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 第104章 我只是你生命途中举无轻重之人
作者:楚小公子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在手快要触碰到李桢手臂的那一刹那,李桢负气的将手一挥,便将她搀扶的双手给甩开。

  他低垂着头,轻咳了一声,唇角已渗出丝丝湛人的血迹,他却毫不在意,甚至,也未曾用手去拭擦那血迹,只是虚弱地搀扶着床架缓缓站起,然而双脚还未曾站起,整个身体又“砰”地一声摔落在地。

  似不甘心,他又连续试了几分,皆是如此,渐渐地,整个人已开始有些颓败。

  见他终于不动了,长歌轻叹息了一声,再次伸手将他扶起,这次,李桢却也未曾反抗,任由她将他扶回了床榻。

  李桢低垂着头,苍白着脸轻抿着唇,坐在床榻之上,一言不发。

  长歌见他唇角渗出一丝鲜血,蹙了蹙眉,拿出一张白色绵帕,凑近了身子,一边动作轻缓的为他拭擦唇迹上的血迹,一边道:“身体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李桢眼眸微动,撇开头,却始终不吭一声。

  长歌颇有些无奈道:“不说话,可是还在因为之前那件事生气?”

  “生气?”李桢便笑了,笑意却并不达眼底:“长歌待恩师情深意切,不惜以命相偿,我只是你生命途中举无轻重之人,有什么资格生气?”

  他转头望向她,黝黑的眸子一片冰冷的深凝。

  那张俊美的脸庞转眼近在咫尺之间,长歌心突然没由来地便慌了起来,也未曾细听他究竟说了些什么,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整个身体几乎要临空,脑子纷纷乱乱,竟然全是在梦境之中他对她所做的羞人举动!

  李桢见她面上有些异样,不禁蹙眉:“你怎么了?”

  长歌听他低沉的声音脑中一阵恍惚。

  李桢更觉得不对劲,莫非那颗彼岸之心有什么不妥之处?他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上,既然比往常烫了少许。

  长歌身体一向冰冷,他又怎不自知?

  李桢不免担忧道:“身体可有哪些不适?”

  “我没事!”长歌双颊泛着潮红,伸手轻轻拿下他的手,让自己尽量看起来镇定与往常无疑,然而,那纤细的身子不自觉地僵直紧绷。

  “真的没事?”这般倒更令李桢有些狐疑了,可是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见她脸颊泛红,感觉到她似乎有些不自在,他心里微微斟酌了一下,将身体挪开少许,长歌身体果然放松不少。

  原本是这样啊……

  他唇角慢慢荡漾出一丝笑意,却是不动声色的,他故意撇开头,不再去看她。

  长歌与李桢距离拉远,没了那慑人的压力,终于缓了过来,见他此刻又撇开头,轻声道:“你昏迷了整整三天,滴米未进,你先好生在这歇着,我替你去拿些吃的过来!”接着,不待李桢出声,长歌已起身离去。

  待脚步声越行越远,李桢才渐渐转回了头,神思幽邃,想到刚才梦镜中所发生的那一切,心没来由地一跳,下身竟然又隐隐有了些反应。

  他的手不自觉覆上自己的唇,轻喃道:“刚才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呢?”

  若是梦境,为何他又感到那么真实?

  真实到,刚才他几乎就要与她……这种感觉在以往梦镜之中是前所未有的……

  就在李桢满心沉浸回味在那梦镜之中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不用猜想也知是长歌回来了!

  他缓缓收回心神,又恢复以往淡雅如昔的模样,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带着馥郁的饭菜香,李桢顿觉饥肠辘辘,面上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冷漠,甚至连望也未曾望上长歌一眼。

  长歌知他此刻负着气,也不在意,走到他跟前,鉴于李桢才初醒,不宜过多食补,是以,只从厨房内拿了一些清汤小粥。

  她往床榻旁坐下,将碗递给他:“吃吧!”

  李桢眼眸轻轻一转,视线落在那碗粥上,微微一顿,再抬首望向长歌,轻抿了唇,又收回视线。他也不伸手接过,任由长歌的手滞在半空。

  被他如此撂在一旁,长歌不禁蹙眉,耐着性子道:“怎么了?”

  李桢沉吟了一瞬,才缓缓道:“你便是这么照顾病人的?”

  他低垂着眼,望了望自己包裹着的手,皱了皱眉,艰难地抬手想去接过碗,可是,才抬起了几分又无力的垂落了下去。

  长歌有些疑惑,刚才,李桢用手探她额头之时,她也没发觉那手有什么问题啊?现在怎么……

  长歌望着那几乎不能动弹的手,轻叹了一声,将碗收回,拿起那碗中的勺子轻轻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待温度适中之后,她递到李桢面前。

  李桢眼眸微动,抬首,黝黑的眸子轻幽地望了一眼她,这才不缓不忙地张口,喉结滚动,将那勺粥给咽下。未了,似不太满意,他轻瞥了她一眼,提醒道:“还要在凉上一点!”

  这话颇有些得寸进尺。

  长歌手中动作微滞,张了张口,终是未曾多说什么,却还是照着他的话所做,无论李桢在途中有什么要求她都一一应承。

  譬如他突然想吃苹果,长歌为他削了皮一点点喂在他口中;譬如他觉得肩膀痛,长歌放下手中的碗,念及他身上伤势,为他捏了半个时辰的肩膀;又譬如他说伤口疼了,长歌脱下他的衣物艰难的为他换药;纵然,有些伤口所处的位置极为隐私,长歌想叫龙澈前来帮忙,李桢却偏偏要她换药,她也只是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她只是为他换药而已……

  对……只是为他换药而已。

  直至那碗早已经冰凉的粥喝完,真的相当不容易。

  长歌收回那空荡的碗,正欲起身,李桢突然低下头来,凑到长歌的耳畔,轻道:“身下的伤口上了药之后,果然没那么疼了。谢谢!”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唇轻扫过她的耳垂,炙热的呼吸就那么痒痒地撩拨着长歌敏感的颈窝,还带蛊惑性的嗓音。长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从床榻上猛地弹跳了开来,足足退得有一丈之远。

  “嗯?”李桢挑起眉,俊美的脸颊上有丝丝不解,他睁着无比清澈的眼眸望着她,轻道:“长歌,你怎么了?”

  她怎么了?

  是啊……她怎么了?

  长歌脑子纷乱一片,望着那张单纯无害的脸,头一次,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不、简直就是罪无可恕。她不仅陷入了魔障,竟然还对自己的徒弟、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做出如此无耻的念想……

  “长歌?”李桢又轻唤了一声:“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心绪不宁的?”

  看来,她需得好好念念清心咒了。

  长歌缓慢收回思绪,面上又恢复以往的平静,她摇了摇头,清冷道:“我没事!”

  她低垂着头,见手中还拿着碗,走到桌旁,刚将玉碗放下,突地,胸口心脏的位置猛地抽痛,她面色一白,步履蹒跚扶着桌沿坐下。

  又来了……

  这种感觉又来了……

  “长歌,你怎么了?”李桢见长歌神色痛苦,脸色微变,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撑扶起床沿边站起身,虚弱地走过去。

  长歌额上有薄薄的细汗滑落,脑中有许多陌生的情景缓缓浮现,然而只是稍瞬即逝的,纵然她未曾看清,也知道这画面中的情景不属于自己,有可能是来自来这颗彼岸之心。

  见李桢那双眼中满是抑藏不住的担忧之色,她摇了摇头,硬生生地扯出一丝笑,宽慰道:“可能是那彼岸之心还未与我完全融合,所以,产生了排斥感,休息一下,便会没事了!”

  话虽如此,但李桢眉宇之间仍满是不住担忧之色,他身为凡人没什么方法,但龙澈身为神仙,想必也该知道应对吧?

  念及此,他毫不犹豫走回床榻,拿出匕首,打算借割腕唤出龙澈,然而,他手中的匕首还未触及到手腕之后,旁边一股疾风横扫而来,“哐当”地一声,手中那把匕首已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干什么?”长歌心中怒意嘭地而起,想到他刚捡回一条命,便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由怒火中烧,她强撑起虚弱的身体,走到他跟前,厉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谁教你这般自残的?”

  李桢眸眼微动,知长歌误会,下意识的想开口解释,话到口边又突地咽了下去。

  他目光如炬地望向长歌,声音已沉:“你也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当时,你将自己的心掏出来之时,又可曾想过愧对于你的父母?”仿佛是为了刻意强调一般,他说到那句心掏出来之时,语气格外的重。

  胸膛那股震痛已经渐渐退了过去,长歌被李桢的话一刺,心几不可觉的抽了一抽,她平静的转了身。“那不一样。”

  李桢冷冷吐出一句:“有什么不一样?”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见李桢有些咄咄逼人,长歌清冷绝美的脸庞泛出少许寒意,那冰冷的语调如千里冰寒之地足以令人冰冻三尺。

  李桢眼神黯淡几分,不想因此事与长歌关系恶化,他转了身:“放心,我并不是要自残,而是想唤龙澈出来而已!”

  龙澈?

  长歌微微怔了怔,不明白李桢想唤龙澈出来做什么?

  她转回了身,淡声道:“你若是想唤他出来,跟我说一声便罢,不必用如此偏激的方法!”

  想必他已经知道龙澈为龙气守护之人,所以,才想到用如此方法迫使龙气减低,逼他出现,长歌不禁有些疑虑,当初,告诉李桢,龙澈的身份究竟是对还是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