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一定没想到这个暗室里有结界吧，魔役小姐。”庄园主得意洋洋地说道。

　　“您也一定没想到隔墙有耳吧。”阿须蕾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看身后。江楠一手拉着铡刀，只露出上半身，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气定神闲地在暗道口偷听——“刚才那番话我就当做是证词笑纳了。”

　　庄园主大惊失色，“你们不是应该在上面吗，怎么……”

　　“上面太陈旧了，又暗，我们跑下来透透气。您的待客之道也真是太不上路了……茶水里下了药也就算了，明明有这么豪华的地下室，怎么不带我们来参观一下。”

　　庄园主哼了一声，伸手要拽过阿须蕾做人质，但江楠的动作比他更快，转眼间便蹿出一条水银般色泽的蟒蛇缠绕在老人身上，并且越缠越紧。

　　“看来从结界外发动的魔法攻击也有效呢，真是受教了。作为礼尚往来，我也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魔兽。”

　　闪闪发亮的蟒蛇长度似乎没有止境，它在庄园主身上蜿蜒缠绕，后者几乎都来不及哼一声，全身便被水银包裹成一个巨大的蠕动的液态椭球，露不出一丝皮肤。之后，随着“啪”的一声，水银在原地炸开，洒了一地亮晶晶的水珠。

　　为了快点逃离汞蒸汽，阿须蕾也赶紧从暗道里钻了出来，当然，出来时她也刻意回避了与女庄园主的对视。

　　“虽然办事有点不经大脑，但胆识还算及格。”回到地下室，江楠当着其他两人的面第一次“夸赞”了她。

　　“他是死了吗？”她一边抖了抖斗篷，想让水银蒸发掉，一边问道。

　　“不，只是被带入了地牢——蟒蛇是地牢的衙役。”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他不对劲的？”她干巴巴地问。

　　“在向领导请教之前要加称谓。”江楠瞪了她一眼，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在森林里见到爪痕的时候，当时石头上有五道像人手一样的爪印，但那个老头却说……”

　　“三指。”阿须蕾打断了他的话，“说三指是因为他从没见过真正的叱鬼，只是从石像的模样推断的。因为叱鬼保留了人的特性，所以变成了五指，这一点他并不知情。”这么说来，江楠早就意识到魔兽是由人演化的，亏他还吃得那么欢……被截了话头的江楠又是一脸不悦，他领头走到一座石像边低吟了一句“利刃破空！”，将石像砍个稀碎。

　　“你们也像我一样，把石像毁掉。”他在前面招呼着，阿须蕾和吴坤也照着他的样子一座座击破，然而程无畏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愣着干什么？”江楠皱着眉头招呼道，“你今天是来郊游的吗！”

　　“你不过是妓女的私生子而已，凭什么来教育我。”程无畏一反唯唯诺诺的常态，居然顶撞起了江楠，“不要再破坏石像了！”

　　江楠也是一愣，“你说什么？”

　　“我命令你不要再破坏石像了！”程无畏此言一出，江楠正向石像挥出的无形利刃突然具现了出来，变成了一道亮红的熔岩灼烧到了主人的手，他显然是被烫到了，下意识地收回了魔文。

　　江楠的手背上出现了一个怪异的红色符文，他再扫了一眼其他人，也是如此。他的脸色一沉——“‘不可抗咒’……这是艾斯的独门秘技，你把他怎么了！”

　　“您误会了，我并没有将他怎么样，是他自愿将秘技分享与我——我们两个一拍即合，想共同做件大事。”

　　“你是说艾斯和你联盟？”江楠难以置信，“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黑魔司不是成天上演着这种‘相爱相杀’的桥段吗？我问你，吴坤，你今天是不是想借机除掉阿须蕾？”

　　“你在瞎说什……”吴坤本想断然否认，却突然像被什么掐住了喉咙一样，他只好嘶哑着嗓门连声承认，“是……是！”

　　“所以说你们既无法抗拒我的命令，亦无法对我说谎。”程无畏看着自己手上的符文赞叹道，“艾斯的这招‘不可抗咒’真是了得，不愧是排名个位数的魔役！”他似乎还意犹未尽，转头问江楠，“你自称是魔法世家子弟，其实只是某个大人物和妓女生出来的私生子对吧！”

　　江楠表情毫不惊动，“我妈是妓女没错，不过我爸也并非出自什么大户人家。”

　　程无畏冷笑一声指挥道，“蛇涎刀在谁手里，交出来。”

　　江楠和阿须蕾无动于衷，而吴坤却不情不愿地从斗篷里掏出了短刀扔了过去。

　　“是你偷了蛇涎刀？”江楠斥责地瞪了对方一眼。阿须蕾想起了在森林里吴坤扶自己起身时，动作好像是有些怪异……“是我拿的，”他压低了嗓子承认道，“不过这根本不是蛇涎刀，只是把普通的短刀而已。”

　　“什么？”刚接过短刀的程无畏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我曾将蛇涎刀浸在水瓶里想毒死阿须蕾，但事实上他们两个喝了都没事……当然，我原本并没有想害江司长，是他自己截过去的！不过既然是把假刀，当然也不存在‘永不干涸之毒’这一说了。”

　　阿须蕾明白了，难怪当时吴坤故作好心地给了她水瓶，其实早就对自己暗藏杀意，“你为什么非要害死我不可？我跟你根本无冤无仇吧！”

　　“因为排位啊白痴，”江楠白了她一眼，“你要知道永远有人把数字看得比什么都重。”

　　阿须蕾向吴坤投去探询的目光，“是这样吗？”对方点了点头。

　　“看来那个精灵司的富家子弟对你也不是很真心嘛……”程无畏揶揄道，他瘦小的身体配上如此猖狂的口气实在令人适应不过来，“现在你们明白了吧，不要看我排位低，其实谁也不比谁高尚。”

　　“这么说来，你也是为了数字吗？”江楠问道。

　　“也不完全是吧……你知道我其实擅长的是巫蛊术，对于打打杀杀这些很不在行，而黑魔司的任务一般都是冲锋陷阵，这样一来对我的排名就很不利了。”

　　“巫蛊术……”江楠恍然大悟，“这么说来，甘司长那件事也是你干的吧！”

　　“没错，我在书里下了能够剥夺他人魔格的恶蛊，然后让小姑娘帮我送货——她居然真的傻乎乎地照办了！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甘疏别踏上了前往东方的列车，不过没关系，艾斯在车上等着他呢！”

　　这么说来，在督导失去魔格这件事上，阿须蕾也尽了“绵薄之力”……一想到这里，她就不能原谅自己。

　　“老大果然没说错！”江楠一脸敬佩，“甘司长之前就说了，内鬼一定在你们三个人中间……”

　　“这话是什么意思？”程无畏狐疑地问道，“难道他早就怀疑我了？”

　　“你以为为什么要派排位差距这么大的四人去完成同一件任务？今天在场的各位都有下蛊的嫌疑。”他用手指一个个点过去，“你擅长制蛊……你是送书的……你最近对甘司长的离去表现得有些开心过头了……”

　　“他连我都怀疑……！”阿须蕾委屈地抱怨，硬是将后半句“却居然相信你！”忍住了。

　　江楠几乎都没有用正眼瞧她，“黑魔司里头脑单纯的人有你一个就够了。”

　　“没想到早就被看穿了，看来他当司长还是有一定道理的。”程无畏不得不承认，不过他转而又笑道，“不过即便知道了真相也无可奈何吧？毕竟他应该想不到我也学会了‘不可抗咒’，现在你们统统得听命于我。”

　　“你想做什么？！”吴坤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啊，我得好好想想……对了，反正我一贯不擅长格斗，不如让你们当我的保镖吧！我看这里道具齐全，正是制造叱鬼的好地方！——任务地点居然是在异端的老巢！看来真是上仓冥冥之中安排好了的！”他狂笑着走在长厅中央，一反常态地高声演说道，“那个老头子弄错了一件事，想要制作成功的叱鬼并不是一味地杀人，而是要将下了恶咒的血迹涂抹在石像的眼睛上。像这样……”

　　他用短刀将手掌划破，血珠汩汩冒出，在魔法的牵引下，被溅到了各个石像的眼睛上。石像的双眼变得血红，仿佛被注入了灵魂，开始“咔咔”作响。

　　“看到了吧，真正的叱鬼是这么……”程无畏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像是被噎住了一样，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嘶”的声响，他只能瞪大双睛直视一脸惶恐的吴坤，很快便瘫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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