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出身南方商贾之家，本不善骑马，或许是无意间惊扰了马匹，有误伤百姓的多多补偿他们就是，还望大皇子殿下不要责怪。”韩莫靠上前向朱旭行礼道。

　　白素贞微微一皱眉头，别看韩莫口头上在为自己辩解，实际上又在下套。游街只进行到一半，皇帝便先行回宫，想必已经对发生惊马的事心中不满，现在韩莫把惊马原因扣死在自己“不善骑马”上，还特意将百姓受伤的事提了出来，要知道皇帝和大皇子素来有“爱民”的名声，若是认定自己纵马伤民，恐怕会更加不喜。

　　果然，朱旭立即转头向身边侍卫问道：“还有百姓受伤吗？情况如何？”

　　那侍卫转入人群中，不一会儿走回来，向朱旭道：“回禀大皇子殿下，共有六人受伤，其中两人伤势严重，已经送往医馆了。”

　　朱旭脸色难看了许多，看看白素贞欲言又止，反而转向卫轩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务必要给父皇一个交代，给百姓一个交代。”说完，翻身上马，径直走了。

　　“卫将军……”见大皇子走远了，韩莫和冯明同时开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卫轩一个眼色全给憋了回去。

　　“榜眼郎、探花郎，两位还请继续前去游街，本将军要带着状元郎一起调查惊马事件，就不耽搁两位了。”卫轩立即向二人下了逐客令。

　　送走碍事的人，随身的侍卫很自觉地散开将外面看热闹的人群隔开，卫轩显然放肆了很多，双手抱胸站立当场，目中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上下打量起白素贞来。

　　若是一般的人，并卫轩这样盯着恐怕早已经心神不宁了，可是，白素贞是谁？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已同样探索的目光扫视起卫轩来。

　　“真有意思。”终究还是卫轩忍不住开口道，“给个理由吧。”

　　“为什么？这与此次惊马事件无关。”白素贞知道对方在问自己女扮男装之事。

　　“是否与关，我自然会判断。”卫轩坚持道。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白素贞还是开口道：“我可以告诉你，但希望你能够保守秘密。”

　　卫轩也不答话，只是耸耸肩膀。

　　白素贞拣着重要的将白非雪的经历向卫轩说了一遍，又道：“既然知道草民的苦衷，还望卫将军能够依照约定为草民保守秘密。”

　　“本将军刚才可没有和你约定什么。”卫轩嘴角露出邪佞的微笑。

　　“你……”白素贞也没想到对方如此难缠。

　　“哈哈，状元郎，以后同朝为官，还应当多亲近亲近。”卫轩突然脸色一变，脸上露出明朗的笑容，用手比划了一下，“来，我们一起去看看那受惊的马怎么样了。”

　　这算是答应为自己隐瞒了？白素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卫轩变脸的功夫实在令人为观止，白素贞一时无语。

　　两人分开众侍卫，走到惊马旁边，那马匹早已经断了气，两名武官正在检查着马尸。

　　“怎么样？发现什么了没有？”卫轩开口问道。

　　“回禀将军，属下初步检查并非发生什么异常。”其中一名武官起身行礼道，“具体情况要等仵作前来细致解剖才能确定。”

　　“嗯。”卫轩点点头，却发现“白非梁”已经凑上去近距离打量起马匹的尸体来，心中不由生出怪怪地感觉，这般鲜血淋淋的场面，足以让绝大多数女子避而不及，这新科状元，倒还真是个另类。

　　“不知状元郎可看出了什么端倪？”卫轩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马恐怕服用了什么药物的。”白素贞没有回头，直接开口说道。

　　“哦？何以见得？”卫轩本来是随口问问，没想到“白非梁”张口就给出了答案，顿时来了兴致。

　　“寻常的马死的时候，应该是双目紧闭，双腿伸直。但是这匹马的眼睛是大睁着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而且双腿蜷缩，足以看出是在死前经历了极其痛苦的挣扎。”白素贞依旧不抬头，指着马尸有条不紊地说道，“卫将军方才救我的时候，曾经刺了此马一剑，以卫将军的身手和剑刺入的方位，这一剑应该是穿心而过的吧？正常的情况下，马匹都应当在还没有感受到痛苦之前立即毙命，不应流出这般模样。除非……”

　　“除服它服用什么可以刺激神经、激发潜能的药物。”卫轩接着开口说道。他本以为这个女人看那匹马，不过是装个样子，没想到对方还真能分析出这么多弯弯绕绕的道理来。

　　“属下一时不查，还请卫将军恕罪。”听卫轩也这么说，那两名武官连忙躬身认错。

　　“无妨，检查马尸本来就不是你们所擅长。”卫轩摆摆手，“去看看仵作来了没有。”

　　精巧的工具在仵作手中上下飞舞，马尸很快被开膛破肚，场面有些狼狈不堪，不过站在一旁的白素贞和卫轩两人都在仔细地看着，眼睛都不眨一下。

　　“回禀将军，在马胃中发现尚未消化的癫狂草的碎片，这种草药会使人或动物在短时间内癫狂若疯，这匹马应该服用了此物才发狂的。”忙活了好一阵子，仵作终于停下手来，向卫轩汇报道。

　　“行了，本将军知道了，你下去吧。”卫轩摆了摆手，仵作是经过仔细的检验之后得出的结论与之前“白非梁”推断出来的相同，让他越发觉得这名女扮男装的状元郎是个有意思的人，对了刚才她说自己本名叫什么来着，“白非雪”？这可真是个好名字。

　　“既然已经明确了马匹受惊的原因，还请卫将军细致追查此事幕后真凶。”白素贞开口说道，摆明是将问题全部推给卫轩。

　　“还请状元郎放心，本将这就去向大皇子汇报，彻查此事。”卫轩口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苦笑，自己不是没有听说过韩莫平日里为人做事的风闻，他也相信惊马之事恐怕有韩莫脱不了干系，只是韩家的人早已经形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势力网，现在即便是沿着这条线追查下去，是否能够找到切实的证据？

　　……

　　大庭广众之下谋害状元郎这个罪名，可不是区区一个韩莫就能够承担得起的！

　　所以韩莫游街回到韩府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父亲韩志。

　　彼时韩志正在书房中练习书法，瞧着很是心平气和。白色的胡子从两鬓垂下，穿着湖蓝色的粗布麻衣。乍一看来，这样的一个舞文弄墨的花甲老人并不像是玩弄权术二十余年、如今官拜右副都御史的韩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