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五年,这个呆呆傻傻的小姑娘已经成了敢望着他的眼睛反驳他的小女人了。她的成长让他欣喜若狂。直到这一刻,他才敢真正相信,他的顾梓言,真的找到了,如今就在他的怀里,从此以后每一天,甚至每一刻他都能看着她。
既然如此,他怎么能让她失望。
北漠景心头一软,抑制不住的低下头在她的眉心落下一个灼热的吻,“如你所愿!”
顾梓言罩在口罩下的脸热热的,眼神开始左右游弋。
北漠景轻笑一声,回头给了姜栩一个眼神,姜栩见状总算松了口气,快步走上来。
“酒吧里与东爵有关联的人全都抓起来送到当地警察局去,除了那个老巫婆,把她带回国内扔到城西平民窟,找人看管起来。”
姜栩似笑非笑的看了北漠景一眼,点头说:“放心吧!”此刻的姜栩心里也是欢喜的,五年里他看着北漠景一直在孤独的黑暗里挣扎,除了顾梓言谁也救赎不了他。
他终于相信,原来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唯一无二的角落,它或许不够宽阔,它甚至充满阴暗,可是这个地方只有一个人能够出入自如,不是那个人,其他谁也行,父母不行,朋友兄弟也不行。
北漠景的角落名为顾梓言,他的角落便是南倾,这个五年来他一直追逐都求而不得的人。
北漠景抱着顾梓言往外走,欧拉不知道从哪里机灵的钻出来,不管不顾的跑到她面前,拉住顾梓言的手眼里充满了希望的光:“言,带我一起走吧,我早就不想待在这个破地方了,之前我一直在存钱,可是钱不够!”
顾梓言还没开口,北漠景已经冷着一张脸甩开欧拉的手,“你凭什么要她带你走,你以为你是谁?”
“少爷,就是欧拉一直在帮助我,如果可以,能不能带她一程。”顾梓言最终还是狠不下心不管欧拉,为了她这五年来偶尔的帮助,也希望她能真的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长年游走在几个男人之间,与酒为伴。
北漠景心急要带着顾梓言回国,也不想理会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只说:“去找刚才一直和你说话的男人,不管你要去哪里,别再来找顾梓言了。”
欧拉欣喜若狂,连连点头,转身走了,甚至忘了和顾梓言告别。其实自从知道顾梓言原来是如此有后台的时刻,她对于顾梓言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情就瞬间消失了,她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也知道从今往后的顾梓言她再也高攀不起了。
北漠景嘲讽的看着欧拉像一只欢快的花蝴蝶一样飘走,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只是利用顾梓言对她的感情而已,可是有什么办法,五年过去了,顾梓言骨子里面还是那个宁愿揣着明白都要糊涂的去成全别人的人,好在他以后一定不会离开她了,有他在,谁都别想再利用她的感情与真心。
黑夜里的墨西哥小城像是在熟睡的梦中,安静且沉稳。街道上的路灯稀稀拉拉的立着,在黑暗里强撑出一些光亮,照着柏油马路。不远处的林立的小楼万家灯火都已熄灭,顾梓言来这座小城五年,这是第二次走出酒吧,四处张望着周围的环境,五年都在这里,可酒吧外面的天地依旧是如此陌生,犹如初来乍到。
北漠景抱着她一直没有松手,慢慢走在路灯下,后面跟着部分从里面撤出来的东方男人。她怕累着北漠景,小幅度的在他怀里挣扎,小声说:“少爷,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顾梓言,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北漠景听到顾梓言的声音竟然停了下来,轻描淡写说完话才又稳稳的轻轻的往前走去。
顾梓言原本抓着他袖子的手指,又开始用力捏紧,他说的是“放开”而不是“放过”,多动人的词句,让她的眼角都开始微微湿润。
北漠景不再说话,抱着顾梓言上了空地上的直升机,他要立刻带她回去,从此相依相守,他再也不要过没有她的生活。
直升机起飞的那刻,顾梓言悄悄转过头,将头埋入北漠景的胸前,几颗饱满的泪珠迫不及待的掉下来,瞬间又浸透她的口罩。
小小的机舱里,除了飞行员就单单只坐着北漠景和顾梓言两个人,其他人都跟在后面的直升机里。漫长而沉默的行程让顾梓言五年来不断累积的疲惫到了顶峰,她终于敢放心就此沉睡下去,从此再也没有了ella的冰水与打骂。
北漠景满目的温柔,将沉睡在他怀里的小女人抱紧。想到什么又深深皱起眉,小心拉开她戴着的口罩,瞳仁里又重现在酒吧第一眼见到她的脸时的疼痛与不忍。轻轻将唇印在满是伤疤的小脸上,眼里是狂风暴雨与阴鸷的交织。
他突然后悔五年前就那样将东爵杀死,当时他看见雪也的血流了整个甲板,以为顾梓言真的被杀了,脑子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和想法,带着精英队大开杀戒,直到把东爵腐朽破旧的身体全部打出血洞都不罢休。顾梓言都没了,他不知道做着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对那些乱枪子弹避都不避一下,专指着东爵打。
直到姜栩从后面将他打晕。
顾梓言梦里全是刚刚被送到墨西哥的场景,眼里满是陌生的面孔和语言。她不知道向谁求救,只能缩在角落里默念北漠景的名字。
转眼场景又变成ella要将她送到包房里当陪酒女的时候,她苦苦用生硬的英文哭着哀求她,别送她去,她可以帮她干很多活,只是ella向来不为所动,找来两个男服务生将她硬拖进了包房里。
墨西哥小城的男人很少能见到这样白白嫩嫩的中国小女人,顿时开怀的笑起来,朝她走来。她在那一刻终于明白,这里没有任何人会帮她。几天没吃多少食物,她很虚弱,可是那时也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开墨西哥男人,随手摔碎一瓶酒,拿起玻璃碎片毫不手软朝自己脸上划去,片刻就是几刀。
墨西哥男人见她满脸鲜血,吓得不轻,心里倒是再也升不起其他的龌龊想法来,跑出去叫ella过来算账。
ella早就被人打了招呼,要好好□□这个中国女孩,见她竟然敢自己毁容,一时气极,拿起碎片又在她脸上划了好几刀,神色如同魔鬼一样恐怖,“既然你不想要这张脸,干脆就毁得彻底点,让那些男人看到你就倒胃口不是更好。”
脸颊上被钝器划破皮肉的尖锐的疼痛就连在梦中也还是记忆深刻,每一次梦见就犹如又经历过一次人间炼狱。
顾梓言闭着眼睛捂住脸哼出声,声音里带着微弱的挣扎,像是痛苦至极一样。
一直守在旁边的北漠景立刻将顾梓言揽入怀里,薄薄的唇凑到她耳边小声叫着:“顾梓言,别怕!”
顾梓言慢慢睁开眼睛,望向熟悉的屋顶,这里像是五年前她在北家的房间,她终于回到这片故土来了。转头看见北漠景的唇就悬在离她眼睛很近的地方,愣了一下,“少爷?”
“你做噩梦了。”北漠景伸手将顾梓言有些凌乱的头发理好,并没有放开搂住她的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顾梓言摇头,随手摸上自己的脸,却没摸到一直在脸上戴着的口罩,有些慌张问北漠景:“我的口罩呢?”
北漠景满不在乎的答道:“我已经扔了,以后在家里你不要戴那个,顾梓言,不要再想那些事,在我眼里你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少爷······”顾梓言还想说什么。
北漠景打断她的话,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说:“以后别再叫我少爷,记得叫我的名字。”伸手拉下她捂住脸的手,将自己的温暖的掌心覆在上面,看着她呆呆愣愣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北漠景弯了弯唇角。他其实一直不怎么喜欢她叫他“少爷”的,只是以前不愿意开口说的话,现在终于能这样轻松的说出来。
顾梓言头晕乎乎的躺在北漠景的臂弯,如果这是一个梦,那么希望尽头就是生命的终结。
她自认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可沉溺在这样的怀抱里,也会做着很多不切实际的美梦。五年来她很少想过去的事情,可是一回到熟悉的故土,往日的爱恨喜怒便如洪水般向她袭来。她甚至想到一个从来不敢想的雪也,那个白衣胜雪温润如初的少年。
顾梓言想了想,开口问道:“雪也他后来怎么样?”
北漠景身体一僵,神色迅速淡漠下去,他不敢相信,她回来后问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他,那个有勇无谋的纤弱少年,“你在明知故问。”他态度冷下来,语气带点微微的嘲讽。
顾梓言想到五年前那天鲜红的血液铺天盖地,眼里一片迷蒙,她的确在明知故问,那时她明明在场,雪也是在她怀里闭上眼睛的。她以为她忘记了,可五年没有回忆过哪怕一丝一毫,她却还是记得清清楚楚。顾梓言喉咙里溢出一声哽咽,在昏暗的灯光下,苍白的脸色似乎将疤痕都掩盖住,只留下柔柔弱弱让人怜惜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