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鬼魂！”罗莉莎惊恐地叫出了声。

　　“哪里来的鬼魂，分明就是个大活人！”艾斯嫌弃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压低声音。

　　“我亲手将刀子刺进了他的心窝……”她申辩道。然而艾斯并没有理会——他知道罗莉莎说的都是实话，不然惩戒符文是不会放过她的，他只是不明白对方到底用什么方法才躲过一死——他不是已经不能再使用魔法了吗？

　　艾斯拖着几近瘫软的莉莎朝七号车厢走去。原本投射在门帘上的身影像是感应到了两人的到来，“倏——”地一下穿回了房间。

　　“你走后门，我去前门堵他！”艾斯失去了一贯的从容，气急败坏地向她发号施令，两人分别从客厅和卧室进入套间，可除了地摊上的血迹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现。

　　“果然……刚才是鬼魂……”莉莎秫秫发抖。

　　“鬼你个头！可恶，他到底耍了什么花招……”艾斯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定在露出衣橱门缝的长袍一角，“出来吧，在里面不闷得慌吗？”

　　艾斯看似镇静，但行动上却颇为警惕，他一手小心翼翼地去拉橱门，另一手已在符文周围生成了一团鬼火般的光影——即便莉莎对魔法一无所知，她仍能感受到这团光影的邪气。

　　他猛地拉开门，将鬼火投掷其中，一袭灰黑色的长袍像一只巨大的蝙蝠般燃烧殆尽，黑色的碎片如黑蝴蝶般升起——里面空无一人。而与此同时，窗帘后却闪出一个只穿着贴身衣物的削瘦身影，他的动作疾如闪电，将艾斯那只带有符文的手用匕首牢牢钉在了墙上。

　　莉莎被眼前这一幕吓得花容失色，但她很快便发现自己的手背上也腾起一股红色的烟雾并逐渐褪去——纹身消失了，诅咒也不能继续制约她。她惊恐地看着“江楠”，对方胸前的鲜红色血迹仍像一朵波斯大丽菊般绽开，而他却没有半点受伤的迹象——仔细一看，连衣服竟也没有破损。

　　这是怎么回事？她应该已经将裁纸刀狠狠刺进对方胸口了，按理说他应该死透了才对……虽然莉莎很高兴他还活着，而且诅咒也失效了，但眼下的形势却令她捉摸不透。

　　艾斯恼怒地拔掉了插在手掌上的匕首，一把将“江楠”掼倒在地——“想不到你已是强弩之末，却还有不少小花招……不过到此为止了！司长这个位置你坐得太久，是时候挪挪屁股了！”

　　对方虽被压在地上，却丝毫不见半点恐惧之意，反而相当平静地质问道：“这么说你是为了江楠才要杀我？看来你太不了解他了，他对司长不司长的半点兴趣都没有……”

　　“我是为了我自己！”艾斯怒吼道，“你死后，江楠就会坐上司长的交椅——他更好控制，到时候我会将排位在我之前的人一个个铲除掉！”

　　“这个战略部署简直漏洞百出……江楠一点都不好控制，有时候连我这个当上司兼老师的都很头疼。另外，关键问题是我也没打算死在这里。”

　　“别死鸭子嘴硬了！我知道程无畏对你下了恶蛊，你现在完全不能使用魔法吧？这样一来和外面那群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艾斯怒火攻心，全然顾不上黑魔司成员禁止自相残杀的禁令，他的那只好手聚集起一股淡蓝色的鬼火凝结成一把剪刀，猛地刺向对方的喉咙……房间里响彻着一声惨叫。

　　须臾之后，“江楠”毫发无损地躺在地上。而艾斯手上的魔刀已经消散殆尽——他的背上插着一把尖刀，鲜血从伤口汩汩冒出，浸透了黑色的制服。

　　“你……你居然……”艾斯僵硬地转过身看着罗莉莎，他危在旦夕，此时说话都很勉强。

　　“这是你自己说的——无国界区域即使是杀了人也不会被追究刑责。我得感谢你给了我这次机会，下次饰演杀人犯时就得心应手了！”罗莉莎恶狠狠地说，此刻的她充满了复仇的快意——刚才正是她亲手将匕首插入了艾斯的背部。

　　艾斯目光呆滞地挣扎了几下，倒在了血泊之中。“江楠”从地上爬起来，夸张地调侃道：“你们女人真的好可怕！”

　　经历了死亡威胁后重获自由的莉莎笑出了声，随后她又呜咽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方倒显得毫不在意，“你要杀我时都没有说对不起，为什么现在救了我，反倒要说道歉呢？”

　　“可我明明……亲手……而且你流了那么多血……可为什么……？”

　　“江楠”看了看自己胸前笑道：“亏你还是个演员，难道你们每演一场戏都要杀一个活人？演员可真是高危职业……罗小姐不知道道具小刀都是有伸缩弹簧的吗？”对方拿出自己“被刺杀”的裁纸刀向茶几上猛地一扎，金属刀身的部分居然全数缩了回去，“至于血嘛，也是事先准备好的血浆罢了。”

　　“所以你才让我握着你的手行刺……是为了不让我感受到弹簧刀的违和感？”

　　“正是这样。”

　　“可你吃的点心上确确实实有安眠药啊！”

　　“你们当演员的真是太理想化了——这么点剂量怎么可能发挥药效！”

　　她依然将信将疑地盯着对方胸前的血迹问道：“你真的不是鬼魂吗？我看着你穿墙而出……”

　　“隔着帘子。”他纠正道，“你是透过布帘看到我的影子——这只是个小魔术罢了，只要灯光布置得当，就能制造出遁墙的效果，当然，还需要一件小道具做辅助……”他笑着拿起一个像金龟子一样的东西，莉莎仔细一看，居然是一支小巧的手电筒！

　　“这是我向一位后辈借的，想不到这么好用，我都舍不得还了！”

　　莉莎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我可是想过要杀了你啊！”

　　“你岂止是想过，你已经付诸行动了好吗！”对方再度纠正道，“不过正如我的‘遗言’所说，一定会给你一次原谅自己的机会……”

　　“可到头来我还是杀了人……”莉莎哀怨地看着卧倒在地的艾斯，他的尸体已经变得僵硬，面容也显得十分狰狞。

　　“但至少你不是作为第三类人下的手，对吧？”两人四目相对，他接着说道，“要我说的话，你应该是以第二类人的身份下的手。不过罗小姐，麻烦你先把披肩递给我——你不觉得我们这么聊天有些尴尬吗？”

　　莉莎这才注意到对方身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内衣裤——宽大的长袍被他刻意夹在橱门里混淆视听，上演了一出调虎离山。

　　她“噗嗤”一笑，将披肩递了过去，终于以聊天的口吻问道：“‘江楠’不是真名吧？你真名叫什么？”

　　“容我保留一点秘密吧。”他笑道，“不过如果有机会，我倒是可以将真的江楠介绍给你认识——你们应该会很投缘！”

　　莉莎权当他是在调侃，接着问道：“听说你得病了，是什么病？需要我介绍医生给你认识吗？据我所知特区的医疗水平不太发达……”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的病只有在特区才能治好。而且我相信我的同事，即使我自己找不到合适的医生，他们也会为我觅得良药。”他遥望着窗外，“我应该在进隧道之前下车的，现在已经坐过站了……”

　　列车停靠在站台上，“江楠”顺着客流越走越远——他宽大的披肩在微风的吹拂之下晃晃荡荡，令他看起来像是一条鳐鱼。

　　罗莉莎用目光送他离开，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包厢。

　　终于要回家了——她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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