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鼻梁酸楚，止不住地大哭出声。也许是为这个景象里的我如此义无反顾，奔跑的身影带着决绝的痛楚，现在看来仍是心碎神伤。

　　“对不起，南雅。”沈南城再次将我往他怀里搂紧，下巴紧紧贴在我的额头上，声音竟带上了一丝颤抖。

　　那个从来都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沈南城啊。他在着急什么，又在歉意什么？

　　我很糊涂。

　　但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那些山哭鬼啸的声音都突然平息了，耳边一片宁静，黑暗退走，四周骤然光明。

　　突然大盛的光线刺得我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我紧紧闭上眼睛，难受地哼出声。

　　而后我感到沈南城的手覆在我眼睛上，阻截那些刺眼的光芒。我听见他轻声说：“睡吧，南雅。睡醒了就没事了。”

　　我总觉得应该问问他什么，然而睡意汹涌袭来，转瞬便已坠入深沉的黑暗里。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白天。

　　我眨眨眼睛，视线逐渐聚焦，触目处天花板和墙壁尽皆白色。我躺在松软的床上，床头有叫不出名字的医用仪器。

　　“这是？”我皱起眉毛，十分莫名。我怎么到了医院？

　　我只记得我和女鬼去了公馆8号，然后与保洁女工夫妇、8号老板打了一番交道，后来沈南城出现，再后来鬼门关开地动山摇，8号老板掉进黄泉路——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吓！”我腾地坐起。我这是被人救出来了吗？那，沈南城和小道士呢？

　　“什么事这么激动？”有人递给我一杯水，声音平常。

　　但这个声音很是熟悉。我抬头看，果然是沈南城。他长身玉立地站在床边，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受伤或受惊的迹象。

　　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放下一半心，伸手接过杯子，睡久了正好渴得冒烟，仰脖子一倒，满满一杯水一口气都灌了下去。

　　“不过瘾。”我不甚满足地叹一口气，擦擦嘴角的水渍，将水杯顺手递回给沈南城。

　　递完之后我怔了一怔。我这是……在使唤沈南城？而且竟然做得这么自然？

　　我使唤的是沈先生呐！

　　我登时讷讷，想要往回找补一点，却见沈南城竟也异常自然地接过去，真又重新给我盛了一杯水回来。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能说什么。

　　沈南城看看我的样子，眼中闪过一点笑意，顺手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下，往椅背里一靠，姿态闲适优雅得让人嫉妒，望着我却说的是：“呆样子。”

　　听起来应当是嘲笑，语气却是宠溺的——如果我没听错的话。

　　我抖了抖。低头数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沈南城几不可闻地笑叹一声，拿起遥控板，启动挂在病床对面墙上的电视：“别数了，来看新闻。”

　　我讪讪地放下胳膊。

　　新闻里也是一片兵荒马乱，记者，救援人员，围观路人，各种挖掘机器，围着一堆废墟作业，我立刻认出来那是什么，8号公馆的废墟！

　　昨天我在里面的时候，公馆8号还是一个宏伟和似是坚不可摧的建筑，转眼再见已是夷为平地？而且，地面最中央竟还裂开一个大洞，似一张黑洞洞的嘴巴，诡异莫名。

　　我看不得这样的惨象，慌慌张张地转过身去，问沈南城：“里面还有那么多人呢？”

　　沈南城深深地看我一眼：“你担心他们？”

　　我说：“他们也是受连累……”

　　沈南城对着屏幕扬一扬下巴：“继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