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 第65章 今后路需自己走
作者:颜磬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我于谢郎君而言是个极为陌生之人,谢郎君于我亦然。我与他既非两小无猜,也无日久生情,只因他生的好看,我瞧上了他,仅此而已。

  若说情根深种,实在为时过早。

  可我既已嫁他,便就要尽到妾之责任,就要处处帮衬他,教他没有后顾之忧。

  新婚夜,我独自坐在婚房中,心中思虑颇多,等待着谢郎君吃酒回来。

  来的宾客皆为朝中大臣,俱都是皇兄知会过的,那些人顾及皇兄颜面,便是心中百般个不愿,却也都会面上带笑,来巴结这位区区六品知县的。

  这新房亦是经皇兄之手所置办,是京城最为繁华处的房产,院子虽不大,住上三五个人却也绝不在话下。

  约莫刚到亥时,外面便就起了一阵混乱脚步声,伴着男女高声说笑,一路朝着我所在屋子而来。

  心顿时开始紧张,怦怦地跳,眼睛发直,不知是在盯着什么,没有一处着落点,手无意识攥紧,手心粘腻,已全都是汗。

  说笑声仍在继续,那一段路似乎有很长般,他们走了这许久,竟仍然未到。而我却在此时猛地打了个激灵,低头瞧着自己的手,湿濡的感觉教我瞬时醒过神来。

  手心发凉,是汗液流散的缘故。

  我心已死,缘何仍会悸动?

  本以为早已将诸事看淡,却是时候未到,待到了,它竟也会生出些许胆怯来。

  从今往后,我要学着独当一面了。

  外头说笑声戛然而止,我盖着盖头,听着门被轻轻打开,有人悄声说了些什么,又有人轻轻应了什么,随后门又被关上,那扇门仿佛是讲神仙的话本子中所言道的结界,外头的一切,随着它合上,俱都感受不到了。

  一双鞋子出现在视线中,我认得它们,它们今日踩着高头大马的马镫,将我接到了这处院子。

  “谢……郎君。”真是怪事了,见过多少大场面,竟还尚知羞赧二字。

  盖头陡然被挑起,我抬头愣愣瞧着他,谢郎君的双钩秤杆上仍挂着那张红盖头,屋中点了许多红烛,十分亮堂。

  “殿下,学生有礼了。”他将秤杆放下,遥遥向我作了一揖。

  我仍然直眉楞眼地将他瞧着,半晌讲不出话来。

  他十分周到的没有将我的窘迫看完全,教我得以自在些,行至桌前倒了两杯酒,回头瞧我,“殿下请移步过来,喝了这杯合卺酒罢!”

  我一颗心便又开始怦怦直跳,依言起身,可脑子就又是一阵晃荡,双腿发软站也未站稳,整天坐着,全身皆麻木了。

  “殿下怎的了?”谢郎君说着就要过来。

  “无妨!”我快速应道,“我这就过去,你坐着便好!”

  他一愣,却不再多言。

  又缓了缓神,手脚终于有些知觉了,方迈着小步子,走到桌旁落座。

  执起一杯酒,谢郎君双眼直直瞧着我,直将我瞧得面上热辣,自己这般貌丑,纵是上了妆仍未有甚补救可言,教他离得这般近的盯着看,实有无地自容之感。

  “殿下今日,尤甚漂亮。”

  我脑子里瞬时嗡了一声。

  “谢郎君,”我坐的端端正正,回视着他,纵是这般无地自容,亦不会让他感到分毫,“我们喝酒罢!”

  他轻轻的笑了,“殿下请。”

  “谢郎君请。”

  酒入柔肠,此后我与谢郎君,同甘共苦,患难与共,合二为一,永不分离。

  我与谢郎君之间没有情分可言,可却不妨碍行夫妻一事,这事我不懂,谢郎君应也是现学之,所以这一夜,我们过得……十分纠结。

  不过最终事儿确是成了,还算……可以罢!

  其中之事颇难叙述,各位看官,还是待到有机会,亲身体验去!

  婚后两日,我与谢郎君相敬如宾,无甚大事。

  婚后三日,他随我一同回宫,也不知这三日当中,宫中是否已然换了天地。

  皇兄亲自出来迎接,瞧着我,又瞧着谢郎君,我与谢郎君一道见了礼,方进了宫门。

  “皇兄,母亲可好?”

  皇兄道:“母亲在宫中等你呢!”

  “母亲可说想我了?”

  皇兄笑道:“母亲说,吾儿红尘,往后怕是想不着了哩!”

  我心中涩然,“皇兄,母亲从前教我去她宫中坐时,老说想我嘞!”

  皇兄便摸了摸我的头,对我道:“那往后母亲再想你时,你却再不能去她宫中坐一坐啦!”

  我鼻头一酸,眼眶又开始发胀。

  但眼泪始终没有掉下来。

  生来如此,皆是命。

  我终归要出宫,母亲终归要在宫中到老,即便父皇不在,她仍无法出得宫去。

  往后我再想母妃时,亦不能抄小道去坐了。

  皇兄道:“小妹,莫慌,”笑看向一旁静静听的谢郎君,“今后你已是个有家之人,万不可再使些小性子了,谢大人大度不与你计较,你却也不可太过胡闹任性。”

  我低着头,声音闷闷,“皇兄,小妹知道啦!”

  谢郎君闻言便又是一揖,直言“不敢不敢”。

  皇兄又道:“谢大人,小妹今后便就托于你照顾,她自小骄纵,若有不周到之处,还望见谅。”

  谢郎君便道:“哪里哪里,殿下肯下嫁于学生,已是学生三生有幸,又怎会有不周之处,只学生粗鄙,殿下不嫌弃学生才是!”

  我道:“谢郎君,我自是不会嫌弃你的,我既已嫁与你,便就是要处处为你着想,教你没有后顾之忧去当官,扶持你,如世间普通夫妻般。”

  谢垣再是一揖,“多谢殿下抬爱。”

  “谢郎君……”

  皇兄笑了一下,我偏头看去,见他仍朝我笑,我心中便也霎时一松,缓缓笑了起来。

  谢郎君本就是个脾气温和之人,品行亦是良好,倒是我担忧过多,皇兄对他,应不会有过多刁难打压了。

  我去见母妃,皇兄便带着谢郎君自寻了去处,临别时,我对谢郎君道:“郎君,凡事莫慌。”

  谢郎君道:“殿下且放心去罢!”

  几日不见,母妃气色瞧着却比往常好了许多,瞅见我时,竟实实在在的结了个笑脸出来。

  “孩儿见过母亲。”

  “起来罢!”

  我仍如往常般端坐在母妃对面,母妃将案几上摆满各色小食,素日里常做的,俱都是我爱吃的。

  “母亲,这几日可好?”

  “为娘已将吾儿送嫁,心中大事得解,怎会过得不好?”

  “母亲,若孩儿没有这番动作,母亲将来想如何安排孩儿?”

  母妃悠悠笑道:“已是如果之事,知道与否,已不甚重要。”

  “母亲,孩儿想知道。”

  母妃面上十分无奈,道:“吾儿若果真嫁不出去,为娘便去外头置一处宅院,里头为你备下保你衣食无忧的财物,吾儿这些年来过得不甚欢喜,为娘便想于往后的诸多时日,教吾儿过得舒坦些。”

  “可是母亲,若孩儿出宫,父皇定仍然容不得孩儿。”

  “为娘将宅院置的远些,教他再找不到你。”

  “可是母亲,父皇暗卫遍布各个角落,就算孩儿躲到天涯海角,父皇亦会将我寻到。”

  母妃半晌没有再说话。

  我道:“母妃,孩儿这番折腾,终于名正言顺,父皇纵算是容不得我,亦会考虑悠悠众口,他那样要面子,是断不会教百姓于背后戳了他脊梁骨的。即便仍要杀我,他还会考虑再三,考虑之后,杀我之心便就淡了些,再过些时日,他便不大能在意起我来了。

  “可若母亲将我秘密送出宫,便就坐实了那些传言,人言可畏,父皇容不得我,当然便可名正言顺,至时若想杀我,实在是轻而易举。

  “母妃,孩儿说这些,不是要教母亲什么,而想告诉母亲,孩儿已长大,母亲大可放心,不必再为孩儿操劳,孩儿有能力自保,亦知前路艰难,但孩儿不怕。”

  母妃又是怔愣半晌,我将茶斟满,递给母妃,母妃喝了一口,方缓缓回过神,喃喃道:“如此,为娘……放心了。”

  我又笑道:“母亲,那状元郎待孩儿十分好,孩儿往后,定不会受委屈嘞!”

  母妃道:“你瞧上之人,自是没有错的。”

  “母亲,孩儿这次回来,还想求母亲一件事。”

  母妃了然看我,眼中微微带了些笑,道:“怕不是姝儿之事?”

  我嘿嘿笑了,“孩儿自小便与姝儿亲厚,她亦是十分了解孩儿脾性,与孩儿合得来,此次出宫,孩儿想带她在身边,往后日子闲了,也好有个说话的伴儿哩!”

  姝儿本是母妃身边之人,只不过多年前的生辰,母妃将她赐到我宫中来。虽说我要带她走不必教母亲知晓,但好歹她也是跟过母妃的,还是打个招呼较为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