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石门沟 张长玲碎嘴惹闲气,郭德旺无心泄天机
作者:风月石门沟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待他赶着四只羊转来时,却到处都不见李玲玲了。他就咧嘴笑了一下,吆着羊往坡下跑去。突然又听得李玲玲在身后喊他:“你跑啥呢?等我一下。”他回头一看,却见她正在飞跑着撵他,便喝住羊,笑道:“到处没见你,还当你走了呢!”玲玲边跑边埋怨:“你一点都不好耍!我在一个石头后头藏着,想吓唬你一下呢,你竟看都不看就跑了!”看着她到了跟前,瑞年咧嘴笑了笑说:“不是的,我还当你走了呢!”玲玲却把脸一垮,从他身边过去,并不停留,嘴里说道:“反正你看不见我,那我就走!”却不想胳膊被他一把扯住,没有走脱,反被扯得朝后趔了一下,差点撞到他怀里。玲玲便又笑了,拧转身来,在他腔子上楔了一拳,说:“讨厌!”

  瑞年道:“你不是要给我说句话呢嘛,是啥?”玲玲看他半日,突然噗嗤一笑说:“要是今黑衍荣要跟我同房,你咋办?”瑞年道:“就这话?”玲玲道:“这还是小事啊?”瑞年说:“你都说了,衍荣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了,就是他想做瞎瞎事,你不愿意,他又能咋?要是你愿意跟他同房,我也没办法,反正你以后要给他当媳妇……”

  玲玲狠瞪他一眼,把脸一板说:“不跟你说了!你就不是真喜欢我!他都要跟我同房了,你还一点都不急!”

  瑞年有点急了,把她一把扯到怀里搂住说:“不是的……”玲玲悄声说:“小心那些娃看见,胡说呢!”瑞年道:“远着呢!”却不由得回头一看,因为隔着一道大石坎,他已看不到坡上的动静了,便寻思,狗娃子他们可能也看不见他俩吧?就又说:“他们看不见咱,就是看见了,也不咋,他们都听我的话,不会乱说。”玲玲便将双手朝他背后一环,小声说:“咱今儿那啥没弄成,我总不甘心,我害怕一见衍荣就控制不了,要跟他同房呢!要不,咱现在就……”

  瑞年道:“二杆子!这儿到处都是露天地的,你是想叫人逮住啊?”玲玲便轻叹一声,不情不愿地说:“那……走吧。”又说:“你说我是不是有毛病呢?咋只要一跟你在一块,就老想着那事情?”

  ……默默地往前又走了没多远,李玲玲突然欣喜的把手一指,叫了起来:“瑞年你看,那边有个山洞呢!咱们进去吧。”瑞年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果见西边三十多丈开外处的山坡上,从灌木丛中隐隐约约露出一个洞口。可是他害怕待会儿天色晚了他一个人过桐树坡心里会发毛,再一个他也确实担心玲玲会怀娃,因此便说:“玲玲,咱还是不去了。你要是怀娃了,工作怕就干不成了,名声也不好了。所以……真的不敢。”玲玲便紧紧靠在他身边不情不愿地继续朝前走,一边走一双手却一边不太安分的在他身上摩*挲起来。

  突然,她的一只手插进了他的衣袋里,紧接着又出来,却已捏着个东西,口中欢叫起来:“啊!你有这,咋不早说?”瑞年朝她手上一看说:“气球嘛,有啥稀奇?”“你瓜呀!”玲玲笑道,“这是避*孕套,我在我大嫂子屋里见过的,想偷偷拿几个呢,又没好意思。”

  瑞年停下脚步问道:“啥是避*孕套?”

  李玲玲看他半日,把脸微微一红,踮起脚附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半会。郭瑞年听着听着,脸色就不太对了。玲玲便又在他脸上轻轻一捏说:“咋?不愿意呀?脸垮得八万一样!”瑞年咧嘴笑了笑,却笑得很不好看,想了半会方说:“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得赶紧回去,还有个事情。”玲玲道:“你该不是嫌我烦吧?”

  瑞年急忙摇头:“真的不是。我真有个事情,得赶紧回去。……明儿早上,你要是真想放羊了,就在这坡上等我。”

  看着他吆着羊远去的背影,李玲玲不由得又叹了口气,脸上黯然失色了。又踟蹰半日后,她竟狠劲儿折断了路边的一棵指头粗的小树,握在手里,怏怏不快的回家去。

  瑞年回到家时,一家人尚在吃饭。他先去关了羊,然后便折身回屋。走到西山墙外时,忽然又想母亲看见他手上包着背心,未免又要问东问西,便用牙齿和左手配合着,将背心解下,胡乱一窝,装进了上衣兜里。他默默地走进堂屋,见银花端着洋芋糊汤,坐在山墙下吃得正香,便走到她跟前站住说:“二姐,等一会儿我问你一句话。”银花抬头笑问:“啥话?”见他脸上不太高兴,便又说:“都得奖了,咋还把脸垮着?”瑞年道:“没事,等一会儿我到你屋里,问个事情。”话一说毕,他转身就走。

  银花看着他的背影,喃喃地说:“瑞年今儿是咋了?”张长玲道:“咋了?看把他不美着了!不花钱的衣裳也有了,饭也有人管了,出息大了,咱屋都搁不下了,都快成人家有钱人屋的娃了,还不自在?”郭瑞年一声儿也没吱,扯开大步走到场院边,朝那棵红椿树上狠狠踢了两脚。郭德旺在卧室眯瞪了一会儿,开门出来时,恰好听见了儿媳的话,便说:“长玲,不是我说你!不就是博堂他屋里人爱叫瑞年吃个饭,有时候使唤他一下吗?你就五呢六的!照你这么说,我吃人家的饭也不少啊,也成了人家屋的人了?”

  张长玲道:“大,你这是弄啥呢?我一指教娃,你就护着他,还不把他给惯到天上去了?”郭德旺便又跟儿子说:“山娃子,你听听你屋里人这话!是不是我真的是猫老了不逼鼠了?我可没有吃闲饭,混混搭搭的,一天也是一个工呢!现在都得了能了!吃饭也不说喊我一声!虽说我吃了,但是你们做样子也该做一下吧?”郭达山急忙笑着对父亲说:“大,我吆牛回来的时候,在东院子碰到博堂屋里人,说是你吃过了。又见你在屋睡着,就都没敢打扰你。”然后,又拧过头来,朝妻子喝道:“他妈,今儿瑞年又没咋,还得了个奖,你倒说他弄啥?瑞年三天两头在人家屋里混饭吃,人家博堂他屋里人都不弹嫌,你倒弹嫌开了!你还不是嫌梅子爱跟瑞年在一块耍嘛?不好说人家梅子,只有拿瑞年撒气!叫我说,梅子这女子人倒不错,虽说是个败月,可你看人家博堂屋里红火得跟啥一样,也没见咋。”

  郭达山闭嘴半日后,张长玲方不冷不热地说:“我耳朵扎多高,还等着听呢!你就说完了?你说完了,听我说:怪我嘴贱还不行?我以后啥都不说了,爱咋承办就咋承办!爱在谁屋吃饭就在谁屋吃饭,还美了!给我把粮食还省下了!”说到这儿,猛站起身来,端着碗去了里屋。郭德旺叹了口气说:“山娃子!她这是给我甩脸子呀!你妈在的时候,她怕就不敢吧?”郭达山急忙说:“大,你甭着气,我屋里人就是那人,再一个,这几天活重,也累了。”银华也说:“爷,我妈心里头不知道对你多孝顺呢!就是嘴上不会说。你可千万甭着气!今儿也怪我,饭熟了,我妈叫我喊你呢,我一想,你才吃过,又正睡得香,所以就没喊,你要是心里不美,就骂我吧!”

  郭德旺淡淡一笑说:“银花这几句话还中听!”从衣袋里掏出烟锅和烟荷包,搲了一锅烟末,用指头蛋按实,划根火柴点上,吸了起来。

  银花又说:“叫我说呢!我妈的病根子还是在梅子身上。有一回,我无意中跟她说起瑞年和梅子两个弄不好能成,她却一百个不愿意,横竖嫌梅子是个败月。可是天底下败月的人一层呢,也不见得都命苦吧?”

  郭德旺说:“八字这事,虽说现在说是迷信,可是在旧社会,人都信呢!还灵验得很!不过,梅子是败月这事,也不敢乱说。梅子改了生日这事,当时除了博堂一家子,也只有你婆知道。她本来是四月初一丑时出世的,可是后来梅子过岁,都是按三月三十过的,所以,队上其他人并不知道梅子的生日实际是四月初一,梅子自己多半也不知道。”

  银花道:“咱屋人嘴都紧,没有人乱说的。”又说:“我婆在的时候,好像蛮喜欢梅子,动不动就开玩笑叫她当孙媳妇呢,像是一点都不在乎梅子是败月。”郭德旺思谋良久方说:“你婆不信这些。——你两个小娃子可不敢在外头乱说,你婆其实是识文断字的,她从年轻时候就不咋样信看相、算命跟八字这些事。她老跟我说,不管是看相还是推八字,她都是大富大贵的命,可也没见富到哪去、贵到哪去,所以她就不信这些了。山娃子,你说是不是这理?”郭达山道:“咋不是!妈解放以前字还写得好得不行,解放后就不太写字了。也就是搬到石门沟以后,才齐茬不写字的。咱屋没人说,队上也就当她是文盲了。”^_^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