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灵做了个梦，一个很长的梦。她梦见自己正在排队去上火车，她的包被小偷用刀片划开了，她找不到车票，她固执地随着拥挤的人流上了火车，凭着记忆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她的位置上并没有人，她有些失望，她天真的想，只要有人拿着她的票，她就能找回小偷偷的东西。她眨了眨眼，困惑了好一会，她轻轻的耸了耸肩，心安理得地坐在她已经失去车票的位置上，来了个男生，把手上的票和座位上的号对了一下，然后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对面来了个妇女，她带了很多东西，太多袋子占了周围很大的空间，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慕灵只感到硌得她腿肚子难受，她把腿往里挪了挪，她闭上眼，头靠在座位上休息。火车越过道岔时，车身剧烈晃动颤抖，随后又安定下来，轻柔地晃动着，发出低沉的隆隆声。

　　她想从包里拿出一本书看，她的包里装了一本杂志，由于对面妇女东西太多，她有些困难才把书从包里拿了出来，她想把书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包险些从手上滑了下去，对面那妇女用手一推，慕灵便紧紧的抓住了，慕灵听见那女人哼了一声，慕灵并没有理会，把包重新放好，拿过书，翻阅起来。

　　车身猛然颠簸了一下，她的胳膊肘一震，书从手指间飞了出去，她用手去抓，只抓到书的一张纸，嘶的一声，纸张撕裂，扑哧一声，书落在地上，她埋头用手指在地上摸索了几秒，终于碰到了书，可是书上黏糊糊的，肯定是那个笨蛋吐的口痰还是饮料？她赶快缩回手，手上殷红，不是痰，也不是饮料，她抬头，目光与对面女人眼睛第一次相遇，那双眼睛也在凝视自己，没有一丝生气。鲜血顺着她的头皮往下流淌，她的嘴大涨着，乌青的嘴唇在尖叫声中向后收缩。

　　车身又是一阵颠簸，邻座的男生越过慕灵，迅速地打开窗子，跳下火车，一把拉下茫然四顾的慕灵，然后拉着她一直走，翻过一座小山，走过平原，后来越走越荒凉，慕灵感到越走越心慌。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他要带她去哪里，她不想走了，

　　“我要回去，我要回到火车上去。”慕灵坚持说道。

　　“你现在回不去了，不存在了知道吗？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怎么回去，我是不知道回去路，我知道要去的路。”

　　慕灵的双脚来回的换重心，她又犹豫了她一个人不可能找的到那儿，而且她也害怕一个人被抛弃在这陌生的荒野。

　　他似乎觉察出她拿不定主意，回身走到她身边，两人的距离近的让她感觉到不舒服，他弯下膝盖，目光与慕灵平齐，她想往后退几步，但是，身体就像被车的前照灯照到的兔子一样，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们需要走这边，”他像催眠似的说，“你得跟我走。”

　　“走吧！”

　　慕灵想都没想，脚就顺从地跟了过去。

　　走啊，走啊，走啊。他们似乎永远在高地的泥泞沼泽艰难跋涉，慕灵的双腿在呻吟，鞋子也早就湿了。每走一步，鞋子都要嘎吱作响，她的裤子吸饱了水，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慕灵开始觉得越来越别扭，他们之间的沉默就像一堵完全穿不透的水泥墙。他似乎很讨厌跟她呆在一起，好像当初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作出承诺来照顾她，而她也别无选择，只能继续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拖着疲惫的脚步，慕灵现在变得畏畏缩缩，不敢对他那些极不友好甚至可以说是充满敌意的举动稍有抵触，她叹了口气，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萋萋荒草，脚下路上的荆棘，各种各样的石头以及坑坑洼洼都想把她绊倒，她尽量避开这些走，依然徒劳。

　　跋涉，跋涉，跋涉。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停下脚步，指着远方，“那里就是目的地。”

　　慕灵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前面是空荡荡的一马平川，一条涓涓细流从他们身边蜿蜒蛇行，朝着地平线流去。旁边有一条与它平行的小路，在小路的尽头，因为太过要远，她看不清到底有什么？

　　他走近她的身边，靠着太多肩膀，他的呼吸让她的脖子痒痒的，皮肤火辣辣的。

　　“看着地平线，”他指向前方，“看到那微微发光的地方了吗”

　　灵眯起眼睛，她隐隐约约看见蓝天和地平线的交界处，有一些东西在微微闪烁，这完全可能是太阳光照下的幻影，也可能是长时间盯着一个地方眼睛疲劳而出现的错觉。

　　“不是很清楚。”慕灵如实回答。

　　“好吧，那是我们要去的地方，那里是荒原与天堂和地狱的交界。

　　“然后又会发生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我当然希望带你进入天堂。”

　　“等等，天堂与地狱吗？难道我死了吗？”她有一些激动，但是仍然因为理智而显得平静。

　　“我会见到我的妈妈吗？”她此时完全平静下来，她有一些期盼地问。

　　“不知道。”

　　虽然他回答，没有让她寻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并不影响她心情突然大好。接下来的路，慕灵感到顺畅多了。

　　她边走边细细估量，其实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一样的空气中带着微风；脚下的路依然伴随太多脚步轻轻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太阳依然高挂在天空，周围依然是群山环绕。她微微皱眉，她以为会发生什么巨变呢？她望了他一眼，把这些疑惑一带而过，并没有去在意。

　　他们终于到了一个鲜花簇拥的地方，天空飘着缤纷绚烂的云彩，慕灵如释重负般，轻松。

　　在他们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七彩天梯，等她回过神，便被一阵狂喜充斥，她慌忙拾级而上，生怕一晃神它就消失了。她刚刚迈出一条腿，却把不知道何时，何地从何处冒出两个天神一样的人，他们头戴银色头盔，身穿银色铠甲，一个持戟悬鞭，另一个佩剑持刀。挡住了慕灵的去路。

　　这时，她抬头，云雾缭绕中，她看见了母亲的脸。一如既往的柔和的微笑，她看见了母亲向她挥手，让她离开。她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让她离开？于是，她拼命的招手，拼命地想冲过阻挠

　　场景瞬间变化，她刚在哭喊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灌进肺部的空气让她的耳朵呜呜作响。她还没来得及把这口气呼出去，还没来得及眨一下眼睛，时间一下子就跳到了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在一霎拉间发生。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像幻灯片一样，无数恶魔像黑色的小蛇般瞬间冒了出来，地上顿时黑烟滚滚，它们在空气中翻滚扭动，气势汹汹地发出嘶吼声。成百上千，成千上万。铺天盖地，遮蔽了她的视线。慕灵目瞪口呆地傻看着，一个恶魔从慕灵的胸口钻了进去，在里面抓来抓去，然后又从她后背钻了出来，她的心一下子结成了冰。不知道什么东西卡在她的头发里，又扯又拽，头皮说一阵阵刺痛。还有利爪牢牢钳住了她的肩膀和胳膊，使劲地又拖又拽。

　　跑，跑！她在心里重复地说。可是她的腿已经僵硬，她动不了，也完全忘记了挪动。

　　慕灵嘴里喊着：跑。快跑，突然坐了起来，感觉有些恍惚。说不清是恐惧，是惶恐还是迷茫。她眼到之处一片白色，知道自己在医院，却还没明白怎么到了医院。心比手上的液体还冰冷。床边坐着一个人，双手温柔但有力度地握着，用他那勾魂摄魄的眼睛在她脸上巡视，她感到他的目光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物质，既像是快要坠地的水晶杯又像是粘稠的蜂蜜。她的手被捏的微微有些痛楚，但是这痛楚却是让她感到舒服的痛楚，她并没有想抽出自己的手。

　　桌子上保温瓶里放着煮好的粥，旁边还有一瓶豆腐乳和一包榨菜。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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