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拾光客栈。
有人在奈何桥边,黄泉路旁修了个客栈,文绉绉地取名拾光客栈。客栈四四方方,借来了矮人国的门,偷来了东海的夜明珠,摆在屋顶显摆,你说这客栈老板背景深厚不惧那老龙王?非也,非也,龙王养尊处优,怎会来这阴测测的地方?
光顾客栈的,大多是那些生前留有诸多遗憾或不愿过那奈何桥,喝那孟婆汤的鬼魂。
魂魄无形进出这矮人国的门没有障碍,而鬼差如牛头马面之流虽是无形,但可能杀气太重,又或者是客栈老板故意使坏,饶是他们费尽功夫,也穿不过这矮人国的门,只能眼睁睁看着新抓的小鬼躲入了客栈。
不过,你也别担心,客栈只会给每位顾客一刻钟的停留时间,如果想做拾光的买卖,可以再停留一刻钟。时间一到,客栈老板自会把小鬼送出门外。
因这虽耽搁了些工夫,但到底是没违背天道伦常,出来的小鬼喝孟婆汤也少了些挣扎,阎王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这客栈开了千年。
你说我是谁,怎么知道这么些事,咳咳,鄙人正是这客栈老板,无名无姓,你若高兴,可唤我阿莫。
我为什么要开客栈,谁知道呢,为什么不雇个小二,穷呗,多一个人多一张嘴。
拾光买卖,其实不过是个幻术,回到你最想回到的时光。这些年,类似的买卖有不少,做得最好的当属华胥引了,它的格调太高,一般人够不着。我这是小本生意,空间的转换也比较粗糙,怎么说呢,华胥引是高清电视,那我的拾光就是带雪花的黑白电视。
不过因此,我就不会要顾客付出代价。我可不是大善人,白做这些事,我用这一刻钟的快乐购买他(她)人生故事的版权。这些故事在人间卖得不错,听说还形成了一个派系——鸳鸯蝴蝶派,只是被知识分子批得很惨,格调不高啊诸如此类的。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先解决了温饱问题再来考虑格调问题。
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做生意了,不要问我为什么这种话本子总是这么凑巧是特殊的日子,如果不是特殊的日子,我写它干嘛,有意思吗?我把它当做年终总结,这年是千年的简称。这些年的生意只增不减,只是他们的人生,他们在拾光买卖里的人生,大同小异,我写了千年,也厌倦了。
我是个不容易厌倦的人,所以坚持了千年。怎么办,少了我,小鬼们得少多少快乐啊,这些年那些厉鬼啊,不能投胎的妖魔之类的,都成了我的铁杆粉丝,拽着我的衣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不让我走,于是我权衡再三,这拾光客栈得开下去,不过应该换个掌柜的,那第此处省略n个)个顾客,也就是今天的第一位顾客将接替我的位子,而我会替他(她)去投胎。
这些年的顾客都想能一直待在这里,每次都得我赶他们去投胎。我想来者一定很愿意跟我换。
我换上了我最美的一条裙子,其实我只有一条裙子,不管怎么样吧,我的意思就是我把自己收拾得很齐整,我得让下任接班人觉得他将获得的工作是分体面的、很有幸福感的工作,然后我还通知了我在人间的出版社以后的文风可能会有点变化,顺便塞了点钱给社长,希望他不要让我的下任脸面上过不去,你看,我是多么地善解人意!
我站在前台,精神抖擞,望夫石般凝视着矮人国的门。我打哈欠的时候,门口出现一束光,然后一位风度翩翩、芝兰玉树、丰神俊朗、仪表堂堂……的男子从光束中走来,原谅我看见美男子就忍不住蹦出这些修饰词。
他每走一步,我的小心脏就狠狠地蹦一下,我只得按着,以防它蹦出来,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我的特殊体质,心脏很容易蹦出来,它蹦出来我就玩完了。
我正想着拿什么作为开场白,“好久不见。”他深深地看着我,这开场白说得好像我们是老相识似的,我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只好明目张胆地打量他,只要你比别人更好意思,就只有别人不好意思的份,这是一位顾客告诉我的,如今我决定把它奉为圭臬,因为刚刚仙气飘飘的美男子低下了头,明显是我的气场更强大。
等会儿,仙气飘飘?不会是个仙人吧!我这点法术怎么好班门弄斧?“大仙,怕是走错地方了。”我看向门外,希望他能读懂我送客的意思。
他只是笑着,并不说话。我一时尴尬地杵在那儿,看着桌上的茶盏不说话。“小人做的是小本生意,您这——”他倒是自来熟,自己坐了下来,拿着茶盏,示意我倒茶,我边倒茶边在心里腹诽,哪家仙人的公子,这般不通人情世故?这真的是让浸淫世俗千年的我很是无语,因为很多我以为明显的东西,他都好像不懂,单纯得可怕。
喝完了茶他便说道:“锦瑟,给我准备一间上房。”我用手指了指自己“我,锦瑟?”这仙人许是脑子出了些毛病,“你可以叫我阿莫,我不认识锦瑟。”
他若有所思地嘟囔:“锦瑟变阿莫。莫回首莫回首啊——”我只当他胡言乱语,算了,只要等下一位顾客来了,我就可以解脱了,这位大仙爱睡哪就睡哪儿。
这样想着便领着他去了楼上。他打量了屋子一番,摇了摇头,随手变出一盆蓝色的花,放在桌上,然后盯着我看,“记得它吗?”我摇摇头,虽然看见那花的时候,心有种坠落的感觉,但实在是认不得这花,“我只见过彼岸花,仙人怕是头一回来阴间,黄泉路上的彼岸花真的是妖媚动人,比这蓝花好看多了。”
他苦笑道,“是吗,可我只喜欢这蓝花,它叫蓝鸢尾。要记住啊,蓝鸢。”然后他抓住我的双肩,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唬住了,只好木讷地点点头。然后轻轻脱离了他的钳制,“我还有生意,就不招呼你了。”然后便飞下了楼。
当我感觉到冷的时候,才发现阴间的夜晚来临了,阴间夜晚的冷是一种刻骨的冷,所有的魂魄都会遭受这蚀骨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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