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籁俱寂的夜里，突然出现的细碎声响是所有恐怖片的前奏。

　　无数看过的主角作死桥段在脑袋里一闪而过，我头皮一麻，全身毛孔炸开，刷地睁开眼睛，转头往声音处看去。

　　灌木丛后边有一团黑影，穿梭间暗影摇动，草木皆兵。

　　不会吧，我什么运气，又撞鬼？

　　我心一紧，往后跳了一步，背贴住墙，暗暗捏起右手，对着那处高声问：“谁？”

　　灌木丛的摇晃停了，悉悉索索的，站起来一个人的模样。

　　原来是个人。我心下稍安。借着月光看去，是一个穿着服务员制服的中年妇女，脸上有着风霜操劳的痕迹。她状甚不安，搓着双手，带出一个低微的讨好的强笑：“这位客人，对不起，吓到你了……”

　　一个年龄足以做我母亲的人，在我面前像做错事一样唯唯诺诺，我心里难受，放松了绷紧的肩膀，身体不自觉地离开墙壁，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不知道说什么，又讪讪地问：“你是这里的员工么？我不知道这里有人。”

　　她的手在裤缝上搓了搓，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我是这儿的保洁。有客人在外边掉了项链，主管让我帮忙找……刚找到这边，光线不好，我眼睛不行，就蹲地上看。”她连连道歉，“对不起，吓到客人你了。”

　　我赶紧摇头：“没事，真没事。”月光下能看出她的头发干枯，因为操劳而显得蓬乱。我心里过意不去，下了两步台阶，向着她那儿走过去：“我眼睛好，我帮你找吧。”

　　“不敢，不敢！主管看到我们让客人做事就不得了了！”她惊得连连摆手，又浮起一个惶然的笑，脸上堆起几处皱纹：“我找过了，这边也没有……不过客人你真好心。”

　　她态度坚决。公馆8号的规矩太严，我觉得若自己继续留在这里，恐怕她还得继续谦卑下去。我只好说：“那，我走了。你多找几个同事来帮你吧。”

　　她脸上还挂着那个有些惶然的笑。

　　我也只好对着她笑笑，又上回了台阶，顺着原路返回，拉开侧门。

　　扑面而来香氛迷离，人声鼎沸。

　　“客人！”她突然在背后叫住我。

　　我的手还扶在门把手上，回过头去。

　　却见那个保洁女工已经站在了拐角处，月光和建筑的暗影让她的脸一半明亮一半晦暗。她口齿含糊，但我听得分明：“这位客人，这里不是个好地方，你快走吧。”

　　她的语气平常，说的话也并不夸张，但却一击到我心中，我全身的鸡皮疙瘩瞬间暴起：“什么意思？”

　　“你快走吧！”她没回答，只丢下一句话，就拐过了角落。

　　我一咬牙关追过去，绕过拐角，眼前是公馆8号富丽堂皇的正门，人来人往，却哪里有一个保洁女工的身影？

　　我摸着胳膊，感受到竖起的寒毛根根分明。不知是否心理作祟，我眼中的月亮此刻大得苍白，挂在天上摇摇欲坠。

　　林渡水:

　　敲字落花舞，句句皆辛苦。

　　谁知其中愁？打赏不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