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遍了芸娘的住处,及她常去的地方,皆不得果,棠梨沮丧,心有不甘,或许芸姐姐是在师父那也说不准。
这样想着,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去了尧七的书房,还没到那,便在廊下撞上了面色铁青的宋菁华。
他一副在此等候多时的样子。
棠梨略略一吃惊,跳下来了?
“师叔好。”很快她笑脸盈盈道,对长辈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你过来。”宋菁华扬了扬手里随意捡的树枝,不怀好意的一笑。
“不!”谁过去,谁傻蛋。
她这师叔有两大优点,一:有钱,二:很有钱,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人品上有点缺陷,和她师父一样,毕竟同一师门嘛,理解理解,这也不禁让她对她祖师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教出这样的徒弟,还是两个,想来也非等闲之辈。
见棠梨不依,宋菁华抄起树枝便要向她冲来。
她也不傻,忙边跑边高喊:“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宋老头他有一个惨无人道的嗜好,有事没事逮着她就是一顿打,一次她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喜欢。
怪她那个时候太天真,傻傻地信了,后来才知道,她那敬爱的师父酷爱找宋菁华“切磋”武艺,宋菁华在尧七那受的委屈,一分不少的如是奉还给了她。
没法,自认倒霉了咯,上辈人的恩怨为何要牵扯给她一个无知下辈,一个两个的竟都是些衣冠禽兽。
罗生门的教众见了这对一前一后你追我赶的活宝,也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不知不觉棠梨跑进了无香居,前脚刚一踏进院门,她大声嚷道:“大白,咬他,咬他!”
趴在草坪上的大白眯眯眼看着棠梨飞奔而过,舔了舔爪子,埋下脑袋继续着未完的美梦。
它毫无斗志,丝毫不给她面子,棠梨耸拉下肩,回身对宋菁华说;“不玩了!”
说完又气鼓鼓地一哼。
宋菁华丢了树枝,朗笑,“是你输了哦。”
她心里生气,却不辩驳,“唐虞,上茶。”
“师侄,师叔已然好久未曾喝过你这无香居的茶了。”宋菁华进了厢房,与之同坐在桌旁。
“这回让你喝个够。”棠梨小声嘀咕。
宋菁华意味不明地笑望着她,唐虞上前斟茶时,他轻轻瞥了她一眼,状似无意道:“这丫头眼生的很,你院里新来的丫鬟?”
“唔。”棠梨看了眼唐虞,“小虞啊是师侄逛街在路边遇见的,她走投无路哭喊着让我收留,见她可怜,我于心不忍……”
接下来的事,她不说他也懂。
唐虞听着手一抖,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好在她毅力强大。
宋菁华含笑:“她可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棠梨一副你猜对了的样子,神秘兮兮道:“师叔我跟你讲,小虞真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哦?”宋菁华语气上扬,似是来了兴致。
唐虞眸色一沉。
“小虞她家啊住在京城里,她老子是个很有钱的官儿,姓李,家里头给她包办了场婚姻,小虞为追求幸福,抵死不从,偷跑了出来。”
“李虞?”宋菁华挑了挑眉,“这名字还真是特别啊。”
鲤鱼?棠梨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巧合,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小虞她难道不伟大吗?
唐虞微微松了口气,她没有暴露她的身份,她很感激,但这个名字,她真的担待不起,也接受不了啊。
“退下吧。”棠梨摆了摆手,她可不想宋菁华过度的把注意力集中在唐虞身上。
唐虞退下以后,两人客套的闲拉了几句家常,大意总脱不了宋菁华今年赚了多少多少黄金,较之昨年如何如何。
宋菁华扫了眼她房内的布景,突然道:“小白在你这安好?”
棠梨被问的一愣,没料到他会提起小白的事,“安好安好。”
她能说不好吗?昨夜才......他今日就来兴师问罪,她不会这么背吧。
好在宋菁华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在小白的话题上继续下去。
棠梨松了口气,时间仓促,她没来得及新买只兔子,等宋菁华走后,她定快点将小白补上。
正当她以为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之后,尧七优哉游哉的走了进来,“都在呢。”
完,他在她准没好事。
果然,尧七开口道:“老远听闻你们谈论小白的事,赶巧我把它带了过来。”
棠梨抽了抽面皮,她已经不想说话了,静静盯着他,请继续你的表演。
尧七也没让她失望,在袖袋里摸了半天,掏出一方丝帕放在桌上。
丝帕里裹着些物什,鼓鼓囊囊。
棠梨陡然一愣,再看向宋菁华,他小啜一口清茶,一脸平淡。
让棠梨产生如此反应的不是疑惑丝帕里裹着的什么东西,而是那丝帕。
那是那天在纯阳,宋菁华给她擦泪的那方,她本想着用了给他还回去的,结果搞忘了,然而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那方丝帕上有玄机,这也是在她回罗生门之后才知道的,不然她断然不会拿那丝帕。
她一直把它收在袖袋里,怎么落入了尧七的手上,他一定是看出了什么。
棠梨敛了眉眼,下意识的收紧拳头。
尧七指尖掀开丝帕,里面赫然躺着五六根零零散散的细骨头。
是小白的骨头,只是现下这个情况,她根本无心在乎是谁的骨头,一门心思放在了尧七和丝帕上。
“我徒儿仁慈,生怕小白暴尸荒野,这不,还给好好的包起来了?师侄嘴馋,身为师叔,你要多行谅解不是。”尧七将骨头推向宋菁华,不紧不慢道。
宋菁华低低一笑,“自然谅解。”
棠梨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转向宋菁华,“师叔能如此大度,还真是出乎师侄的意料啊。”
后一句话,她几近咬牙切齿。
“师侄这是哪里话。”
她不再去看他的脸,心底里默默祈祷尧七最好什么都不知道,不然的话,不然她……
“骨头还给你,丝帕是我徒儿的,你且再寻一方帕子。”
棠梨一惊,尧七不说出来,她还可以以为那是她不小心掉落在地,被他无意间捡着了,他其实不清楚那是谁的帕子,可他那么笃定的说出来,一定是非常有把握了。
虽然说帕子是她的,但事后尧七并未交还给她,而是由他保管了,他没有找她谈话,没有问她缘由,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
深夜十分,罗生门教众大都开始外出执行任务了。
棠梨气势汹汹的破门而入,放声吼道:“宋菁华,你想害我!”
前阵子罗生门揪出了内鬼,他们用特制的丝帕内外勾结,传递信息,正是宋菁华给她的那种,她当时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他为什么不能放过她,还要这样托她下水,让尧七怀疑她。
屋内燃了一盏孤灯,暗淡昏暗,却照得宋菁华的脸格外清晰,他白日里的嬉皮笑脸全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森寒冷冽,让人只看一眼便直打寒颤。
这分明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要不是之前见识过他卸去伪装的样子,她还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会是宋菁华。
“师侄说笑了,师叔从未有过害人之心,更何况是害你。”他声音淡淡,多了几分冰冷。
“呵呵。”她嗤笑出声:“装的挺好。”
宋菁华也不恼:“彼此彼此,我记得那夜,你可是红着眼说要杀了兰若。”
像是从心底里抵触这个名字,棠梨嘶声道:“我没有!”
她觉得她快要疯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知道兰若是谁吗,我告诉你。”宋菁华一步一步走进棠梨,他在刺激她。
“不,我不要听。”她双手紧捂着耳朵,却被他大力拽下,推向墙面,后背狠狠撞在了冰冷的墙面上,她吃痛轻哼出声。
“很多东西,不是你不想听,就能逃避的了的。”他的声音愈发森冷,“十年前……”
棠梨被迫听完这些后整个人无力的顺着墙面滑下,瘫坐在地,神情恍惚。
“你喜欢尧七,但他永远不会喜欢你的,别再痴心妄想了。”
宋菁华这话彻底将她击垮。
“你跟在他身边,不就是因为他能带给你荣耀,能满足你的虚荣吗?”不然的话,哪个女孩子愿意和一个大魔头狼狈为奸,说她天真吗?反正他是不信的。
棠梨被说的哑口无言,愣愣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怎样?”
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离开南疆,机缘巧合之下遇上了尧七,本打算利用完之后分道扬镳,结果相处下来,她发现他能带给她很多东西,她很享受那些东西,她说她想要嫁给他,也许,也许只是因为她想更长久的占有他,这一刻,她突然看不清自己的心了。
三年里,她随心所欲,肆无忌惮的做任何自己想要做的事,图个开心就好,试问有哪一次不是她四处闯祸,他来收场。
喜欢,究竟什么是喜欢?她对尧七的喜欢又是哪一种喜欢,她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