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下雨，潮湿的引得人心绪浮躁，像是四肢百骸都长满了锈。

　　她不知道怎样度过这漫漫长夜，便起床去找老乡，看能不能借几本书，来消磨熄灯前的时间。

　　“好些了吗？我正准备去看你。”老乡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恢复常态，热情地说道。

　　“谢谢，没事了。我想看你这里有没有书借来看看，杂志也行。”

　　“快进来坐。”老乡有一点手忙脚乱的样子，因为房间有些凌乱。他迅速地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然后，在另外一张凳子上坐下，“不忙吧？我想与你聊聊。”

　　“有什么事吗？我没什么事。”

　　“你怎么一个人，老邢呢？”

　　“不知道，可能在病房吧。”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能说说吗？”老乡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问道。

　　他感到慕灵身子明显的僵硬了一下。

　　“不能说吗？没关系，我只是好奇，你们不可能自己认识，那又有谁是你们两人都认识的呢？”

　　“哪里，哪里不能说了，”她有些不自然，明显的扭捏道。

　　“我们是介绍的，介绍人是本市的阿姨，你不认识。”慕灵想了一会儿，缓缓地说道。

　　看她尴尬的样子，他明白他们可能是自己勾搭上的，看慕灵的性格，不可能是她主动的，如果是邢橦主动，那应该很和谐相爱才对呀，看他们的情形，并不像蜜月夫妻的样子。

　　带着疑惑他继续说道：“我是上前线的时候调到他们连队当军医的时候认识他的，那时候他刚从军校毕业一年多，也是副连长。他家乡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是他们市里剧团的演员，那时候他经常拿出她的相片出来看，一脸的幸福和向往，他为人和气，又爱跳爱唱。大家都喜欢他，常常打趣他。我也看过他的照片，与你的眉眼很像，特别是眼睛。不过详细观察，可能是五官搭配的原因吧，她的眼睛看起来要妩媚，柔和些；你的则有些坚毅，单纯些。”

　　慕灵听到这里，心中一颤，仿佛有什么突然灌进脑里，让她如醍醐灌耳，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她一直不明白，她并不漂亮，而他与众多男人一样，是一个以貌取人，重感官的人，怎么会痴痴搭讪她，宁愿放弃相亲的约会。

　　她不知道该愤怒还是该庆幸自己长了和别人一样的眼睛。

　　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成了别人心中爱而不能，又爱又恨的替代品呢！

　　老乡一边说一边观察慕灵脸上微妙变化，只见慕灵眉宇间一会儿蹙紧，一会儿又舒展。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哀怨。

　　“他知道他女朋友嫁给了他们剧团团长曾经消沉过一段时间。后来与到前线采访的梦姓记者相爱，梦记者在前线待了一段时间，后来都是与他住一起的。他们约定回来就结婚的。在撤防的时候，梦记者先回去。等到我们撤回来他去找她，编辑部说她去了沿海城市，没留下只言片语。据说从此后他就不断地相亲。这才没多久你们就结婚两月了？”

　　“是呀，有点闪婚的意思。”她有点难为情地低下头，不好意思问他，告诉她这些是什么意思。

　　“那他没告诉你这些吗？”

　　“他倒是说了，只是没你这么详细。”

　　“你知道就好，我给你说这些，是因为他也是个可怜人。如果你方法对了，你们就能幸福。否则，你将是他的泄愤对象。”

　　“谢谢，”慕灵抬头看了老乡一眼，又低下头，两只手撑在腿上，捧着自己的下巴。

　　时间变得很静很静，安静的都不想说话。

　　“他本是可怜之人，希望他别做出什么可恶之事！”老乡微不可闻地叹道，转身去给她找书。

　　她一怔，明白了老乡的话后，突然觉得遍体生凉，哀伤到底。她不知道她得罪了哪路神仙。事事针对，事事难顺。盯着房间的顶灯发呆，面窗而坐。窗外的树随着风在光影中晃动，一下子满满的影子，晃得人心绪不宁。

　　她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话：“真心都给了负心人。”

　　“真心从来都是给了负心人的。”她嘴随脑动，喃喃自语，点头苦笑。

　　世间感情本就那么回事，我爱的人不爱我，爱我的人不屑一顾。难得两情相悦的，却没有相遇在对的时间和空间。这些又有什么大不了呢？身边不是随时随处都在上演那一幕幕爱而不得的闹剧。不是也给古今中外的文人雅士伤春悲秋的话题，千古绝唱的题材吗！

　　如果说下午那一掌打的她脑子昏沉沉的，那刚才老乡的话叫她浑身上下泄了气，谁也无法体会她心里的悲伤，好像心事完全被搬空：为什么会让她试衣，为什么会刮着她的鼻子说“标准的蒜瓣鼻！”原来他是在她身上寻找那妇人的影子。

　　她感到她的心被搬得空荡荡的，她似乎还能听到胸腔里的回声，用力呼吸都疲不可挡，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真心都给了负心人，也许并不全是这样。对方也许并不想要负你，只是真心付错了人。

　　“你没事吧？”老乡拿了一摞杂志过来，看她一脸生无可恋，泪流满面的模样问道。

　　“我没事。”她竟然还能突的一笑，伸手将脸上的泪抹尽，“那他这次住院又是怎么回事？你知道？”

　　“你去过他单位就知道，他们单位没有训练方面的领导，只有书记，原来是要把他转过去任兵团队长，结果命令下来，不是他，他已经代理队长一年多了，他肯定有些情绪。刚好他又感冒了，就来这里住院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碰到特务连的陈老乡了，他说的。”

　　“他也是可怜之人，希望你能好好待他，别辜负他。”

　　原来老乡的目的是怕我辜负了他，果然是战友情深，慕灵想，也是，虽然曾经是邻居，却相交甚少，怎能敌的过朝夕相处在同一洞同一战壕的革命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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