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我咬掉一块肉,疼的脸都抽抽了,抄起酒瓶对着我脑袋来了。
我慌了,心里咯噔一下,满脑子都是两个大字,完了。
在他酒瓶砸下来的一瞬间,姐姐扑到了我身,像小时候每回姑父打我的时候一样。
那瓶酒没砸在我俩任何一个人的身,落地的时候,那一声玻璃的脆响叫人心惊肉跳。
“我x你妈,你——昊哥!?”
那男人变脸的速度快到跟翻一样,前一秒还嚣张的不得了,下一秒顿时谄媚到让人想起宫廷剧里面的那些公公。
他自以为是想明白了什么,一个劲地陪着笑,“误会么这不是,昊哥你看,这真是误会,我真不知道这是你的女人,误会,误会!我要知道的话,哪敢这样啊!”
蒋昊神色厌恶,“滚。”
那男人陪着笑,一边走,一边点头哈腰跟蒋昊道歉。
房间里顿时空了,我面对面地看着她,刚开口喊了一声姐,忍不住哭了起来。
姐姐看着我的眼神很绝望,嘴张了张,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想走,被我死死拉住,“姐,你想去哪儿啊姐!”
她一声不吭,只是用力地想甩开我,我心里更难受了,“你不是说了来找我吗,你当时说了要来找我的,你怎么能骗我呢!”
“姐你别走,我求求你别走!”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只有说不出的惶恐,像小时候一样坐在地,抱紧了她的腿,除了这种耍赖的办法,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了。
姐姐哆嗦着,终于是忍不住了,回头一把抱紧了我,嚎啕大哭。
姑姑骗了我,姐姐根本没死。
她当时的确杀了人,但老天爷总算是怜悯了姐姐一次,她遇到了好人,帮她的律师很同情姐姐,使劲浑身解数,把她定性成了防卫过当。
姐姐根本不是故意杀人罪,没有被枪毙,也没有被关进监狱里,当时也是未成年的姐姐,只是去了少管所。
而我之前也没有看错,那几次我看到都是她,她不是没听见我在喊她,她只是不想见我。
“我这辈子已经算是完了,你好不容易有一条别的路走,我想,别让你回来跟着我了,我这个姐也没有办法再照顾你了。”
她这么一说我眼泪又下来了,她也红了眼圈。
抹抹眼角,她强笑着安慰我,“没事,姐这些年过的也不差,以前在山沟沟里强。”
她是在少管所里认识的许枫,是两年前,我俩闯到了她酒吧房间里,非要找姐姐的那个人。
按照社会标准来看,枫姐不是个好人,但对于我姐来说,她是个独一无二的好朋友。
当时姐姐离开了少管所,没有地方去,她把姑父杀了,想再回家是不可能的了。枫姐收留了她,让她跟自己一起住。
枫姐是一段婚外情的产物,后来父母离了婚,哪边都不要她,亲生父亲也不要,只会按月给她寄钱。两个苦命的女孩子,在少管所认识,惺惺相惜。
枫姐之所以进少管所,原因也跟姐姐差不多,没有人保护的女孩子,似乎格外能勾、引起一些人的欲、望。
两个人发过传单,端过盘子,所有能让她们生活下去的事情,两个人全都做遍了。最苦的一回,她们连着很多天都只能分着吃馒头白开水。
如果不是被逼到了份,她俩也不会走这条路。
命运有时候是这么操蛋,枫姐的亲生父亲突然断了给她的生活费。
其实本来,给的那点生活费,也只够枫姐在这个城市租一间小小的地下室,但要是没了那点钱,连地下室都没得住。
房东催房租,她俩打工的老板,又一拖再拖,不想发钱。
终于,在逾期半个月以后,房东去赶人了。
那天她俩反锁着门,在里面抱头默默流泪,听着外面房东的叫骂,一直在地板坐到天黑,房东骂累了为止。
枫姐最先不哭了的,她让姐姐在家等她,她去想办法交房租。
没别的可以给,她用身体交了房租。
房东睡舒服了,大发善心,可以再拖半个月。
那天枫姐打了盆凉水,一遍一遍洗着自己,冻的嘴唇青紫。姐姐哭着用被子裹住了她,一场高烧过后,枫姐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咱俩也去卖吧。
第二句是,人总得吃饭。
在饭都没的吃的前提下,人的尊严,有时候真的不那么重要了。
她俩一开始没门路,卖都来不了这么好的地方,只能在一些小的娱乐会所,小酒吧。
那个时候的俩人,已经跟自暴自弃差不多了,后来俩人一商量,下了海,这辈子也干净不了,干脆在这一滩脏水里闯荡闯荡试试吧。
这一闯荡,吃遍了苦,哪个圈子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小姐圈子也一样。
在这圈子里,有像枫姐这样仗义的,当然也有那种玩命跟你算计的。抢生意,抢后台,抢人脉,还要学会八面玲珑,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底层小姐,做到在最高档的会所带着手下十好几个小姐的妈咪,吃的苦也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我问她,那个时候我在医院看到的人是不是她。
我姐笑的很淡然,手指头划了一下,“那是第二个。”
她淡然的表情,歇斯底里更叫人心酸,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拧着似的疼。
“没事,都过去了,不吃点亏,一辈子长不了记性。”
今天晚折磨我姐的那个男人,是她以前一个常客,姐姐长的好看,算是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气质也还是跟他们不一样,所以好些男人都盯了姐姐。
宋老板是其一个,他跟姐姐几乎是同时有的起色,他迷信姐姐旺他,说什么也要包、养她,姐姐不愿意,有了今天晚那一出。
姐姐熟练地摸过来一支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
她抽的不是那种看去柔和的女士香烟,而是一个劲很大的牌子,吞云吐雾的动作,却那些只会举着根烟摆姿势的撩人的多。
“其实我早知道你在哪儿学了。”她吐出一口烟雾,幽幽地说,“但是我不想认你,也没法认你。”
她自嘲地笑笑,说她想我,但是不敢来见我,她不知道要怎么跟我解释,她现在是在做妈咪。
王小朵其实也早知道她是我姐,我们俩长得很像,她也听过我以前在姑姑家的事情。
她问姐姐是不是,姐姐却求她,别告诉我。
今晚要不是事情眼看要闹大了,她也还是不会来找我。
我一边听,眼泪一边掉,姐姐的命运本不该是这样的。
她以为我当年太小不记得,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在爸妈刚出事那会儿,有个很疼姐姐的表姨,说愿意收养她。但有个条件,那是不能带我,她只收养姐姐一个。
姐姐当时犹豫了很久,还是拒绝了她,说要跟我在一起。
她说我已经没了爸妈,不能连姐姐也没了,她得留下,得照顾我。
姐姐这辈子,是被我给拖累了。
我哭着说对不起,如果能重来一次,要是那个时候我能知道后来发生什么,我宁可跳楼,也要逼姐姐跟表姨走。
“别哭了,这都不算事儿,我都不当回事的。”姐姐拍拍我,还没说完,自己眼泪先下来了。
她问我是怎么在s市活下去的,我跟她说了我逃到这,又被姑姑抓回去的事。
我给她看我身的疤,说姑姑是怎么骗我的,又是怎么把我嫁给一个老光棍的。
我俩抱头,狠狠痛哭了一场。
等我俩情绪平静下来以后,防盗门开了。
我姐使劲抹了抹眼角,“我男朋友回来了,走,让他带你吃好吃的去。”
这是我跟姐夫的第一次见面,听我姐说有男朋友,我当时心都跟着一紧。做这行的,很多妈咪为了排解孤独,都会包、养一个小白脸,我很怕姐姐也是。
等人进来,我有点怕了。
他叫万海厉,长得高大健壮,像健身教练,身的肌肉隔着衣服都能想象得出来。
他长得很粗犷,但,是好看的那种粗犷。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姐姐搂着我,一脸骄傲,“过了暑假是大学生了!”
刚才还板着的脸,顿时融化了,笑容里的亲切真诚是骗不了人的,“你姐总跟我提起你来,我认识她多久,她跟我说了多久,总算是让我见见咱妹妹长什么样了,走,姐夫领你撸串去!”
我心顿时放下了一半,在去小区楼下,点完菜,我已经不怕他了。
除了长得凶,他对姐姐是真的很好,连姐姐的口味都会牢牢记住,帮忙拿衣服,拎包,无微不至。
面对着他的姐姐,也像是个幸福的小女人,不带一丝风尘气,像个天真十足的小女孩。
我问他是干嘛的,姐姐在他几乎剃光的头摸了一把,“跟你姐一样,没什么本事,我俩在一个场子做。”
万海厉的职位,也叫“领班”。只不过这个领班,负责的除了人事变动,还有安保问题,再通俗一点说,是保镖兼打手,专门防止别人来砸场子闹事的。
菜来了,姐姐帮我夹到碗里,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筱筱,我问你一个问题,不能撒谎,你跟昊哥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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