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地图中所指的公寓摇响了门铃，本以为能见到麦婷，没想到应门的却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年轻人。阿须蕾的判断再度出错，自怨自艾的表情写满了全脸。

　　“你们找哪位？”年轻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照片上这个女孩儿你认识吗？”督导递过麦婷的照片，对方几乎连看都没看就说“不认识不认识”，随即匆匆关门打算谢客。

　　督导猛地将门抵住，“口口声声说不认识，倒用着同一款手帕，我看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从对方西装的胸袋里抽出一条淡绿色的丝绸帕子，看上去像是麦婷那条的情侣款。

　　年轻人见状，惊恐万分地问：“是麦场主找你们来的？”

　　督导顺势挺身把门推开跻身进入房间，方衍与阿须蕾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拥挤杂乱的一室户中堆满了旧字典和书报刊，几乎无处落脚。

　　“你和麦婷小姐在交往吧？当然，是瞒着麦场主……”

　　年轻人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但他的神态已代表默认。

　　“你把麦婷小姐藏到哪里去了！”督导厉声质问。

　　听了这话，年轻人反而疑惑起来，“……你说藏？麦婷真的不见了？”

　　三位便利官面面相觑，“不是你从集市上带走了麦婷小姐吗？”

　　“我？带走麦婷？怎么可能！”年轻人激动地解释说，“昨晚我们的确约好了在集市碰头，她也成功找机会从父亲身边溜了出来，可是约会进行到一半她就不知所踪了——当时的人流实在拥挤，我以为是和她不小心走散了，便在原地等，可等了很久她都没回来。心想她可能回自家的帐篷去了，又不敢去找她——毕竟他父亲管得太严……我也没想到她是真的走丢了！”

　　年轻人不像是在说谎，阿须蕾把手帕拿出来质问，“为什么我要找手帕的主人，却找到了你这里？”

　　年轻人看了一眼便答道：“这手帕确实是我送给麦婷的——作为定情信物。她父亲根本不同意她和一个穷记者交往，我们只好私下相会……现在她走丢了……”他说着说着便掩面而泣。

　　楼上传来哒哒哒的响声，灰尘从天花板上抖落下来，三人扬了扬手挥走尘埃。看来公寓已经很老旧了，左邻右里人家稍有动静便听得一清二楚。

　　唯一的线索断了，三位便利官从狭小的一室户中退了出来，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不如去麦场主那里再讨一件信物？”方衍提议道。

　　阿须蕾一脸愁容地说：“之所以找到那名记者，估计是昨晚她用这条手帕给男友擦过汗。触发‘蛛网密布’的条件很复杂，其中一项便是要在规定时间之内使用过该物品，现在不知道有没有超时……”

　　三人叹了口气，现在他们退回了原点。现在正值晚餐时间，在督导的提议下他们来到了一家餐馆，无意中听见隔壁两个屠夫模样的人大肆闲谈：

　　“你听说了吧，昨晚铸剑师家的闺女走失了。”

　　“你是说巷口的那个？我记得他家有两个女儿……”

　　“就是那家。两个人可都是大美人儿啊……不见的那个是小女儿，她和那个一本正经的姐姐不一样，放荡得很，在外面到处勾引男人……”

　　“这样啊……那究竟是被人拐跑的，还是自己故意走丢的也说不定咯……”

　　“就是嘛……”两个男人窃笑起来。

　　“看来不用去麦场主那里了。”督导噌地一下站起来。

　　方衍惊讶地看着督导和阿须蕾突然起身离席，只好不明就里地跟了上去。他们来到巷口的铸剑铺，店主不在，只有一个姑娘独自留守在铺子里。

　　“父亲出门找妹妹去了，我帮忙看一下店。”姑娘给三人倒茶，看来她便是屠夫口中的大女儿，果然如市井传闻所说是个大美人。

　　“谢谢。”督导结果茶杯，“我今天来就是想了解一下关于令妹失踪的事……”

　　“我不知道您听说了什么，但她并不是外人所传的那样……不自重的女孩。”姐姐虽忧心忡忡，口气却很坚决。

　　“我知道。”督导连忙安抚道，“我只是想知道令妹昨晚是不是去了创历集市？”

　　“您怎么会知道……”姐姐瞪大了眼睛，看来督导猜对了。

　　“这么说，她是在集市上走丢的？”

　　“不，我们两个昨天一起去的集市，也是一同回家的。她好像是半夜里趁大家都睡着了才偷偷溜出去……”

　　这和麦婷失踪的情况不太一样。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关联，眼下却又成了独立事件，督导显然不甘心，他小心地试探道：

　　“令妹有没有可能是和谁约好……”

　　“不可能。我已经说过了，她只是性格开朗了些，绝对不像传的那样……”姐姐的愠怒明显，她的脸上泛起红晕。

　　“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别在意……这是什么？”督导转移话题，指着桌上一面破损的手镜问道。

　　“这个？是昨晚集市上派发的赠品，可能是某家镜店在打广告吧……”

　　“令妹也有吗？”

　　“对，我们一人一面，只是我这面不小心打碎了。”

　　方衍插嘴道，“那个派镜子的人，是不是披着大床单？”

　　“没错。他是想打扮成幽灵吧？当时我们俩还偷偷笑话他来者……”

　　这么说来，派手镜给她们姐妹的人和给邢遥的应该是同一人，方衍把昨天的大致经过跟他们讲了一下。

　　“令妹的手镜还在吗？”督导端详着破镜问道。

　　“她的应该在她自己手里，可能一起带走了吧……我看这面手镜做工精巧舍不得丢，想拿去补一补……”

　　“我看补镜子的事还是先缓一缓吧……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督导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带着手镜夺门而出，阿须蕾紧随其后。方衍见状也只好对愁容满面的姐姐说：“您别太担心了，我们会找到妹妹的。”说罢便和同事一起折回了记者的公寓。

　　“昨天在集市上，麦婷小姐是不是也拿到了一样的镜子？”督导把手镜出示给记者，单刀直入地问道。

　　男青年好不容易才从错愕中缓过神，“是有面镜子，和这面差不多，昨天有个装扮成幽灵的人……”

　　“镜子呢？”督导打断了他的话。

　　“她随身带着吧……那面镜子怎么了？”

　　“你有大新闻了。”督导说完便转身离开，一路上喃喃自语道：“镜子……招魂……”

　　“难道您是怀疑有人通过镜子召集人？”阿须蕾反应过来。

　　方衍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犯人一定是给镜子下了咒，让它召集美女……”

　　“专抓美女？你告诉我这个咒该怎么下？你见过哪条魔文还能区分人的美丑？我才是最需要这条魔文的人！”督导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这个人在集市上搜寻目标派发手镜，因为人多，反而可以造成无差别派发的假象。镜子自古以来便被称为‘巫师三伴侣’，估计是有人通过它暗中召集受害者，虽然不知犯人是什么目的……”

　　“铸剑师的大女儿也得到了镜子，她怎么没有失踪？”方衍提出异议。

　　“她的镜子被打破了，也算是因祸得福。”督导解释道，“镜子作为招魂术和纵控术的媒介极其有效，但也有一个致命缺点——不耐摔。一旦镜面破裂，巫术也就自然失效了。”

　　督导对于邪气的巫术所知甚多令人介怀，方衍又回想起了“驭尸术”这档子事，他把这件事赶出脑外，大致归纳了一下：

　　“犯人通过大人流的集市派发施加巫术的魔镜吸引受害者，被选中的目标都是女生……”

　　“都是美女。”督导纠正道，“我猜犯人很有可能是个心理扭曲的单身汉。”

　　心理扭曲的单身汉眼前就有一个，方衍心想。“还好你昨晚没去集市，要不然连你也被带走了……”他心有余悸地对阿须蕾说。

　　“哼，说不定她已经被带走过一次，对方实在受不了她才把她赶回来了。”督导讥笑道，“她之前不是两个礼拜没回家嘛……”

　　三人在街道上疾走，阿须蕾听到这话突然停了下来，跟在她身后的方衍吓了一跳，督导也回头莫名地看着她。

　　“我就问问，这个梗你打算用到什么时候！”她的声音虽然不高，却透露着怒不可遏的语气。

　　督导显然被她反常的态度震了一下，但随即他也不甘示弱地回敬道：“现在知道家里人有多着急了吧。”

　　两人在大街上僵持着，以怒目相对谁也不肯让步，双方的眼中好像都冒出了火星。

　　“啊！”方衍突然大喊一声，把他们吓了一跳。

　　“你叫个魂啊！”两人同仇敌忾地冲他吼道。

　　“那面镜子邢遥也有啊！”

　　“什么？”

　　“就是集市上派发的手镜，邢遥也有一面，我得赶快去看看她！”说完，方衍夺路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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