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倾听得莫名其妙，“既然这样为什么爷爷还要同意南候的结盟？”

　　“东爵多的是不入流的手段，只怕到时候南候身不由己，到时候多派些人守住南候。”北漠景揉着有些疼的额角，不再说话，显然只挑了姜栩的问题回答。

　　南倾深感自己被兄弟嫌弃，包着模模糊糊的眼泪，哭哭啼啼闪人。

　　北漠景越加头痛，问姜栩：“他一直这么······要不要换个人和你搭档，把他调去守大门？”

　　姜栩垂头低低一笑，“就这样吧，不然某个傲娇少爷得闹翻天了。”

　　姜栩目光讳莫如深，眼里全是深深浅浅的光。北漠景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眼前是云端美景，两个意气风发的俊美少年各自盘算着心里的宏图大业，露出微笑。只要打败东爵，这些年所有的生生死死就都有了解脱。

　　没有谁再会因为谁流血牺牲，这些痛与恨，就当是在噩梦里，那也到了该苏醒的时刻。北漠景忽然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期待。前些天顾梓言对他说，在看到东爵被灭之前她不会轻易死去，他问她然后呢。那时候他的心摇摆得像钟楼的大摆锤，他既恨她又怕她真的对人世再无任何期待。

　　爷爷在病房待了一会儿，就出去找久久未到的克西顿教授了，剩下雪也与顾梓言默默相对。

　　雪也静静望着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顾梓言，想起那天他的爷爷问他，希望哪边赢，北极还是东爵。他毫不犹豫说了北极，才后知后觉想到这个黑发及腰的女孩，一时间神色难辨，或许他是想帮她一点。

　　顾梓言吃力伸出手在出神的雪也面前挥了挥，雪也回过神来，握住她被包裹得厚厚的手，向来温润的脸此时却稍稍有些凝滞，微微皱眉，说：“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敢乱动！”

　　顾梓言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雪也假意端起了架子，双手环胸，一本正经：“那帮了你，准备怎么谢我？”

　　顾梓言轻轻浅浅笑起来，想到对方是一个大帮派的少爷，而自己一无所有，不答话。他哪里还缺什么，就算缺，那也不是她能负担的，所以她其实根本答谢不了他。

　　雪也见她不说话，微微泄气，“你说吧，要我做什么，不过你也太小气了一点吧，谢谢都不准备说一声。”

　　顾梓言笑了，连忙说道，“谢谢你，雪也，你能替我去看一下名叫安可珊的女孩吗？看看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

　　雪也点头，这件事完全算不了什么，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低头问：“安可珊，是不是你这次救的人，她是你什么重要的人吗？”

　　“她是我的朋友。”

　　雪也多多少少知道一点这件事，看向全身是伤的顾梓言，眼里有了怜惜，“如果再来一次，你知道你救下她，她会自己一个人逃掉，你还会不会救她？”

　　顾梓言想了想，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如果你有一个一直陪在你身边关心的好朋友，他身世普通，天性单纯，从来没见过血腥污秽，可有一天他却因为你被绑架了，你会不会去救他？”

　　雪也听完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你封死了我的退路，还让我怎么回答。”

　　“我只是将心比心，你们觉得是可珊对不起我，是因为你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艰难的选择。何况，我相信可珊是找人救我去了，她不是会丢下我的。”顾梓言淡淡的说。

　　“既然相信她，为什么不等你好了自己去看她，反而要找一个甚至都不认识她的人帮忙？”

　　顾梓言此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眼里浮出几丝复杂的迷茫，“在我身边她总是担惊受怕，甚至这次被人利用来威胁我。我怎样去面对生死肮脏那是我的事，何必要拖上她。她与我本就不是一路人，早晚，我们都是要分道扬镳的。”

　　雪也望着眼里已经有了些许水汽的顾梓言，心里忽然生出一些钝痛，又对北漠景心生羡慕起来。在他们这几个帮派中，只有北漠景有这么好的运气，有两个为他生生死死的兄弟，还有一个名叫“顾梓言”的红颜。

　　雪也轻轻握住顾梓言的手，郑重向她承诺：“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顾梓言努力消化掉眼里的水分，对着雪也感激一笑。

　　门外传来响声，北漠景和姜栩率先走进来，克西顿和爷爷随后也走进来。

　　北漠景一眼就看见雪也握住顾梓言的手的画面，顿觉刺眼，眼睛不由得微眯起来。

　　雪也察觉到一道灼人的视线，心情很好的笑起来，与顾梓言温声细语告别，“你好好养伤，下次我再来看你。”然后放开一直握住的手，站起来。

　　直到雪也走出病房，消失了很久，北漠景阴沉的脸色都没有缓和。

　　晚上是北家来的一个女佣在旁边照顾顾梓言，北漠景一直守在旁边没有离开，顾梓言眼神一直往他那边看，可想到下午的那个吻，顿觉脸上热得不行，也不敢开口问他为什么还不回家休息。

　　北漠景一直心不在焉的翻着姜栩做的攻入东爵内部的计划书，感觉病床那边不断飘过来的视线，心里微微有些不耐烦。明明她能和南候的小白脸待一下午，现在才不过晚上八点，她这是迫不及待要他走吗？

　　这时女佣端来一小碗药味浓浓的汤，北漠景有了借口，直接站起身来，换过女佣接过那碗汤，自己亲自喂顾梓言喝。

　　顾梓言受宠若惊，面上却依旧是呆呆愣愣的，乖巧的一口一口喝着北漠景送到嘴边的汤。

　　北漠景见她乖巧的样子，微微笑起来，甚至忘了下午自己看见雪也拉她的时的愤怒，轻声说：“几天前还是你在喂我喝粥，现在又轮到你被我喂着喝汤了。”

　　顾梓言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想来端碗自己喝，被北漠景一个眼神瞪得不敢再乱动。

　　北漠景示意顾梓言看她被包得厚厚的手，问：“你确定还有地方能空出来端碗？”

　　顾梓言老实的摇头。

　　北漠景看着今晚脸上的表情似乎又多起来的顾梓言，压下要提到过去的冲动，微微笑起来。如果他那时不把那些罪和痛都怪到她身上，现在是不是又是另外一番光景，现在他是不是就能随时毫无顾忌将她拥入怀里，安慰她的痛？看到雪也拉她的手，他也能站出来扯开雪也的手？

　　他只知道他失去了父母，他忘了那时她也失去了她的父母，她甚至没有了家，孤苦无依待在北家，承受他的恨他的怒。现在她依旧是小心翼翼望着他，呆呆的，依旧如当初那般让他心动。

　　北漠景空出来的一只手轻轻抚上顾梓言柔软的头发，“顾梓言，我不想你死，你要好好活下去，你记着，这句话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效！”

　　顾梓言愣了好久，才点头。眼眶却是在一瞬间通红的，顾梓言忍了半天，也没把眼泪忍回去，悄悄流下来。她本是不哭的神话，她在安可珊面前不哭，在雪也面前也不哭，在谁面前都不哭，可唯独遇上北漠景是例外的，他就像她泪腺的控制器，每次只要是关于他，她都会哭，不管是开心的还是难过的。

　　他想要她活下去，那她便会好好的活，她绝不会辜负他说的话。

　　北漠景看着眼前默默掉眼泪的女孩，鼻头哭得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心里变得异常柔软，忍了忍，还是将她拥入怀里。

　　窗外月光温柔，像极了他第一次亲吻她的夜晚。

　　顾梓言靠在北漠景温暖的怀里，边哭边小声说：“少爷，我活着，你也一样，面对东爵也一样。”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只为你好好活着，哪怕会很艰难。北漠景满心温柔，亲吻顾梓言的头顶，好看的唇弯出淡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