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被送到抢救室因为心梗突发抢救无效死亡的杜斌,后事已经办理的差不多了,杜父这才去了急诊科的病房,来接因为受不了儿子突然离世昏倒被送来的杜母,小美也跟着一道过来。
小美的出现,让杜母在急诊科的病房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吓得旁边床的患者家属跑过来找护士和医生帮忙。
霍琛言对这种事儿,能避就避,他这么个大主任,也犯不着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陆夏尔倒是显得积极的多,听说是杜斌的母亲闹事,跟着陈放的屁股后面,紧赶慢赶的追着他的那条大长腿。
“闹什么那。”陈放的声音不低,震的小美和杜母同时一怔。
旁边病床的患者家属,可算是看到医生过来,赶忙告状说;“医生,您能不能管管,他们这么吵,严重影响到了病人休息,我爸是心脏病,最受不了这么大吵大嚷的,我刚刚还给他含了硝酸甘油,出了事儿,你们谁负责。”
杜母的情绪激动,看到小美就跟看到了杀子仇人一样,两只眼珠子瞪的老大,就好像是眼球都要冒出来一样,脸色惨白的就好像张纸。
陈放的话起不了多少的作用,杜母开始对小美又一轮的咒骂,”你杀我了我儿子,如果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这么年纪轻轻的就走了,还有你那个不要脸的爸妈,到底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五金房子彩礼车子,一样不少,你们全家就是吸人骨髓的蛀虫,现在好了,你们满意了吧,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儿子,抛下我们老两口走了。”
杜斌这事儿本来就大受刺激的小美,她两手把脸一捂,泪水从指缝里向外涌流,不断的再说:“对不起阿姨,是我不好,总是逼着杜斌,如果杜斌能活过来,我一定不会像以前那样,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我现在只想把杜斌的孩子生下来、”
小美现在才将自己怀孕的事情说出来,杜家老两口反应都很大,对于小美怀孕的事儿,有些震惊和意外。
如果换做是过去,杜斌还在的时候,他们知道自己要抱孙子,一定会乐的合不拢嘴,现在情况完全不同,杜斌已经不在了,小美有了杜斌的骨肉,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喜讯。
“孩子我们不认,你趁早打掉。”杜母绝情的开口。
陆夏尔有点理解不了杜母的做法,劝杜母说:“阿姨,这毕竟是一条生命,您儿子全下有知,一定很希望他的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
出于人道主义的陆夏尔,劝说着杜家的老两口,不要把孩子打掉,陈放将陆夏尔拉到了一边,压低声音,好言劝说道:“夏尔,这是他们家的事儿,你别在这儿掺和。”
热心肠的陆夏尔惆怅道:“那毕竟是条小生命,怎么可能那么残忍呢。”
“现在妇产科堕胎的人排队,谁又没说怀了孕了,就必须把孩子留下来,看她的肚子也不大,孩子没准还不足月,孩子没有成行打掉了也没什么。”知道陆夏尔也在急诊科的病房,霍琛言怕陆夏尔处理不了患者家属的矛盾,不放心的跟了来,陆夏尔的话,被刚进门的他,全部听了去。
陆夏尔看了眼霍琛言,发现在每次在她同情心最泛滥的时候,霍琛言准保会用他冰冷的言论,毫不留情的朝她迎面泼上一头冷水,好像非要把她的古道热肠给浇灭了。
“没成型也是孩子。”陆夏尔觉得自己是女人,更能理解一个女人对孩子的爱。
“按照医学上说,没成型只不过是个胚胎,你别管人家的事儿了,出去吧,这里不用你了。”霍琛言望着蹲在病床前哭的小美,和浑身气的发抖的杜母,他定神看着杜母布满血丝的眸子,嘴角迁出一抹浅笑,别看现在杜母病怏怏的,又遭受儿子去世这么大的心理打击,可这老太太身子骨还是硬朗,还能活个三十几年。
倒是杜父,霍琛言看了他一眼,有些可惜,这个两鬓斑白,有些驼背身形瘦削的男人,剩下的时间还有不到一年,死因脑出血。
霍琛言觉得杜母以后的日子过的可能会很辛酸,刚刚送走了儿子,接来下还要送走自己的老公,不过倒是也佩服她,接踵而来的打击,并没有把她打倒,一个人在世上,还能活那么多年,也不知道和那两父子比,老天对她是眷顾,还是残忍。
面对霍琛言的驱逐令,陆夏尔不为所动,全急诊科估计也只有陆夏尔一个人,只有她敢当着霍琛言的面,忤逆他的意思。
“阿姨,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你们难道就不想要杜家的香火延续下去。”小美泣不成声,哭的太久脑袋有些缺氧,直接坐在了地上。
陆夏尔赶忙去搭手扶她、
“孩子我们杜家不认,你还年轻,生下孩子没几年腻了,又要去重新找男人,到时候孩子不还是要丢给我们老两口去伺候,我们要是再年轻个十几二十岁,那没问题,我们还有精力带孩子,现在我们都已经六十多岁了,还能伺候孩子几年,为了孩子好,这孩子也不能要。”杜母依旧不为所动,已经下定决定的她,咬死了不去接受这个孩子。
霍琛言心想杜母还会活个三十几年,她老伴没过多久也要抛下她去黄泉下跟儿子团聚去了,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是凄惨,还不如有个孩子在身边,她活着也好有个寄托。
想到这些,霍琛言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之前还不想掺和进来,觉得孩子打不打掉无所谓的他,现在却薄唇轻启,开口说:“孩子还是留下的好,我建议先让您儿子的女朋友去做个产检,如果孩子健康没有问题,那么就留下来,毕竟患者那么年轻就走了,他也想有自己的骨肉留下,你的身体也没有什么问题,照顾孩子也是可以的。”
陆夏尔不知道霍琛言是受了什么刺激了,一会儿这样,一会儿又那样。
“医生,您看我这身子,我还能活几年,没有几年我就得下去陪我儿子了,孩子他爸比我身体要好,你说我要是哪天先走了,这女人孩子也不要了,剩下这爷孙俩,该怎么过日子,苦了孩子也苦了大人,男人照顾不来孩子的,我也总不能让那个女人把我们杜家的根领走,管别的男人叫爸,杜斌泉下有知,会怪罪我们的。”杜母婆娑着泪眼,越说越觉得对未来生活的无望,眼窝越来越湿。
霍琛言心想,杜斌的母亲倒是有趣,她的担心和以后是完全相反的,她看着从来没有生过大病,身子骨结实的丈夫,还真是活不过她。
“我只是给你们个建议,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去处理,还有这里是医院,我希望你们考虑一下其他患者的情况,刚刚隔壁床的已经说了,她父亲是心脏病,心脏病人受不了你们这么大吵大嚷的,如果有话没说完,办好出院手续,去外面说。”霍琛言沉寂着脸开口说。
霍琛言要不陈放的气场强的多,陈放刚刚苦口婆心劝了那么半天,还不敌霍琛言的几句话,原本死咬着小美不放,大吵大嚷的杜母,身上就好像是被霍琛言扎上了定海神针一样,变得安静下来,对杜父说:“快点收拾一下,办完出院手续,我们就回老家了,儿子的骨灰还得落叶归根,放在这里,我怕他寂寞。”
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小美,哭泣的问杜母:“阿姨,那我该怎么办啊?”
杜母哼笑了一声,“你怎么办跟我们家人没有关系,孩子你要生就生,我们不认,你也别怨我们,就当是孩子没有爷爷奶奶。”
一直没怎么表态的杜父,和杜母有着不同的想法,相比于自己老伴,杜父对小美的态度倒是和蔼的多,他慢声细语的告诉小美说:“孩子在你肚子里,你自己决定,我们虽然说是那么说,真等到孩子生下来,我们还会不管吗?孩子你可要想好,这年头做单亲妈妈不容易,说到底,别苦了孩子,这孩子是最无辜的。”
风波终于过去,出了急诊科的病房,陆夏尔追问霍琛言说:“霍主任,都说女人善变,男人怎么也是一样呢,最开始你还义正言辞的说,不让小美要这个孩子,说什么胚胎啊,未成形之类的,然后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
面对着像是十万个为什么的陆夏尔,霍琛言不冷不淡的解释说:“人的情绪和主观的想法一直是多变的,就当我是更年期好了,情绪多变。”
陆夏尔撇了撇嘴,娇嗤的笑道:“霍主任,您还没到40呢,是不是更的有点太早了,您可不要提前早更,受罪的是我们这些你手底下的人。”
霍琛言将夹在病历本上的黑色钢笔取下来,夹到了自己白大褂的胸前口袋上,“我什么时候让你受过罪,现在没少有人说我对你偏心,你要是受罪,其余的人,还能不能活了。”
陆夏尔不能否认,霍琛言跟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自打她进到急诊科以来,霍琛言的确是有点以权谋私,为她不断的开着绿灯,最后弄得同事们怨声载道,尤其是女同事,哪个不是把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她主动跑去跟人家聊天,人家都不愿意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