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时晴走回座位，在苏雁清诧异的目光中，放下四杯奶茶，把其中两杯推过去，笑道：“替我分担一下吧。”

　　早在何庭川走过来的时候，靠窗坐的苏雁清就看到了，直接问道：“这些，都是何庭川给你买的？”

　　殷时晴无奈道：“对啊，中午还说吴岱，现在一看，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语气中透着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愉悦。

　　苏雁清扫了一圈，发现都是一个口味的，原本还以为何庭川是给殷时晴买了四种不同的，这下越发不解了：“怎么四杯都一样？”

　　“我喝奶茶有点挑，初中的时候，学校附近有两家奶茶店，我就只喝其中一家的。”这么解释了一下后，殷时晴觉得好像显得自己特别矫情，于是马上甩锅道，“但这都是何庭川害的，我本来是无所谓的，都可以喝，是他有次听到我说那家的更好喝，就老逮着那家买，硬生生把我这毛病给惯出来了。”说完以后，又感觉自己像是在显摆什么一样，可她真地只是在单纯地陈述一个事实而已……

　　苏雁清静静地看着殷时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这样看着我？”果然是被误会了……“我不是在炫耀啊，何庭川这个人不管做什么事都跟打靶似的，只认红心，打到九环对他来说都是脱靶。买起来奶茶来就是这样，只认最好喝的。”

　　苏雁清却是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低低地说：“他的红心好像不是最好喝的奶茶，是最合你口味的奶茶。”

　　殷时晴没听出来苏雁清这话的意思：“……有什么区别吗？”

　　苏雁清也不继续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道：“何庭川是不是喜欢你？”

　　正准备插上吸管的殷时晴手下一顿，缓了口气才慢慢侧过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神色认真的苏雁清：“我能听错了，你刚刚是在问我，何庭川是不是喜欢我？”

　　苏雁清点头道：“嗯，你没有听错。”

　　“……你是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没错，就是可怕！吓得她奶茶都不敢喝了！

　　苏雁清十分淡定：“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不会做到这个份上。”

　　原来是因为觉得何庭川对自己太好了……

　　殷时晴松了一口气，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对苏雁清语重心长道：“一看啊，你就是没有经历过感情的。在你看来，何庭川对我好到都快没有上升空间了，对吗？”

　　苏雁清想了想，才答道：“也许还是有的。”

　　殷时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要知道，他对我的这种好，是亲人间才会有的那种极致的好，不去计算自己付出了多少，不去计较对方能回报多少，满心都是想着怎么把最好的给对方，如果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反而做不到这样。爱情和亲情不一样，爱情是贪婪的，是自私的，是需要回应的，只有亲情才会呈现出你看到的这个样子。懂了吗？”

　　听了殷时晴的“谆谆教诲”，苏雁清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理解吸收，又似乎是在想别的。

　　凌芯就在这个时候低着头走进了教室。

　　一看到她，殷时晴的脸就垮了下来。

　　在食堂门口的事发生以前，她对凌芯的感情是很复杂的，虽然恨意居多，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个小小的角落，她对她还是有一些怜悯的。

　　每当一段感情破裂，只要出现了第三个人，无论是结束前介入，还是结束后才存在，当事人也好，吃惯群众也罢，都会下意识地把炮火集中在这第三个人身上。

　　而这在殷时晴看来，是有偏差的。就算没有这个人，也会有另一个，也许叫凌甲，也许叫凌乙，也许叫凌丙……只是这个人刚好叫了凌芯而已，她的名字，她的身份，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起决定性作用的不是她，而是乔夕文。

　　所以对凌芯，她恨，但没有那么恨。

　　她也想过要整她出气，让她的日子没一天好过，还要让她连靠近乔夕文都靠近不了，一辈子都得不到他。可那都是一时的情绪，情绪上来了，再狠的想法都会冒出来，等情绪散去以后，那些想法也就跟着一起消失了。

　　毕竟就算自己什么也不对她做，她的生活就已经够糟糕了，贫穷的家境，酒鬼的父亲。乔夕文，绝对是她惨淡人生里能拥有的唯一的美好。

　　而乔夕文之于自己，却不过是锦上添花，没了……也就没了。她毫不怀疑，给她一点时间，都不需要太长，就能彻底放下，继续自己的幸福。她又何必自降身份，和凌芯那样的可怜人，为了一个已经不要自己的男人，纠缠不休呢？

　　但她忘了，有些人就像盘绕在树枝上的毒蛇，不是你不抬头去看它，它就不会吐着信子照着你的脖颈咬上一口的。

　　凌芯显然就是这样的人。那些身世悲惨还心有阳光，乐天知足的人，绝对是少数。真地在泥沼里待久了，怎么逃也逃不开的窒息感，变得阴暗和扭曲，再正常不过。

　　她虽然怜悯她，可也是圣母，被挑衅到头上来了，就没有生生受着的道理，至少不是老殷家的家风。

　　对付凌芯这种人，越骂她，反而越趁了她卖可怜人设的心意，还不如——

　　“凌芯。”殷时晴扬起一张暖意融融的笑脸，远远地冲刚进门的凌芯招了招手，“过来一下。“

　　殷时晴的这一声堪称温柔的呼唤，惊呆了旁边的苏雁清，周围的同学更是纷纷抬起了头，就连坐在最后一组的乔夕文也望了过来。

　　凌芯脚步一顿，错愕地看向殷时晴，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来，隔了一小段距离站定，神情戒备而警惕。

　　殷时晴加深笑容，举起一杯奶茶，轻轻晃了晃：“刚刚不好意思啊，何庭川是关心则乱，也不想想你这么小的个头拿着饭盒撞过来，又能撞多重呢？对你发那么大的火，是他太小题大做了。你喝过奶茶吗？味道很好哦，甜甜的。喏，这杯送给你，就当是替何庭川跟你道歉了，收下吧。”语气要多真挚有多真挚，要多友好有多友好。

　　围观的众人都默默表示好想也被那个叫何庭川的吼两句，这样就能喝到殷时晴亲手给的奶茶了……不过如果前提是要拿饭盒撞她，那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