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景从顾梓言手心里拿起糖果,不露痕迹攥紧。
在那个十年里,顾梓言也是每年都会为他准备礼物,都是些精巧的小东西,不贵重,可在一堆精贵的礼物中,北漠景最后总是会选择留下它们,小心放进盒子里珍藏起来。那时候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它们的主人名叫“顾梓言”。
北漠景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一手握着糖果,一手伸到顾梓言后面扶住她的脖子,凑过去亲吻了她的额头,“这是回送的礼物,顾梓言,也祝你生日快乐。”
顾梓言有些害羞,愣愣的点头,眼眶却有些温热。她其实有一个真实的生日是和北漠景同一天的,只是到了北家,妈妈不再让她过那个生日,换成了农历的生日。当时的顾梓言还小小的不满了一段时间,在那时候的她看来,能和他在同一天过生日得是多幸运的一件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只是在第一年的时候与北漠景一起过了生日。
到了如今,她都快忘了,他还能说祝她生日快乐,顾梓言心里酸酸甜甜的,在众多千金小姐或明或暗的目光里,抿着唇悄悄笑了。
离晚会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这时大厅外会场的进口迎来一个小小的□□。
原来是南候家的公子雪也带着新晋的小未婚妻到了,大家多多少少有些好奇,都停下交谈去细细打量,然后感叹果然是良配。
穿着墨蓝色礼服的温润如玉南候家公子,臂弯被一个黑发红裙,眼神灵动的女孩挽住。
颜喻语是颜氏国际贸易集团董事长的千金,颜氏又是商界的翘楚,颜彦中年得女,自然将女儿宝贝得如同天上的星星,雪家如果能与颜家结成亲家,自当是前途无量,再也没有后顾之忧。
雪也始终含着笑,听身边的女孩叽叽喳喳说着她们女孩子的小心事,偶尔也应一声。颜喻语真真是被从小捧着长大的孩子,雪也听到她讲的最伤心的事竟然是和同一个交往圈的女孩子撞了杉。
其实这些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雪也越听到后来眼神就越放空,如果是她,她会说些什么呢?从认识她以来她的话一直就不多,她会笑着让他将心比心,她会眼里充满伤心望着他说分道扬镳,她会说身不由己。
眼神越空,心就越紧,仿佛被人紧紧拽住往手心里挤压,这种陌生又奇妙的感觉甚至让他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雪也轻轻抬手,缓缓捂住胸口。
会场里到处都是人来人往,各色各式的礼服在雪也眼里滑过,变为一道无痕的苍白。那么多人里,他还是一眼就看到那个女孩,白衣黑发,和北漠景站在一起,眼神呆呆的。雪也深深吸气,低头看身边的女孩,问:“晚会还有一会儿才开始,你现在想做什么?”
颜喻语歪头想了想,兴奋的说:“你想认识我的小姐妹们吗?她们今天也来了!”
雪也点头微笑:“有何不可。”
颜喻语像得到糖果的孩子,笑得眼睛弯弯的,挽着雪也的手又紧了一分。
北漠景见雪也被颜喻语拉走了,才低头对一脸在状况外的顾梓言说:“待会儿跟着我,我的第一支舞要和你跳。”
顾梓言听了却低下了头,这次不是因为什么害羞,是顾梓言真的不会跳舞,她小声又带点不情愿对北漠景坦白:“少爷,我还是没学会跳舞。”
北漠景抬手松了松领结,笑了。顾梓言一向学什么都快,除了跳舞,她与他的那个十年里,每次有舞会她都一个人悄悄待在角落,她是他北漠景带出去的人,没有谁会不知趣敢请她跳舞,只是偶尔北漠景自己会把她从角落拉出来教她跳舞,可是她就是像被调皮的小仙女施了恶作剧的魔法一样,无论他怎么教她,她依旧怎么也学不会。
“你跟着我,总会学会的。”晚会马上要拉开序幕了,北漠景扔下一句话抬腿向致辞台走去,走得脚步生风,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
顾梓言抬头只来得及看见他英姿飒爽的背影。
如果时光能停在这一刻,她甘愿醉倒在他的背影里,没有要背负的过去,没有要面临的未知的未来,多好。
她甘愿停在这一刻,不再被北漠景仇恨,她站在他的背影后,充满他随时会回头来看她一眼的期望。
多好。
就算他不回头,她还有机会可以走过去跟他站在一起,多好。
顾梓言看着他上台致辞,简单的几句话被他说出了几分生动,淡漠的眉眼此时被打在他身上的闪亮的灯光衬得更加冷峻。
顾梓言与一群春心荡漾的千金小姐们一起用崇拜而又爱慕的眼神,痴痴望着台上那个看起来像是天生的贵族一样的少年。
这时一位女佣上来递上一支电话给顾梓言,“小姐,有您的电话,我看它一直响就请示了管家,管家让我把手机交给你。”
顾梓言接过手机,上面一直跳动的名字让顾梓言心突突跳得飞快。她盯着屏幕半天,手机的振动振得她手心发麻。
这时北漠景刚好讲完一段,停顿下来的空隙,掌声如雷。顾梓言终于在潮水般的掌声中接起电话,轻轻开口恍若无声:“可珊······”
那边也是一顿,“梓言,我······一直还欠你一句‘谢谢’,还有‘对不起’,但是今天我想说的不是这些,今天是圣诞节,我祝你节日快乐,还有······生日快乐,就算以后我们不再联系了,我还是会记得,那个给我说,她最喜欢自己的生日是在圣诞节那天的女孩子······”那边安可珊似乎在哽咽,说话一直断断续续的。
顾梓言突然觉得喉咙干涩得难受,“可珊······”刚叫出口眼泪就滑下来漫进嘴里,有些突然,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脆弱,哪怕是在电话,“可珊!”她又重新叫了安可珊一遍,“谢谢你一直记得,你不必对说我其他的什么,你知道的,我不是······我不是······”顾梓言觉得说不出口,不是又怎样,是她先要放弃这段友谊的。
“我知道,梓言,我就在北家的门口,我进不来,你能出来一会儿吗?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顾梓言抬头看上面正在讲话的北漠景,犹豫了一会儿,说“你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把手机拿给还等在旁边的女佣手里,顾梓言咬唇想了想,然后下定决心一样,凑近女佣耳朵告诉,让给管家说,给爷爷交代一声,她要去门口一会儿。
女佣顺从点头走了。
顾梓言最后远远看了北漠景一眼,转身向大门跑去。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她要去作别她最好的唯一的朋友,剩下的路太艰险,她不想牵连她一丝一毫,可那是她顾梓言必须要面对的,她和北漠景共同的血海深仇,她从来没想过要逃避。
顾梓言跑到门口,不远处果真站着一个女孩,身边还跟着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
爷爷应该是打过招呼了,门口的守卫没有阻拦顾梓言,反而分出一队人来,护在她左右,稍微离着距离,但也是寸步不离的跟着。
安可珊看见向她走来的顾梓言,眼里的酸涩根本忍不住,她依旧像上次来救她时一样,慌慌张张就跑来,这么冷的天竟然还会忘了穿个外套,就一袭纯白的裙子,翩跹如蝶,也像马上就要飞起来的精灵。
许原静静站在安可珊旁边,看着向她们飞奔而来的穿着白裙子,黑发在夜空中飞舞的女孩,微微一笑,低头看身边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