得到流光时,也是和她说的一样的话。
“阿七,这剑叫什么名字?”
“流光。”
“流光?真好听。”
断水经后人细细加工后,看不出是件半成品。
原来它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指尖滑过冰冷锋利的剑锋,棠梨垂眉静默片刻。
她换好衣服出来时,手里多了柄剑。
唐虞好奇,迎了上去,仔细打量着她手中的剑,像是看到了件百年难遇的珍品,她惊喜道:“哇,你这什么剑,成色不错啊,相信我的眼光。”她唐门对各类大小暗器极深研几,她看剑的本事自是不差。
“断水。”
唐虞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就是断水?可不可以给我研究研究啊,看看也行!”她喊道的时候棠梨已急急走出了无香居,唐虞整个身子因为扫兴而松懈了下来。
不过细细一想,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便也释怀没多放在心上。
“大小姐呢?”
檐下,尧七一掀袍角,慵懒地靠坐在太师椅上,淡淡问向无香居的丫鬟。
“大小姐她,出去了。”小丫鬟低眉顺眼,轻声道。
尧七没说什么,视线望向无香居外。
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人被带了进来。
那人被推搡倒地,身形瘦小,是个女人。
“大白。”尧七好听的声音响起,唤醒了趴在墙角半眯着眼小憩的白虎。
大白不情愿地弓身,懒散却不失优雅地向尧七迈开步子。
尧七轻轻一叹,他记得,刚把大白送给棠梨的那会,它还是只食人的凶猛野兽,竟不想在棠梨的悉心调教下,变得愈发颓废,半点没个虎样,棠梨也是厉害。
近前了些,大白撒娇地拿着脑袋去蹭尧七的腿。
尧七伸手揉了揉大白的脑袋,和棠梨逗弄它的动作如出一撤。
他又换了声大白,并示意它向院里匍匐在地的女人看去。
大白盯了那女人一会,立马会意尧七的意思,温顺的眼眸瞬间被凶恶所代替,矫捷的身子猛地扑向女人,兴奋激动。
它,已经很久没有吃人了。
“教主,我错了,我错了。”凄厉的尖叫上从无香居传来。
距离无香居几步远的棠梨秀眉一蹙。
血水流淌过石子路,大白正撕咬着一个人的肉体,哭喊声停止,那人应该是死了,尸体破碎不堪。
棠梨被眼前这一幕惊的作呕,她不是害怕死人,而是恶心那残忍的手法,她背过身去蹲下,紧逼着双眼,可鼻尖溢满的血腥味愈加强烈了她心头的那阵恶心。
几个院里的小丫鬟低头畏畏缩缩聚在一起,不敢看那血腥画面。
唐虞站在离尧七稍远一点的地方,她虽然有杀尧七的雄心壮志,但也仅仅是雄心壮志而已,她是个明智的人,无论何时何地,离这个大魔头远点是总是好的。
因此,她一眼便见到了进来的棠梨,目光热烈的在她身上寻找着断水,却是无果。
她有些小小的失落。
尧七望向蹲在地上的棠梨,弯唇,也没有唤她。
大白爪子拨弄了几下尸体,见她没了气息,便也失了兴致,懒洋洋地滚向一边的草丛,趴在地上玩累了似的。
尸体被人抬走,路过棠梨时,她透过指缝快速一瞥,尸体的手腕上带了枚玉镯,她瞳孔一缩,是子瞻!
这事收了场,丫鬟们忍着恶心,清理起石子路,清水泼了一盆皆一盆,那血水才完全冲净。
唐虞没事可做,打了盆水替大白擦拭沾上血迹的毛发,初来无香居时她对那老虎挺畏惧的,相处久了只觉它温顺讨人喜欢,在没有主人的命令下,它不会恶意攻击他人,不然趴在它脚边的那只兔子早被它咬死了。
亏得一兔一虎能相处的这么和谐。
”徒儿。”尧七在棠梨身前停下,声音温润,”以后不要再和些莫名其妙的人有接触了。”
血腥味逐渐散去,棠梨睁开眼,流血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尧七神色淡然,吩咐道,”扶大小姐回房。”
”是。”
他走出无香居后,停下脚步,对身后人道:”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子瞻一死,她必有动作。
饭菜一一摆上桌,棠梨托腮,心不在焉跟丢了魂一样。
一旁侍奉的小丫鬟见状,以为是今天的情景吓到了她,忙安慰道:”大小姐,那个死人你不必放在心上的。”
棠梨努嘴,看了眼小丫鬟。
一个子瞻而已,她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恶心的没有食欲罢了。
”哎呀哎呀。”棠梨不耐烦的挥手,”全拿下去全拿下去,大鱼大肉看着就没胃口。”
丫鬟无奈,又一一撤下菜食。
棠梨怀里抱着兔子,在圆凳上坐一会,起身,再在软榻上躺一会,如此反反复复,坐立不安。
心中烦躁,她手上不慎失了力道,那兔子惊的一声叫。
这叫,把棠梨叫醒了,她终于忍不住夺门而出。
来到那片树林的时候,天已黑透,视线有些不明晰,她只能看清几步以外的东西。
摸了摸小白的头,她压低了声音道,”别怕别怕啊。”
不知走了几步,前方出现了个陡坡。
是这了吧。
棠梨伸长脖子朝下看了看,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这么高的坡她要怎么下去啊。
早知道会后悔,她就寻个简单点的地扔了,都怪白日里想的太决绝,这下好了。
沿着那坡走了几遍,她头绪全无。
不行,得快点了,万一晚了碰上林子里的猛兽她就完了。
她放低身子,伸出只腿,试图一步一步慢慢跨下去,可坡面陡急,加之她双手抱着兔子,才迈出第一步,她脚下一滑,身子擦着崎岖的坡面直直下滑。
她闭了眼,抱紧了小兔。
滚落在平地上,她稍稍一动,牵扯到擦破的伤口,皱眉,她倒抽了口凉气。
好在是下来了,棠梨望了望坡顶,上去又是个麻烦事,不管了,先找剑。
摸索着不肯放过一个角落,就这样跑了差不多大半个地了,连断水的影子都见不着。
不应该啊,明明就是这了,不会是哪个杀千刀的顺走了吧。
想到这,棠梨寻得更急了。
”这么晚了,干嘛呢。”男人出声,他禁不住了,从她出罗生门的那一刻他就一路尾随于她,他以为她会去找谁,结果来了这么个破林子,蹲在陡坡前犹豫再三要不要自杀,结果还是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