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时晴笑吟吟地看着石化中的何庭川，直接上前一步牵起他的手，边往校门的方向走，边语调轻快地说：“突然就不想吃食堂了，我们出去吃吧？我想吃鸭血粉丝煲，你呢，想吃吗？”

　　何庭川的大脑一片空白，全凭本能地应道：“想。”只要是她想要的，那也就是他想要的，不需要神智在线都能快速回答。

　　直到在餐厅落了座，何庭川的灵魂才终于重归体内，整张脸也随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连桌下交握在一起的双手都开始发颤，再一看对面的殷时晴，眉梢眼角满是意味不明的笑意，只觉自己就像是踩在结了冰的湖面上，稍微轻举妄动，便会让冰层破裂，坠入无尽的严寒之中。

　　何庭川不开口，殷时晴也不说话，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微妙的气氛在静默中蔓延。

　　最终还是何庭川先扛不住，败下阵来：“你都……听到了？”

　　殷时晴抿了口柠檬水，眸光狡黠：“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都’听全了，反正我听到的有，你从小就喜欢我，眼里心里都是我，全世界不会有人比你更喜欢我，我有听漏掉什么吗？”

　　何庭川的脸越发红了：“没、没有，没有听漏……”

　　殷时晴“哦”了一声，尾音故意拖得长长的，视线仍牢牢地锁定着何庭川，直把何庭川看得心跳失速，嗓子眼快要往外冒烟。

　　恰逢服务员端菜上桌，何庭川忙借机活动了下已然僵硬的身体，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把自己的鸭血夹到殷时晴的碗里，却被殷时晴一筷子隔断，她看着他，目光犀利：“你其实能吃鸭血的吧？”

　　何庭川愣了愣，才承认道：“嗯……”

　　殷时晴好气又好笑：“就因为见我爱吃，所以故意说自己不能吃鸭血？”

　　何庭川乖乖点头。

　　“我也是真挺傻的。”殷时晴自嘲道，“哪有人能喝鸭血汤，不能吃鸭血的？我居然真就信了，还一信就是这么多年。老实交代，你还骗了我什么？”

　　何庭川清了清嗓子：“就还有那个草莓，我……没有‘那么’喜欢。”

　　殷时晴恍然道：“难怪我既没见过你主动买草莓，也没见过你主动买草莓味的东西。”旋即又不解地问，“鸭血我还能理解，草莓我又没那么喜欢吃，你干嘛要装喜欢呢？”

　　何庭川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因为你没那么喜欢吃，我才说喜欢，人总得有点喜欢吃的东西吧……”

　　听完何庭川的解释，殷时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发现，好像只要是她表达过强烈喜欢的，他要么“不能吃”，要么“不爱吃”，而只要是她能接受但谈不上多喜欢的，就刚好都是他“喜欢”的。

　　以前她总觉得，一个人因为喜欢另一个人，所以去迎合对方的口味，就是一件足够浪漫的事。现在她才知道，在浪漫之上，还有一种入骨温暖，是让对方毫无负担地接受所有的照顾。

　　她看着何庭川，幽幽问道：“如果没有今天的事，你还打算偷偷摸摸地暗恋我多久？”

　　殷时晴问得这样直白，何庭川想躲闪也躲闪不了，何况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已经都说了，现在再多遮掩也没用，索性坦白从宽：“你还记得那次你说过的玩笑话吗？你说等高考完以后，可以满足我一个愿望，我的愿望就是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想对你说的话都说出来。”

　　殷时晴挑了挑眉：“当然记得，我说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所以你要的就是一个表白的机会，为什么不直接要我跟你在一起呢？”

　　何庭川忙摇头道：“如果你……不喜欢我，那就成了强迫，那不是我要的。”

　　这就是她的何大川，无论任何时候，永远都把她放在第一位，为了她的开心，可以完全不去管自己的心情。他对她是这样的好，她一直都知道。可他为什么会对她这样的好，她却是直到今天才知道。

　　离得太近，视线反而无法聚焦，即便是再明显的讯号，也会被干扰。

　　她忽然就想到，如果这个世界的何庭川是喜欢着她的，那……那个世界的他呢？两个世界的他对她都是一样的好……

　　而如果那个世界的何庭川也是喜欢着她的，那她曾做过的一切，在他面前一脸甜蜜地谈起乔夕文，闹不愉快了找他诉苦……所有的那一切，对他，该是有多么的残忍？他却自始至终都在对她微笑，给她祝福，给她安慰，给她他能给的一切，最后连生命都给了她……

　　光是想想这个可能，殷时晴的鼻头就一阵酸楚，一颗心更是像被人狠狠地揪住，呼吸都困难。

　　但两个世界的不同之处这么多，眼前的这个何庭川是因为喜欢自己才对自己这么好，不代表另一个何庭川就一定也是如此，也许那个何庭川真地只是把自己当亲妹妹看呢？

　　虽然知道这样的想法有多牵强，可只有这么想，她的心里才会好受一点，真实的答案已经被掩埋在她再也回不去的遥远时空，那就让她这么认为吧，只有这样，她才不能有勇气继续面对这一个何庭川。

　　见殷时晴陷入沉默，何庭川鼓起勇气问道：“那你呢，你对我……”顿了顿，改口道，“你有没有可能喜欢上我？”

　　殷时晴回过神，看向何庭川，果断摇头。

　　何庭川眼神一暗，但只一瞬，便又重新亮起：“没事，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过，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只是……我也还是会跟以前一样等着你，我的心意永远都不会变。”不管多久，只要你回头，就一定能看到我……

　　透过少年版的何大川，殷时晴仿佛看到了那个成熟稳重的何庭川，听着他语气里的坚定和故作洒脱，她的心止不住地一阵阵难受，压下流泪的冲动，她眉眼弯弯道：“我没有可能喜欢上你，因为我已经喜欢上你了，昨天刚发现的。新鲜出炉的喜欢，要不要？”

　　何庭川倏地睁圆了眼，大脑虽然还没有完全处理好接收到的信息，却已然在拼命点头。

　　殷时晴笑眯眯：“你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啊？譬如，问我愿不愿意做你的……”

　　何庭川激动地抢答：“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