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直到最后江司长也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只能草草地打发仇艾进了地牢，督导决定今晚留在魔法部，让方衍和阿须蕾先行回便利馆，两人一路上默不作声。

　　方衍心里挺自责的，自从来到便利馆之后他领着高薪却毫无建树，还两次被阿须蕾搭救，这与他在毕业前设想的未来大相径庭。

　　“不用太苛责自己，你本来就不是战斗型的。”阿须蕾冷不防开口，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

　　“你怎么会想到来救我？”

　　“一时技痒而已。”

　　今天的她怎么这么善解人意，不过看起来她也有自己的心事。

　　“你真厉害，三下两下就把仇艾给解决了。”

　　“这不算什么，我的排位本来就比他高，加上他一直疏于练习……再说了，我也有责任结束这一切。”

　　方衍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他觉得此时并不方便开口发问，只好愣愣地看着她。

　　阿须蕾迎上了他疑惑的目光，半饷，她才开口道：

　　“其实特区政府收到象人的避难申请之后，原本被指派担任行动总指挥的人是我。”

　　“可是后来你并没有参加行动对不对？”

　　阿须蕾点点头，“当时督导被卷入魔法部的权利斗争，我也免不了参与其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后来督导辞了职，我便跟随他加入了便利馆。如果当时总指挥是我的话……”

　　方衍打断她的话，严肃地说：“如果当时总指挥是你，你一定会无视国际公约与盗猎组织抗争到鱼死网破，那样的话现在你不是躺在棺材里，就是已经牢底坐穿了。”

　　听了他的话，阿须蕾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可随即又有些伤感，“如果是那样，至少象人不会灭绝。”

　　“亏你还说我，你才是不要太苛责自己。”方衍故作轻松地说，“说正经事，你的猫猫学会上厕所了吗？信不信督导发起火来，你能灭绝三百回！”

　　阿须蕾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明知防御那一块不行，也不事先准备一块护身宝石！”

　　看到阿须蕾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方衍心里很高兴。她在战斗前把自己的护身宝石给了方衍，那块宝石确实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而她却只能在屏息的三分钟内速战速决。如果当时不必顾虑毒气，她一定能发挥得更游刃有余。

　　一只旅鸽划破夜空向他们飞来，它在空中盘旋了几圈，最终落到了阿须蕾的肩膀上。她取下了旅鸽脚上捆扎的信筒，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杂粮犒赏它。

　　旅鸽吃饱喝足后扑棱着翅膀飞走了，阿须蕾借着月光拆了信，方衍只看见她一下子变了脸色。

　　“信上写了什么？”

　　“我们回魔法部吧。”她顿了顿，“仇艾死了。”

　　（二）

　　两人急急忙忙赶到地牢，却见坚固的铁栏杆被人用蛮力硬生生掰弯了好几根，形成一个能过人的洞。关押仇艾的牢房门口已经围聚了一圈侍卫，督导和江司长也在其中，一言不发。

　　“别过来，不要看！”看见方衍和阿须蕾跑来，督导连忙阻止。

　　可惜他说得太晚了，两人还是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仇艾平摊在地牢潮湿阴冷的石砖板上早已不成人形。他的全身像是被重锤击反复击打过一般被压得稀巴烂，混杂着血液和其他组织的内脏泛出腹腔流淌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血泊中的肉糜，就连坚硬的头骨和下颚骨也碎成了好几块，脑花与血水喷溅在石墙上，一个眼球滚落在一旁，阿须蕾给他拷上的金属手铐几乎被拧成了麻花。

　　方衍勉强忍住呕吐的欲望，阿须蕾也把脸别到一边，面对如此血腥的场面，似乎只有江司长乐在其中——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幸灾乐祸的冷笑。

　　至于犯人是谁，在场的所有人都心中有数。这时，一名侍卫跑来。

　　“报告司长，确实如您所料，那名病人已经不见了。”

　　象人以如此残忍的手段杀害了仇艾之后逃之夭夭。

　　（三）

　　“我记得你说过象人性情温顺，又富有同情心。”方衍和阿须蕾找了家咖啡馆，原本想点些饮料小食压压惊，当服务员端上食物时方衍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吃不下，“这叫哪门子的性情温顺啊！”

　　“他们很记仇，家族感很强，尤其是对于那个象人而言，事关灭族。”阿须蕾咬了一小口华夫饼，把盘子推给方衍建议道，“吃点甜的会好一些。”

　　“但他们灭族只是运气不佳，竟然迁怒于援助未遂的魔役，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方衍把华夫饼的盘子往反方向推了推，上面血红的浆果与粘稠的枫糖浆令他联想到一些不愿想起的画面。

　　“总之现在只能等找到象人再说了。毕竟仇艾死后，他成了唯一的知情人。”

　　（四）

　　魔法部在特区内搜寻了两个多礼拜，依然没有找到逃逸的象人。

　　“他一定是回到了海上。”阿须蕾捧着一本砖一样厚的精装书本，书名的几个大字是用金线勾勒的，上书《珍稀人种鉴识》，“书上说，‘象人家族感异常强烈，但对异类却闭塞保守，他们能够根据身体状况预测自己的死期，为了不令同伴悲伤、也为了不让外族人找到象人牙，他们会独自一人脱离族群，寻找一个隐匿的庇护所安然死去。’”

　　失明的象人已经没有任何同伴和族人了，不过“荣归故里”的说法倒是符合他们悲情英雄主义的形象。

　　“我们想到一起去了。我已经向江楠申请了出境许可，好消息是，我们要出海度假了。”督导也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细细品读，他的这本书用厚牛皮纸充当封皮包得严严实实，牛皮纸上手写着几个潦草的大字——“少妇爬上我的床”——简直就是十八流都起不出来的书名。

　　“是出海去找象人吗？”方衍蠢蠢欲动。

　　“不然呢？去吃海鲜大餐？”督导讥讽道。

　　“我也要去！”方衍无视他的讽刺主动报名，任务二字对他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了。

　　“你当然要去，都说了我们这里不养闲人。”督导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继续攻读他的十八流。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