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你。”督导眉头都拧到了一起，似乎是在埋怨对方。阿须蕾也在一旁摆出一副“你还有脸说！”的表情。

　　“我们没有预料到，该上钩的还没上钩，不该上钩的却偏往坑里跳。更没想到你居然会变形术，而且技术如此纯熟——你是精灵魔法系的吧。连我的得意门生都没识别出来，假宝石也被骗走了。”

　　听见督导鲜见地称赞自己，方衍害羞地笑了，阿须蕾见状不屑地哼了一声。

　　“后来阿须蕾看见原本应该已经被限制自由的安迪女友再度出现在宴会厅，吓了一大跳。”督导简直笑得合不拢嘴，阿须蕾几乎已经是对他怒目而视了。

　　“不过当我本人见到阿须蕾时，你那些伎俩马上就露陷了。”督导终止了方衍的得意忘形，“我们还发现，原本为了追捕犯人上蹿下跳的你突然不见了踪影，立刻想到你可能变身成了那个女人。”

　　原来最终还是被拆穿了，方衍有些气馁地说，“引以为傲的变形术到头来谁都没有骗倒。”

　　“别这么说，起码栗梓汀是真上当了，他还把‘踪迹’交给了你。”

　　“说起来，魔法部是怎么弄到安迪‘踪迹’的？”方衍好奇地问道，明明之前那么多年都没有追捕到他。

　　“头发。”督导自负地说，“你忘了？安氏当家曾经给过我两根安迪的头发。”

　　原来是这样！方衍对眼前的男人肃然起敬，原来从安氏夫妇入座的那一刻，他脑子里已经开始布起了局。

　　“阿须蕾之所以在屋顶上找到我，靠的也是头发的‘踪迹’，你们知道我和安迪在一起！”方衍推测道。

　　“我原本猜测你也想偷走血欧泊，所以并没打算救你，毕竟你在观赏宝石的时候神情太投入了。”甘疏别在书架上取了本书又放回原处，在方衍看来他像是掩饰自己的判断失误，“不过阿须蕾坚持要来找你，她坚信你不是这种人。在这种小事我一般都听她的，毕竟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自己差点连命都交待了，督导居然轻描淡写地说是“小事”！方衍愤愤不平。不过，没想到阿须蕾平时对自己总是冷若冰霜，关键时刻却如此信任自己、甚至救了自己一命。他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仿佛一夜之间，林间田地里开满了野花。

　　想着想着，方衍的脸就红了，为了掩饰他只好说：“可是阿须蕾看得比我更投入啊。”他转向阿须蕾，“你凝视宝石的那个表情，我当时都以为你着了魔。”

　　“我的任务是做一个复制品，当然需要仔细观察。”阿须蕾不满地说道，“你该不会真的信了‘厄运之石’之类的鬼话吧，说到底那些都是心术不正之徒的心理作用罢了。”

　　“这样啊……”方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彻头彻尾误会她了。高脚杯中的宝石和真品相比完全看不出差异，她的复制咒炉火纯青，令方衍佩服到五体投地。也难怪甘疏别敢于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付与她。

　　“你做的复制品太逼真，简直能瞒天过海。”他由衷地感叹道，“难怪安迪复活失败，他用的根本就是假‘复活之石’。”

　　“即便宝石是真品，也不会令亡灵复活。”督导的态度斩钉截铁，这是他第二次提出“复活之石”无用论。

　　“说不定呢。”方衍天真地问，“没试过怎么知道？”

　　“如果我告诉你……有人试过呢？”督导瞪了方衍一眼，挑衅地问。

　　方衍楞住了，难道真有人曾经尝试过复活尸体？毕竟所有同“复活”与、“驭尸”相关的魔文都被魔法部勒令禁用了。

　　他觉得自己刚才太唐突了，想转变一下话题：

　　“对了，那条魔鬼鱼是怎么回事？我原以为是自己死前产生的幻觉，但现在觉得应该是真的吧？”“那叫蝠鲼好吗？一点文化都没有。”阿须蕾白了他一眼，说道，“这是商业机密，拒绝回答。”

　　又是商业机密！在救命恩人面前碰壁，他也只好默不作声。

　　“安迪呢？他怎么样了？”他突然想起来一直忽略了关键人物。

　　“正要和你说这个事情。”督导从胸袋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你亲口答应栗梓汀要把这个交给那个人。我看你睡了三天，伤也好的差不多，是时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三天！我居然睡了那么久！”方衍惊呼，“还有，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他突然想起来了，自己在伪装成督导的时候的确说过会把“东西交给那个人”，但那是在自己毫不知情的状况下为了不被戳穿而采用的缓兵之计。看来督导仍对自己假扮成他的事怀恨在心，以至于居然让一个伤员去跑腿！

　　“那个人是谁？”

　　“一个擅长招摇撞骗、装神弄鬼、故作玄虚灵媒。总之，今晚八点，国家公园占星台顶。”督导不情不愿地回答道。、阿须蕾再度叹了口气。

　　“瓶子里是什么？”方衍摆弄着手里的小玻璃瓶，一团银色的云雾在其中翻滚。

　　“安迪的灵魂。别摔碎了，要是让他再跑出来就是你的命数了。”督导笑着恐吓道。

　　方衍吓得手一抖，差点当场就把瓶子摔在地上。安迪自己也一定没料到恶贯满盈的凶灵居然被收纳在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等待正义的审判。方衍感慨万千，他想到了亡灵在屋顶上的所作所为，仍觉得心有余悸。

　　他把那天晚上的事告诉了他们。督导听后沉默了许久，说道：

　　“我们没有办法规范每个人的行为准则，只能等待恶行发生后再去惩戒。但无论如何，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安迪现在的下场不过就是他的报应而已。”

　　“他所说的‘先驱’是什么人？”方衍还有一件没搞懂的事，“安迪曾说过，他复活的目的就是为了效忠先驱。”

　　“一个我们一直在找的人。”督导听到这个词时显得很抵触，他抬手示意方衍不要再问。

　　“对了，这是栗梓汀让我给你的，说是有个魔法部的女生让他代为转交。”督导揶揄着递给他一张便笺。

　　他接过纸条，看见上写着“邢遥”二字和一个通信地址，立即想到这是那位白魔导师的联系方式，甚为感动——没想到她不仅记得自己，还通过栗司长转交了便笺。

　　他在自认为濒死的时候曾经想到再也无法答谢对方，当时觉得十分遗憾，而现在的感觉犹如重获新生，他决定等自己伤口愈合之后就和她取得联系。

　　“现在的年轻人办事真迂回。”督导罕见地微笑道，“总之，恭喜你正式加入便利馆。”“我合格了？”方衍惊喜地问，好消息接踵而至，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督导示意他看看自己的帆船扣，果然，上面“实习”两个字的刻痕已经不见了。

　　“我以为我这次表现得很糟糕，没有看出宝石是复制品、擅自追讨亡灵，还差点害得自己丢了性命……”他惭愧地分析道。

　　“你的脑袋确实不灵光，又冲动莽撞，还很不经打。”督导顺着方衍的话说下去，全然不顾对方忿恨的眼神，“不过你在财富面前依然保持自我，经受住了诱惑。另外，易形术也算是比较稀罕的技能，今后会派得上用场。”

　　听到督导再度称赞自己，方衍心里觉得很受用。

　　“还有件事，你来我们这里的原因我大致已经听阿须蕾说了。我必须要告诉你，说什么不遵守预言就会遭报应完全都是她编出来吓唬你的，目的是让你留在这里。”督导又开始揶揄阿须蕾，“看到你只剩半条命，她都快急哭了。”

　　阿须蕾赏了督导一个大大的白眼。

　　其实方衍心里大致也猜得到她是在骗自己，只是不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

　　“你为什么要我留下来？”他向她提问。

　　阿须蕾没有回答，督导接过问题说，“一个擅长招摇撞骗、装神弄鬼、故作玄虚灵媒告诉她，你能带给我们‘先驱’的下落。”

　　“可是我一直都在外部，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先驱’！”

　　“所以才说灵媒都是招摇撞骗、装神弄鬼、故作玄虚的家伙嘛”督导总结道。

　　“我跟栗子说过，如果你更愿意去魔法部的话，他会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岗位。”阿须蕾严肃地说，她在等待对方的决定。

　　“不，我想继续留在这里。”方衍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次没能看到你急哭的样子太可惜了，下次一定争取。”

　　阿须蕾肺都气炸了，她把魔杆从袖子里甩出来直指方衍的鼻尖。督导开始唉声叹气，仿佛从此多了一个累赘一般——在方衍看来，他一定是故作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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