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窗夜话 烟霏雨散
作者:轩窗夜话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傍晚时分,邮轮在晋宁港靠岸。

  我提着箱子,随着人群,一步步朝甲板涌去。

  夕阳西下,晚霞漫天,天水混然一色,红艳的海水,仿若遍地盛开的红杜鹃。

  望着这样的美景,我将箱子搁在脚旁,冲着红艳的天空张手挥舞。

  阔别多年,我终于回来了!

  我嘻笑,抑制不住心底的激动。

  待乐嗨够了,左看右看,就是瞧不见家里的车。

  我撅嘴。明明出发前给家里发过电报,爹没理由不来!

  心里苦逼的紧,心情瞬间跌到了谷底。

  在最后一抹云霞消失前,一辆黑色的轿车,迎着逐渐漫下的夜色缓缓而来。两柱车灯光不时朝我扫来。

  我用手挡了挡,借着亮光,瞥了眼车牌,见是自家的车,鼻孔哼哼。

  没等车停稳,心底的怒火已是一触即燃。

  “不想来就别来好了!”我开口就嚷。

  车门被推开,一抹颀长清隽的身影从车里步下。

  来人一身白西装,脚踏黄白相间时下最时髦的皮鞋,一双狭长桃眼深邃晶亮,波光潋滟的让人移不开目。

  夏霏雨,怎么会是他!

  我嘴一嘟,“我爹呢?”

  夏霏雨清冷的眸子微微蹙起:“大小姐这一路辛苦了,回家再说吧!”

  说时修长的素手已搭在我的行李箱上,也不管我愿不愿意,搬了起来。

  我一向讨厌他,从小就讨厌。

  因为他是我爹的义子,我从骨子里瞧不起他,尽管过去了十多年,我仍难改当初对他的印象。

  我记得,那年的冬天,爹去替飞鹰帮的兄弟收拾尸骨时,捡到了趴在尸体上痛哭不止的夏霏雨。那年他八岁,我五岁,他比我大三岁。

  爹将他带到我跟前,指着他说:“烟姌,这是你哥哥!”

  我见他面黄肌瘦,就知他营养不良,又穿得邋里邋遢,一副穷酸样,忙退了退,拂拂我的蕾丝公主裙说:“我才没有这样穷酸的哥哥!”

  爹一生气,扬手甩了我一巴掌。

  那一巴掌很痛很痛,即便现在,那痛楚仍印在我心里,让我久久难忘。

  这是我自打有记忆以来,爹第一次动手打我,而且是为了个不相干的人打我。我捂着脸,跑进自己的卧室,抱着娘给我留下的洋娃娃痛哭。

  “娘!爹打我!他不要我了!”我边哭边说,仿若那洋娃娃就是娘。

  其实我没见过娘,她生下我时就死了,据说她很漂亮,有晋宁第一美人的美誉。

  爹对娘用情很深,多年来一直都未再娶。爹说,我是他的小公主,他将我宠上了天,我要什么他都肯弄来给我。

  只是不知为何,今天他会为了个野孩子打了我。

  我越想越委屈,连晚饭都用来撒气,没有下楼。

  爹终是心疼我,亲自端了饭菜上来看我,见我抱着洋娃娃睡着了,脸上泪痕斑斑,爹眉头顿时蹙得紧紧。

  “烟姌,不可以不懂事!霏雨他很可怜,爹有义务照顾他!”

  爹叹气说。

  继而将我抱上床,掖好被角后才走。

  爹一走,我立马就睁开眼。其实我一直在装睡,不过是想借此让爹妥协,没想到这次爹像是铁了心要认夏霏雨为义子。

  很快夏霏雨的义子身份在整个飞鹰帮里传开,他成了齐家的大少爷,飞鹰帮的少主,唯有我唤他夏霏雨。

  他好像并不在意,也不知是心理太过强大,还是面皮厚比城墙,可以在我面前装得若无其事。

  “夏霏雨,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冲他叫嚣,死拽着行李箱不放。

  他瞥了眼我按在行李箱上的手,又瞧瞧我那张早已气得通红的脸,嘴角一牵,松开手道:“死性不改!”

  我气极了。

  十多年没见,他还真当自己姓齐啊,我才是齐家货真假实的大小姐,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而已!

  不过这些,我只敢闷在肚子里,不敢当他面直说。

  毕竟这人现在有一米八几的个,比我整整高出一个头不止,站在一块,明显的对我有压力。

  我只能暗自握拳,细声细语地碎他一句。

  他倒是耳尖,背脊一僵,那双修长的长腿一个转弯,转眼又到了我跟前,从我手里一把夺过行李箱,往后备箱里一扔。

  “呯”车门合上,留我一人立在车外跺脚。

  “好你个夏霏雨翅膀长硬了哈,敢欺负起我了,看我回头怎么跟爹说!”

  我屁股一撅,上了车,坐在他身旁,将手包隔在两人中间,向他申明各不犯界。

  他望了望隔在两人中间的包,眉峰一扬,嘴角弯了弯,露出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不否认,现在的他帅得天怒人怨,小时候那张面黄肌瘦的脸,如今已是轮廓分明,精致的如同雕塑,却少了雕塑的冷硬,温润完美的不可思议。

  若不是知道他是夏霏雨,我想我也会犯花痴。

  不过既然是他,那就全然免疫了。

  哼,这是我家的车,凭什么不让我坐!

  我白他一眼,却见他摇头轻笑,那副欠扁的样子瞧得我心火冒冒的,我发誓总有一天,要弄花他的脸,看他还怎么笑话我!

  半个时辰后,终于驶至齐公馆门口。

  我见门外站满了飞鹰帮的兄弟,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隐约觉得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忙冲入屋内。

  飞鹰帮八大堂主全到了这里,此时正聚在一起商量着什么,见到我时,一一冲我唤道:“大小姐回来了!”

  我望着他们,心里越发沉得紧。

  这些人显少齐聚一块,即便有事也不会在齐公馆,因为我爹这人一向公私分明,飞鹰帮的事,他全在飞鹰帮里解决,显少弄到家里来。

  这是从小爹给我的感觉,可是现在……一切都乱了。

  “叔叔伯伯们,我爹他到底怎么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连说话都是呜咽的。

  “烟姌,你别急,帮主只是受了点小伤,子弹已取出来,医生正在替他清理伤口!”说话的是七堂主吴昌东。

  心口陡然间提紧,脱口而也:“怎么中枪的?有没有去查?”

  我的大小姐脾气说来就来,也不管场合,也不管对着的人是谁,想什么就说什么,难怪爹老说我,性子过直,迟早会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