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从天降:前世溯缘记 小意护主反惹祸
作者:羽蛇神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回到王府后,慕容恪修一封密信遣心腹悄悄送往秦国,面呈秦信王嬴允直。信中言明天巫在龙城。慕容儁存了算计之心,他将尽全力护她周全。慕容儁视他为眼中钉,将要驱遣他出使秦国。好对天巫下手。他在信中向秦国借一支鲜卑士兵炼成的死灵战士,袭扰嬴长平驻扎的九屏山。与在西南方的邺城秦军形成犄角之势,令慕容儁忌惮而不敢对天巫下手。慕容恪匆匆写就密函。交付自己最信得过的家将呼延虎。天巫造纸术传出来后,几国将作监奉旨造纸,已经出来一批纸张,因十分稀少只供皇家使用。慕容恪因与天巫的关系故。也得了一摞使用。因工艺不纯熟,新造的纸泛着黄色。颇为厚硬,但也比竹木所制简册轻便好用得多了。这封密信非比寻常。慕容恪用了珍贵的草纸书写,以来便于携带。二来这纸张珍贵,秦信王见到信必怀疑呼延虎身份。

  呼延虎揣好信却不肯就走,慕容恪问他何事。他才支支吾吾地带来老呼延渚的话,除了汇报封地情况。还含蓄地问起天巫是否安好。慕容恪眉头一皱。立时明白老呼延渚话里有话。按王府规矩。外院当差的家将、仆役等绝不可议论内宅之事。亦不可谈论女眷,就连内院服侍的不是近身服侍的使女、嬷嬷们也是没有资格问慕容恪问女主子的事情的。天巫虽非王妃,然地位可是比皇后还金贵,老呼延渚明知故问,慕容恪略一计较心中便有了数:怕是这帮老臣、家奴们听到春猎上的丑事,来试探自己的态度。因此上,慕容恪沉下脸,上将军威仪自然流淌,呼延虎暗叫糟糕,慌忙跪下请罪,心里却把呼延老爷子和兄长呼延坤骂了半死:干什么不好非逼自己来问王爷天巫的事。外面的人云里雾里看不清,自己是王爷近侍,王爷待天巫若何那是瞎子都看得出来的。不过呼延虎心里也是存着金石一般的信念,天巫绝对是王爷身上逆鳞,慕容儁不碰则罢,倘若伤了天巫,哼哼,那正好,王爷一准儿就反出龙城了!他偷偷伸手在胸口揣着的密信上按按,害怕惩戒的心立时雀跃起来,抿嘴窃喜时,背上忽然挨了一鞭,火辣辣地痛。他龇牙咧嘴磕头认错,三鞭打完后,连滚带爬地跑了。

  目视呼延虎又痛又欢喜地走后,慕容恪疑云密布,老呼延渚怎会来问这么直白愚蠢的问题?自从呼延坤回封地后,原本蠢蠢跃动的老臣、旧部全都偃旗息鼓,自己耳根子清净得过分。慕容恪深知他们极难放弃废掉慕容儁的想法,除非中间发生过自己不知道的事令他们消停下来。慕容恪的眉头拧成两道剑眉,猛然想起春猎后李据已有多时没消息了,探子也说李据不在景禄宫中,去向不明。天巫在龙城,李据绝不会离开,他究竟去了哪里?他一边思虑,信步来到后院厨房过问一下天巫教授的中国小菜准备的情况。厨房外放着两大箩筐从封地送来的特产,仆役们正往厨房隔壁的仓房搬。跟货来的管事一边招呼大家干活,一边让人留下一条獐子腿。

  慕容恪立时脑中闪亮,獐子腿是呼延坤最爱之物!迎着封地家将们均是武夫,王府虽大,但以前慕容恪常年在外驻防,府中不便留宿外男武夫,慕容恪自成亲就立下规矩,封地来的人全都住城东别院去。呼延坤居然还在龙城么?

  想到此节,慕容恪不动声色。天黑后,他一人悄悄去了别院,果然见到呼延坤,那小子正和李据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呢。根本不需要慕容恪盘问,呼延坤把与李据结识的经过来个的竹筒倒豆子,全都交待了。呼延坤坦白道,呼延家打算与李据联手,让李据从天巫手中偷出铜符,呼延家便带头举事,将慕容儁赶下王位。

  慕容恪只觉手脚冰凉,他没想到一向忠诚的李据竟会自作主张,倒逼主子。他拔出宝刀架在李据脖子上,厉声道:“身为冉闵最信任的飞龙卫,不顾主上重托妄掀波浪,竟然为泄私愤置天巫于危境!似你这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莽夫,本王不介意替天巫出手废了你!”

  李据昂扬头颅,不服道:“太原王言之差矣!慕容儁狗贼欺人太甚,纵容奸人害我性命也就罢了,竟敢污辱天巫,他打的什么主意你一清二楚!你今番阻挠我窃取铜符,敢情是要将天巫也一并送入慕容儁的昊天殿吗?”

  李据言辞激烈刻薄,激得慕容恪胸口气血涌动,他深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近日憋屈升腾的邪火,把语气稍微放缓后才道:“我也是未央书院弟子,也曾唤天巫一声妹子,绝不会令人伤她分毫。你随侍天巫左右,便知她是极有主意的人,恩怨分明,智计百出。你瞒着他擅自谋划,只怕反坏了她的大事,拖累于她。我不妨给你提个醒,悦绾、匋璋的死虽说与天巫无干,皇上却已经起疑,如今连我也陷入彀中。你们想用铜符调兵其事,除了自投罗网毫无助益!”他停了停,扫一眼一直跪在地上的呼延坤,意味深长地说,“何况,莫忘了我是鲜卑王爷,社稷稳固,百姓安居是我本分,绝不许鲜卑人如犬戎人般内乱。有的人无足轻重,有的人却是碰不得的。”

  李据虎目瞪着慕容恪,脑子里犯嘀咕。他只是冲动却非蠢蛋,早听出玄外之音。如今,他得赶回景禄宫把慕容恪的话带给天巫,这却是不能拖延的。他冲慕容恪抱拳后一溜烟跑了,只剩呼延坤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

  “王爷,我……”

  慕容恪鼻孔里冷冷地哼了声,淡淡道:“你给呼延渚带个话,倘他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就给我熄了那些心思,否则——”

  “是是是。”呼延坤满磕头如捣蒜,慕容恪待部下仁厚,可对手下的人忠心也是极看重的。他当年初回国掌兵时,其他派系的将官对其阳奉阴违,他便于皆犒劳军士之际,遣人马将其全部围困射杀。慕容儁大怒追责,慕容恪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回复,等戍边两年期满后,他带的那支人马已经上下一心铁壁一块,且战功赫赫,慕容儁已是奈何不得了。呼延家触了慕容恪逆鳞,呼延渚家臣首领的地位不保了。

  “念在呼延渚年纪已老,就轻罚一百鞭吧。免去王府丞相,赏二千石黍,含饴弄孙去吧。”慕容恪敛眉低声吩咐,话中透着说不出的倦怠。

  呼延坤默默爬起来,后退着消失在屋外的黑暗中。

  阿拉耶识是第二日起床后才从李据口中得知此事,阿拉耶识审讯的功夫令李据不敢丝毫隐瞒,主动将想偷窃铜符的打算也说了,气得阿拉耶识操起宫人掸灰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脑一顿打。她的力气打在李据身上也就是比挠痒痒重点,可李据素来受宠,傲气得很,他因阿拉耶识险些被慕容儁侵犯才不顾一切找呼延坤谈判,如今被阿拉耶识亲手打,委屈懊悔,竟然流下两行男儿泪来。

  李据流泪,阿拉耶识惊觉自己做得有些过了。话说飞龙卫个个铮铮铁骨,挨女人打骂是这辈子也丢不起的人,自己刚才的举动就像老娘教训闯祸的孩儿一般,也失了师尊身份。遂叹口气,扶着几案坐下,语重心长劝慰了几句。

  她告诫李据,就算是偷得了铜符作用也不大,慕容恪虽然不满慕容儁,但却对燕国极为忠诚,而且受了老燕王遗命辅佐慕容儁。若起事没有慕容恪承头,铜符也不能发挥最大用处。她和李据身为卫国人掺合其中,反激起鲜卑人同仇敌忾,无法收场。再则,这是群雄逐鹿的战国时期,普通鲜卑军士只是奉命行事,匋璋、悦绾、慕容评、慕容儁这些恶意挑起战乱,虐杀百姓的人才是罪魁祸首。匋璋、悦绾已除,本来杀慕容儁是最难的,不过他很快会患上绝症,就让他在病痛中不得好死。剩下的就是慕容评,是他授意燕军滥杀无辜,纵容匋璋、悦绾胡作非为,突破她的底线,慕容评必须除掉。她承认,冉闵被杀确有蹊跷,已经委托慕容恪暗中调查,揪出与毋宕联手的幕后之人,再逐一解决。最后,便是逃出燕国,追杀家主到天涯海角。

  说起冉闵被害,阿拉耶识便忍不住心尖抽痛,含泪揪住李据的衣袖道:“我虽然有满腹智谋,却终究敌不过刀枪。你现在就沉不住气了,万一有个闪失,我一个女子凭什么去行走天涯,拿什么和家主斗?这些你到底想过没有?”

  李据只恨自己无用,却并不认为做错。他早不是当年初上战场见哥哥战死而心智受创的稚嫩少年,军中杀伐多年,死在他双刀下的人数以千计。亲见江山倾覆莫不已杀戮为代价,固执地认为彻底的报仇便是扶持慕容恪登台,何况燕灭卫的亡国恨也使他仇视几乎所有的燕国人,连带对慕容恪也产生排斥。因着冉闵与阿拉耶识的结合,他本能地将阿拉耶识看成只能属于冉闵一人,慕容恪对阿拉耶识表现出的殷殷情意让他十分反感:阿拉耶识是卫国的皇后,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公子便对其倾心相许,世上还有比他们更般配的吗?不,他绝不允许燕狗玷污了她和公子的传世佳缘。

  眼前,天巫和慕容恪好似一个鼻孔出气,都让他不要轻举妄动,让李据好不发酸,生恐二人因此携手。因此,李据承诺不再擅自行动,心里却思量着如何把慕容恪赶得远一点。

  李据这点小心思一发芽,却阴差阳错毁了阿拉耶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