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随花儿走在直冲正堂处的幽径上,幽径上铺满着光滑的鹅卵小石,但见得幽径两边房前屋后,除了过道房屋外,皆是花草树木。
花草树木中,又以花儿为多,各式各样的花错落有致,有长在庭院之中的,还有摆放着的盆花,皆生机盎然美丽如春,空中弥漫着清香,这里与其说是阎王府第,不如说是花园之处。
小丫头瞅得有几盆盆花眼熟,红叶绿花,十分异美,尤其是那种熟悉的香味,淡淡缕缕着令人有醺醺然然醉感。
“烟花!”小丫头不由轻轻叫道。
傻丫头听得,又一犯愣,直直看向小丫头,心说道:“我与花儿妹妹如此熟悉,才知道这异花之名字,这傻小子又怎么会得知呢,难道是花儿妹妹说与他的?”
正觉疑惑间,但见得花儿冲那小丫头嫣然一笑,那小丫头也会心而笑,并听得“她”轻轻说道:“就是这盆烟花,可将我们第六路军全部栽倒其上了!”
傻丫头听得更是糊涂,她哪里得知,在那月夜下的花儿客栈里发生的“有趣”故事。
“她们”轻轻说着,缓缓走着,不知不觉间,已近正堂。
小丫头猛一抬头间,但见得正门上头高挂的大匾上,刻印着“地府”两字,一股阴阴之气袭来,心里一“咯噔”,但还是迈槛而入。
进入堂中,里面甚大,倚北居中处,“明镜高悬”的大匾之下,首先是一幅大的壁彩画,小丫头一看便认出,正是“钟馗抓鬼图”!
而太师椅前的那座文案上,则摆放着一些薄籍惊堂木等物什。
还有一顶黑帽,帽翎双展如翅,小丫头看来甚是眼熟,回想起来,心里不由“哎哟”一声,正是那飞鹰婚事上阎王出场时所佩戴的阎王帽。
文案头的右边不远处,则专设一精致雕架,其架放之物,小丫头一触目间,几乎要惊呼出来,正是令无数人闻之丧胆的刑罚杖令!
不知有多少有罪之人受过这方令杖!又有多少人死在这方杖令下!
小丫头心里忽“怦怦”乱跳,忽想到:“也不知飞鹰惨事上,天公子与芸姑娘那死去的一对新人,是否真是死在之方令杖下?”
他正想着,忽听得后面阎王的声音:“大家莫要见怪,这是我办公之地!客厅在后院,从这里穿出,走得是捷径,花儿,带领贵宾走过!”
“我怎么能不知你的心思呢,爹爹!”花儿说完,又低声对身边两位说道:“看嘛,我爹爹真不把你们当外人了,可以从这里便宜行道了,若换了往常,谁也不可如此来得!”
傻丫头忽“嘻嘻”一声轻笑,这一声才听得正常。
小丫头却若没有听见似滴,一个奇怪的念头涌上脑中,他刻意放慢脚步,从刑罚杖令前过,稍稍停顿了一下,一双水葡萄大眼睛聚焦在其杖头之处,看得真真滴,那上面的三个篆体反文——“罪必诛”!
这轻轻的三个字,又重重如法令,使得多少人心惊肉跳!
最最细节处,还不光是三个字,而是这三字——皆是阴文!
就这么上心的一眼,他心里便铁板钉钉了一件事情,飞鹰惨事之凶手——绝对不是阎王!
回顾飞鹰凶案发现起至今,凶手之确实,可说是各有各的认知。
首先第一步,是群雄论凶。
飞鹰凶案方方惊现时,那些现场之人,有飞鹰棒槌亲家双方门里人,还有各路未走的嘉宾,案发现场之表相铁证及推测作案动机,都理所当然地铁定了阎王,并由此成立讨伐诛魔军,开始了进军日月山的征程。
而荣任第六路军首领之媒婆儿小蚂蚱,这一路向往日月山的挺进,说是讨伐,可机缘巧合里,说探得真正的凶手,却更为恰当。
第二步,则是花儿论凶。
成为了第六路军之首领的媒婆儿小蚂蚱,在征程路上又与前来截击的花儿不打不相识,外部的凶险又将他俩的命运绑在了一起,在“洞房”之内的花儿论凶,则是从她作为重大嫌疑人女儿之视角,从阎王之回山后的描述及武学特性叙来,说明其爹爹并不是凶手!小蚂蚱听其所述,尽管理由充分头头是道,但对他来说,仍是侧面之了解,而且花儿为阎王之女,怎么也摆脱不了“护亲”之嫌疑。
第三步,则是老狐狸论凶。
天涯客店之二楼独间里,扮作私奔之小情人的他俩又与瑶氏几人相聚一桌,那瑶氏几人谈论天下大事,说到飞鹰凶案上时,瑶世愁那只老狐狸便一口断定凶手不是阎王,让当时之“小老公”为之震撼,细心听其论述,那老狐狸的依据则是日月令旗之圣望及生活逻辑之合理!
第四步,则是魔羯论凶。
奈何石下,老狐狸来兜杀,一对私奔之小情人陨落幽情谷里,误入魔羯领地……后来谈到飞鹰凶案,魔羯更是决断,直说阎王不是凶手,其依据则更为简单明了,就是那一杆可压日月的日月令旗!
而一路行来,小蚂蚱从最初心中随众式的铁定认为“阎王是凶手”,随着花儿老狐狸魔羯论凶,自己认知的天平已慢慢向“凶手不是阎王”那方倾去!
但是,无论如何,定性的秤砣却没敢落定!因为,一切都是随口的推测,而没有相当的铁证来证实!
而这个铁证已不在当事人身上了,因为天公子与芸姑娘已永葬青山深处里,这时刻,恐怕也只剩得一对骸骨了。
铁证在哪里?——在嫌疑之凶器刑罚杖令上!
而且,也只有当下里注视着刑罚杖令前的小丫头心里雪亮了!
蓦地里,“她”忽地打了一个冷颤,群雄之所以倾力杀向日月山,其动机是建立在“凶手是阎王”这个认知基础上的。可眼下里,却只有“她”心里雪亮,这个认知基础是错误的!
自然而然,建立在错误认知基础上的行动,那肯定是错误的!
不光是错误,而是极大的错误!
“她”不敢再想下去,一股莫大的恐惧如飞云涌潮,刹那间掩上“她”的心头,吞噬了心胸的天穹里那飞禽与走兽及一切灵性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