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小刁民 第二百五十四章仙人诗谜
作者:孤君道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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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五十四章仙人诗谜

  赵期昌酝酿语言之际,西面二楼陈扬拍着手掌引人注视,双臂交叠依在护栏上,笑道:“诸位有所不知,赵家贤弟饮酒三爵,便文思泉涌。”

  对面令狐宏基也开口,笑着:“是极,哪有进门不吃喝两杯,就作诗的事情?来啊,将某那珍藏十年杏花汾酒赠予赵家贤弟。”

  陈扬又说:“汾酒如烈火,哪及的上小弟这江南秦淮百花佳酿?再说,今日上有贤达,下有我等孜孜不倦之后进,满堂无不是雅洁之士。饮北地汾酒,远不如我江南绵柔百花佳酿应景。”

  说着陈扬抬手示意,那边令狐宏基不甘落后,两人护卫各抱一坛酒,脚步轻急而稳健,似在争抢先后,近乎同时来到赵期昌面前。

  看着为赵期昌争取时间,可这时间不好争取,空腹饮酒的后果,在场的人都知道,都等着看笑话。

  东面二楼上,戚继光有心为赵期昌解围,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士林宴会,吴知府这类浊官想来都有些不好意思,向来是学政官与士子为主体的宴会。

  就连赵炳然、陈其学都是以士林身份前来,而不是以官员身份前来。而他戚继光,一介武夫能来这里,全赖今早骑术比赛的魁首之名,士林给他面子,也为了展示本地士子尚武风气,这才邀请了他。

  说的悲哀一点,戚继光在这里连大声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否则引得士林不满,一伙人敢将他轰出去。

  赵炳然心中过意不去,他也是临时生意想着把赵期昌介绍给陈其学,这才仓促通知赵期昌。没想到,却将赵期昌架到了火上烤。

  作为一个在考场一路杀出来的人,赵炳然很理解登州士子的心思。平日不敢得罪赵期昌,因为赵期昌前程远大;私下里骂赵期昌是粗鄙武夫,可明面上还要夸赵家三郎前程似锦。

  多少人皓首穷经一事无成,而赵期昌小小年纪闯荡下的基业、名声摆在面前,这帮士子哪能心平气和的去对待赵期昌?

  赵期昌极短时间内成功,让很多士子质疑科考道路的正确性,在思想上,因赵期昌的传奇,发生了混乱。

  军户、懂军事的知道赵期昌的不容易,可士子一个个心高气傲,不少人自认为文武双全,认为赵期昌只是运气好罢了。被赵期昌整整压了一年的风头,嫉妒的发狂还得忍着,现在逮到机会,哪能让赵期昌全身而退?

  甚至,赵炳然相信这场莫名其妙发生的僵局,是有人事前鼓动、串连,否则不会如此诡异。哪怕赵期昌刚进来时,有一个人去打招呼,就不会有如此尴尬的僵局。

  所以,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一场登州士林对赵期昌的集体反弹。

  他正要开口为赵期昌说两句话,陈其学却突然抬手压住他的手,笑着低声:“剑门先生,赵家三郎确实该打磨打磨,这是为了他好。余如此做,也为了士林心气着想。”

  一个地方的舆论本该在士子手中,他们是乡野、市井舆论的核心话题,可能是风流雅事,也能是荒诞不羁,但必须是舆论的核心。

  可整整一年时间,登州上下谈的都是赵期昌,赵炳然感叹生子当如赵三郎,登州人几乎没有不感叹的,以赵期昌为教育子侄的榜样人物。

  这让当惯了话题人物的士子们,甚至被家中师长以赵期昌为榜样进行督促的士子们,哪能满意?

  不杀杀赵期昌的威风,不让士林打个翻身仗,那登州士子……可能两代之内的登州士子,会活在赵期昌的阴影下。

  名声大的士子可以不带钱,刷脸吃饭;而赵期昌也达到了这个地步。甚至现在赵期昌的一句话,都可以做钱来使唤,这就是赵期昌此时在登州老家的威望。

  两坛泥封的酒摆在面前,赵期昌看一眼,稍稍侧侧头,陈明心上前一一拍开。

  如若无人,数百双目光下,赵期昌嗅了嗅两种酒,摇头:“去,拿余亲酿的酒来。”

  陈明心重重抱拳,临走不忘瞪一眼集体发难的士子,步伐轻快,黑色披风扬起,矫健身姿飒踏。

  赵期昌将酒坛封好,抬头对着面前正北方向拱拱手,又对着左右东西令狐宏基、陈扬分别轻轻抱拳算是还礼,道:“剑门先生一早下帖,赵某确实来的仓促孟浪。既然乡梓中人令赵某作诗一首,赵某也不好推辞。”

  “赵某自认无曹子建八斗高才,何况在座诸位也无人能逼赵某做那七步之诗。是故,赵某就自补一句残诗,这句残诗来源也算离奇。”

  顿了顿,没人接话,赵期昌看一眼戚继光所在的方向,那边站在护栏前的戚威对他垂首示意,赵期昌露了一个笑容,深吸一口气,声音渐高,字韵圆润好听,不带山东口音,比之正统官话还要好听不少:“诸位或许好奇某这续补的残句。说来话长呀,二十四年夏六月时,某在莱山采药。在一处山坡见一苍头老道酣睡,担心蛇虫害其性命,也恰好劳顿,便在一旁歇脚。”

  “至日落时,老道睡醒,说是赵某仁善,要赠赵某一场富贵。赵某当时靠捕蛇采药拉扯两位弟弟,对钱财,是发自肺腑的喜爱。人皆爱财,可取之有道,便问老道是何富贵。”

  他徐徐而说,厅堂内鸦鹊无声,有的人甚至面露惊喜。

  “老道说其神游九天,看了一场热闹。说是天罡神将因罪下凡,将星恰好落在我登州地界,来日必出国朝重将,有匡扶社稷之功。赵某不以为然,问将星所应何人。”

  不信这一套的叶大正轻哼一声,赵炳然与陈其学互看一眼,静静听着。就连戚继光也是一脸无所谓,耳朵却竖了起来。

  “老道则摇头不语,赵某再三追问,才说将星下凡,非青睐钟情于一人。将星坠我登州,是将星属意我登州某人,并非转世。故而将星所落之地,必然武运大涨,助此人脱颖而出,让朝廷器重。若一心向武,怀国朝社稷安稳之念,心志坚韧之辈,也可受将星武运庇护,进而成就一番事业,而这就是还给赵某的恩情。”

  这话听的一帮人恍然大悟,这地方本来就重视仙神传说,更有人憋得难受,想要反驳赵期昌这话,他们看来神仙下凡必然是转世为贤臣良将。可赵期昌的威望、奇迹摆在那里,又是此时真武道宫清养老仙长的亲传弟子,仿佛铁证一样,没人敢质疑赵期昌口中的话。

  赵期昌说着笑笑:“起初,赵某也不信,将星下凡竟然不是转世重修,那日后凡间将星功德圆满,岂不是要与打一场?老道只是笑笑,说九天仙神一官一职皆有定数,此次下凡的两位天罡神将又是犯了大事,已上了斩仙台。降世的不过是两方将印,一方落在我登州地界罢了。”

  “赵某不在意天上的仙家事情,想知道将星属意何人,赵某也好早早投奔,跟着混一番前程。再三追问,老道嫌赵某麻烦,留下一句残诗便走了,而赵某追之不及。”

  这时候陈明心抱着一坛酒进来,手里还拿着水晶打磨的圆杯,白庆丰三人协助,赵期昌倒了半杯血一样晶莹透亮的葡萄酒,赵期昌低头嗅了嗅酒液芬芳,右眉一挑,缓缓抬头小饮一口。

  看他这姿派,下面的人急的恨不得过去卡住他脖子狠狠摇晃上几下,赵炳然却是摇摇头笑了,说的似是而非挺能唬人的,可惜他是心学弟子,不信这一套。

  陈其学则是皱眉不止,赵期昌视登州士林为草木傀儡的态度让他不满。而小小年纪展现出来的口才、心智、胆魄、手段,堪称妖孽。

  摇晃着杯中酒液进行醒酒,赵期昌环视一圈眼眸含笑:“诸位必然好奇,这具残诗是什么。我也不瞒诸位,残诗是七言绝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先后一片吸气声,楼上懂诗词的齐齐睁大眼睛,一楼大厅边缘一些大年纪士子更有嚯的站起的。

  直白易懂朗朗上口,又意境优美,余味深长,绝对是一句能传颂后世的名句!

  赵期昌摇晃着水晶杯,摇摇头:“诗是好诗,可听的云里雾里。赵某又特意请教了城中北极观里的老仙长。老仙长说赵某有仙缘,说这残诗是谜句,藏着将星属意之人线索。也因此,收录赵某入道,赵某才疏学浅,也看不明白诗中谜底。可这几年来,我登州屡屡出乱子却是能看的着的,有为乱之贼,必有平乱之将。是故,赵某这才慨然入伍,争一争将星流散在登州地界的武运。”

  啪!啪!啪啪!

  赵炳然拍着手掌,笑道:“三郎这仙人谜底,恐怕会风靡朝野。不过三郎如此泄露天机,就不惧天谴么?”

  陈其学也是点头响应,笑着:“确实如剑门先生所言,此谜将成风靡天下!”

  夏言倒台,他又亲自操刀咬过陆炳,这回能待职赋闲完完整整回老家静养,已经是极大的运气了。刚从京里出来,又与朱应奎聊过家乡的事情,赵期昌这个人物也上了心头。自然,他也知道赵期昌即将升职的内部消息。

  皇帝是个崇道的,赵期昌微末出身又少年拜将官位从二品,本人又是真武一脉嫡系弟子,说出的谜句又能算是千古名句,又偏偏在元宵夜说出,想不火,都难!

  而稍稍往深一想,陈其学则是深深的惊恐,如果这个谜风靡天下,那赵期昌所讲的将星在登州,登州武运高涨一事必然也流传天下,那登州系军将想不升官都难!

  甚至现在登州系短短不到两年时间的飞跃扩张也是事实,更助长了赵期昌这席话的真实性……综合下来,要么真有这种事,要么就是从头到尾在布的局!

  不论前者,还是后者,在一个崇道皇帝的统治下,引发的风暴必然是不可想象的!

  就在短短一句话说完后,陈其学内心已被推演出来的恐怖猜想所覆没。

  “天谴?”

  扬着下巴,赵期昌晃着杯中透澈酒液,摇头,语气坚定:“剑门先生,天机若是我一凡人所能泄露,那就不是天机了。何况,我为天子家将,率铮铮健儿进剿四方不臣!有功于社稷、苍生,以杀止恶!造福万民甚多,又心中无愧,何来的天谴?”

  标准的道门子弟辞令,一句天机不可泄露甩出来,各种解释都能说得通。他这席话说的铿锵有力杀气腾腾,可一些老油条忍不住笑了。

  察觉到陈其学的神情变化不正常,其他士子又被赵期昌抛出的言语镇住,赵炳然呵呵笑着抚须:“好一张利嘴,那三郎说说,你续好的诗。”

  赵期昌左手轻按剑簧,一声脆响宝剑弹出半尺,一手抽出剑,一手端着酒,赵期昌看看菱纹剑身,又看看杯中鲜红葡萄酒,将酒水往剑身缓缓倒着,鲜红的酒液洗剑,如同血液滴落。

  赵期昌抬头:“狗尾续貂,表的是赵某心志。”

  只当是赵期昌不好意思,或者是赵期昌在卖关子,赵炳然摆手虚扶:“无碍的,三郎莫要顾虑。今日能听仙人诗谜,已是极大的福分。想来,没人会笑话三郎了。”

  这下,一楼的人才开始张口,纷纷应和,面露喜色。不管赵炳然、陈其学两个官场老油条信不信,反正他们很多人是信了,真信了。

  赵期昌提剑一甩,酒液如血在屏风上留下一串红点,缓缓归剑:“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剑入鞘,剑簧卡住一声脆响,赵期昌微微垂首:“还请剑门先生指点。”

  赵炳然抚须沉吟,良久摇头,苦笑:“气节高雅又不失猛志,老夫无能指点。就送三郎一个字,彩!”

  西边,汪道昆皱眉思虑这首诗,他的族弟汪守泰跳下椅子,脸蛋涨的红红,跑到护栏处看着赵期昌眼眸亮亮,振臂喊着:“彩!彩!彩啊!”

  不少士子反应过来,涨红脸很不好意思,千夫所指说的不就是他们么?士林骂人都是如此辞令,骂的好听都是雅事,一个个也跟着喝彩。

  满堂喝彩声,不过几百人喝彩罢了,两三千人在赵期昌号令下喊着号子操练,论气势远远比这炽烈雄壮。

  依旧一副淡然模样,赵期昌对着一楼大厅各处拱拱手,就左手按着剑柄,右手负在披风里,步子稳健,缓缓上楼。

  白庆丰三人良久反应过来,相视苦笑紧跟着。

  陈明心提着酒坛,跟在最后面,俊秀稚嫩面庞与冷峻气质糅合,看的一帮歌舞妓格外痒痒,身心都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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