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胖子的邀约,
我和闷油瓶在北京逗留了几天。王盟打电话来说有人给我寄了个包裹,没有地址。署名叫齐羽。
天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的震惊。当天扯着闷油瓶上高铁。如果不是理性犹存。我几乎想直接开车开回去。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叫“齐羽”的人会寄包裹。随即想到当初“它”借闷油瓶的名义寄了包裹,让我前往格尔木,也许这个齐羽也只是一个署名。而我确实一旦看到,就一定会火急火燎的赶过去。
这样一想我就冷静了下来。暗笑十年我还是没什么长进。处事冷静。但当真正遇到又怎么会冷静。
我在吸烟处抽了半包黄鹤楼。透过车窗向外看了半宿。闷油瓶没有说话,默默陪我站着。
下了火车我直奔铺子。王盟看到我时很惊奇,我没心思和他解释,就让他别废话把包裹拿出来。
我以为我也许又会看到两盘录像带。或者是那份被“和我长得一摸一样”的至今不知道是谁领走的“真相”。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份包裹很薄也很小,巴掌大。
我不觉得这里面会装的下录像盘。事实上估计连一张光碟也装不下,真相应该不会只用这么小一张就能写清楚。
我更加好奇。找了把美工刀小心翼翼的割开包装纸。
里面的东西很简单,站在我旁边的闷油瓶脸色却变了。
那是一张薄薄的叠成两层的白纸。上面的内容很少。只有用瘦金体写的两个字,终极。
当初那句“因为我和你之间特殊的关系”。我觉得那封信应该就是那位“三叔”解连环写的。也就意味着监视。或者说和我三叔合作的那位神秘的发邮件人、烧毁那具尸体最后答应给我真相的人,就是解连环。
这里越来越搞不清楚了。真相包裹着重重迷雾再次向我招手。
那个人说过,到这里为止。接下来的事情就和我没有关系了,但眼下这张薄薄的纸意味着,根本只是空话。
我没有忽视闷油瓶瞬间的脸色变化。便先跟王盟说让他先下班,锁门就好。
闷油瓶一直看着我没有说话,直到王盟屁颠屁颠走了,我才抬眼看他。
“小哥,”我说,“现在你可以说明白了吗?终极?”
他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从鲁王宫开始,我见识了所谓“不死”的玉俑;到秦岭的时候,所谓拥有神秘“收获”力量的青铜,到长白山下的不朽天宫,之后的西王母追求长生,以及最后闷油瓶进入那扇存在着终极的青铜门。
“去长白山,”他说,“我会告诉你。”
当闷油瓶进入青铜门前,他说过,“在这里就算我是个初生婴儿也没有关系。”
我对这句话印象很深。从闷油瓶的行踪和为数不多的言语,我能发现一些我想追寻的蛛丝马迹。
我让王盟定火车票,闷油瓶收拾他的东西。当天晚上我没有和他过多交流,实际上我根本睡不着。就像一个欠了赌债的人,十一年没有被追债,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结果这时候寄来了一根老熟人的手指,告诉你没结束并且如果你继续逃避,拥有的和得到的都会失去。
我郁闷的靠在窗台上,现在我就是那个被追债的人。不知道这之后,要面对的还有什么。
对于我而言,真相有时候远比事实重要,但真相远比事实可怕的多。正如身在迷雾中的人永远找不对方向,我不知道是否有幸,在有生之年揭开它的一角。
我又一次来到长白山。
“我不骗你,”闷油瓶淡淡道,“你要的终极,就在青铜门的里面。”
我道,“我知道。你进去守了十年,就是为了终极。”
闷油瓶没有说话。
我默默将头转向青铜门前。
“你想过吗,”他突然道,“为什么打开青铜门,需要的是鬼玺?”
我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不得而终。十年前闷油瓶拿着一只鬼玺进入了青铜门,十年后我拿着一只鬼玺来接他。
青铜和玉的运用,本就是两种不同年代的产物,前者的年岁要比后者多的多。
“终极是什么?”我问他。
“终极就是终极。”他看了我一眼道,“一切事物的起*点与终点。妄图长生的人会在里面得到长生;渴望财富的人会在里面的到财富。”
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情景不常见。我仿佛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闷油瓶道,“给予人们追求的,就是终极。”
我想了想,干脆道,“我不明白。”
“如果我想看见你,那么我就能在里面看见你。”
这个描述很直白,也就是满足人的愿望。我瞬间想起了另一个地方的另一件事。
“秦岭青铜树?”可不对啊,“那是人类的产物,不会有那么大的力量。”
闷油瓶摇了摇头,我思维渐渐清晰起来。
“终极本就存在。青铜门只是为了守护,为了防备。青铜树只是替代品。”
他说,“所以,青铜树会有强烈的副作用。”
我突然想起老痒,他的逐渐失忆,“等等。”
我看着他道,“你的意思是,终极就是所追求的,而青铜门和那棵青铜树,都是……”
“同一个时代。一个是为了保护,一个是为了擢取。”
我看着他,他的表情变得悲哀。
我想了想道,“西王母、汪藏海和铁面生?”
“都是追求一件事,”闷油瓶说,“长生。”
好像是说了太多,他之后就很安静的一眼不发。
我静静思索。
就照我经历的而言,闷油瓶的话没有一丝纰漏。我没有第三枚鬼玺,我不可能再进去。
但如果除了我呢?
闷油瓶在离开那块陨玉后的没有时间的呢喃又回想起来,西王母追求长生,用作长生的炼丹室里的陨玉,也许有一部分成为了那些卫士身上的玉俑的陨玉里,我和胖子都曾经看到了一个疑似西王母的身影。
如果按照胖子的思路整理下来,可以写成——
西王母——长生——陨玉——闷油瓶的没有时间了——文锦自愿失踪——终极。
玉俑里的尸体会风化,西王母没有选择利用玉俑,而事实证明她成功了。划掉我已经全解的,这条链子就会变成——西王母——闷油瓶的没有时间了——文锦自愿失踪——终极。
如果这样看,闷油瓶的话出现了一个破绽
“小哥,”我道,“如果按照你说的,那么文锦呢?”
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道,“我们见到她时,她是不完美的长生。”
我回想和文锦的对话。据她说,从海底墓出来后,他们整个队伍成员(除了解连环和我三叔)都因为某种原因,样貌不再会改变,但随时可能变成怪物。而她的愿望,应该要么是解除这种诡异的现状,要么是防止恶变成为禁婆。
我把我的想法跟闷油瓶一说,他摇了摇头道,“不是。”
“不是?”
“你忽视了一点,”他说,“在我们遇见她的时候,她在躲避‘它’。”
“它?”我想起文锦说的,它既可能是一个人,也可能是一个组织,或许是一种力量。
躲避它,那么那个时候文锦的愿望就应该是……
“远离它?”
“消失。”闷油瓶扫了一眼我的手,“让‘它’消失。”
“不对啊,”我想了想,“那文锦到底去哪儿了?许完愿出来不就行了?”
“这是有代价的。”他说,“代价就是终极。”
老实说闷油瓶现在说的我满腹疑问,向终极追求终极的代价是终极?“你说过没有副作用的。”
“没有副作用。青铜树的能力弱,付出的代价小。”
我仔细琢磨他的话,也就是终极的力量使得这种代价变得更巨大。
明明闷油瓶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我却觉得,他八成又是在忽悠我,好像有一个很重要的点被我忽略了,这点上闷油瓶和我二叔很像,他们说的也许都是真的,但都避开了最重要的。如果你去查,查到全都是事实,但更深的真相他们绝对不会干脆的告诉你,就像海绵的水绝对不会一次就被你挤干。
我有点儿郁闷,但也无可奈何,“你就不能明明白白告诉我吗?”
“吴邪,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结局?”他淡淡道,“有时候不让你知道的太多也是一种保护。真相不是你能承受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很想问问一开始到底是谁他娘的把老子扯进来的。既然觉得无法承受,那么一开始就不要让我进入这个迷局,有的时候,也许崩溃也比不解更好受。
闷油瓶不说,我也不能强迫他。我只是不明白他如果打定主意不告诉我,来雪山只是为了讲一段话?
我刚否定这个想法,,却看见闷油瓶已经开始撑帐篷。
我跑过去帮忙,夜晚两人就睡在帐篷里。青铜门附近不会有危险,只要我不大声叫喊就不会找来雪崩。
我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启程回杭州,带着满腹疑问彻夜难眠。
第二天早上,闷油瓶不见了,他的包裹也不见了,因为一夜当然大雪,连脚印都没有留下。
我一开始以为闷油瓶又他娘的进入了青铜门后面,然后就看见我的行李包上用冷光手电压着一张手指粗细的纸,上面只写着一句话。
“三天后回。”
我很少看到闷油瓶的留言,以前他下斗玩儿失踪都是一早就消失,我把字条随便塞进包里,一半轻松一半沉重的往山下走。这是我第二次独自走这条路,心里却没有了十一年前的惶恐不安,当我回家时,会有一个叫张起灵的男人坐在客厅,或者躺在床上。
我回到杭州先去了趟铺子,把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事物处理了一下,然后去翻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