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救他！”42号对山田大声喊道，但转过身来才发现山田已经呆坐在了地上。

　　帕克曼跑到九鬼身边，不顾血污，对九鬼进行着检查。

　　“没希望了。”不到一分钟的工夫，帕克曼就做出结论。

　　但42号拒绝接受九鬼已经死亡的事实，他对帕克曼说道：“你仔细检查过了吗？”

　　“不必仔细检查也很清楚了。”帕克曼捡起从九鬼手中掉落到地上的小手枪，举到42号眼前，手枪做工非常精致，还没有帕克曼的手掌大，上面雕刻着华丽的花纹，更像是一件首饰，而不是武器。帕克曼晃了晃手枪，说道：“这支枪虽然小巧，只能装两颗子弹，但用的却是0.38英寸口径的子弹，这么近距离的射击，子弹的动能产生的冲击波已经将他的大脑完全损坏了。”

　　“我真该死，竟然忘了搜身……”42号把步枪支在墙边，自己坐在了沙发上。

　　“这又不是你的错，连我都被他的外表蒙蔽了。”帕克曼把小手枪放在42号面前，自己则四处翻腾起来。

　　“你还在找什么？”山田绝望地问道，“还有什么意义？我们已经……”

　　帕克曼并没有理会山田的话，他拿起一本小册子快速翻阅着，又把小册子倒过来晃动，以便检查其中是否夹着什么纸片和便条。

　　42号对山田说道：“我以为我可以说服九鬼，没想到反而刺激了他的情绪，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不，一切在几个月前就注定了……”山田摘下眼镜，用双手捂着眼睛，似乎是觉得眩晕。42号意识到他又处在崩溃边缘了。

　　但42号自己也感到说不出的疲惫和失落，头痛和腹痛再次袭来。他看着忙碌的帕克曼说道：“你也休息一下吧。我本来以为自己说的那些可以打动他，没想到反而搞砸了，让你也白辛苦一场，真是抱歉……”

　　帕克曼没有立即回应42号的话，他走到墙上挂的油画前，掀起画框查看了一下，画框后的墙壁光滑如镜。帕克曼放下画框，端详着油画。就在42号以为对方根本没注意自己的话时，帕克曼突然说道：“不，其实你做到了我无法做到的事情，你在最后一刻把九鬼逼进了死胡同，他不得不说了谎。”帕克曼的眼睛转向42号，42号注意他的眼光炯炯有神，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

　　“你说什么？”山田突然抬起头来，从帕克曼的话中，他听到一丝希望。

　　“对吧？安娜研究员？”帕克曼突然转向安娜。

　　安娜问道：“为什么问我？”

　　“自杀前，九鬼把脸转向了你那边，我想你和我一样，应该也能分辨出一个人是在什么时候明显撒谎吧？”帕克曼问安娜。42号和山田等人却对帕克曼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但安娜并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她似乎在评估帕克曼的话，并努力回忆九鬼最后的面容。停顿了片刻，安娜说道：“是的，自杀前，九鬼总医师是在撒谎。他想用夸张的表情和激烈的语气，掩饰自己在说一个弥天大谎时所产生的本能的不情愿和抗拒。我甚至怀疑这些话并非他的本意。也许是内山也对他实行过某种强力的精神控制……”

　　“也可能是对内山的单纯的恐惧胜过了对世界末日的恐惧。”帕克曼说道，显然他对安娜的回答很满意，他转头对42号说道：“总之，在你的压迫下，九鬼的防线在最后彻底动摇了，虽然他采取了极端的措施防止自己说出真相，但是我们至少可以从他最后的谎言中知道哪些事情还没有发生。”

　　“我还是不太明白……”42号一脸茫然。

　　帕克曼拉过一把椅子，坐到42号身边，认真的对42号说道：“九鬼被你的话打乱了阵脚，出于某种原因，他宁愿自杀也不能透露v42的下落。”

　　“可是九鬼不是已经把自己感染了吗？”42号问道。

　　帕克曼坐在椅子上轻轻晃动着右手手指，他右手的两根手指在之前与特别警备队残存分子的格斗中骨折了。听了42号的话，帕克曼摇了摇头，说道：“九鬼之前说的基本都是真话，至少从我的经验来说，我没有发现他有说谎的迹象。所以我感觉，九鬼在关于v42病菌的特性，以及内山企图散布v42的计划这两件事上都说了真话。”帕克曼在“企图”这个字眼上加重了语气。

　　“你是说，九鬼后来说的关于他自己已经被v42感染，还有这个地下基地已经被污染的事情是编造的？”山田突然有了起死回生的预感，他追问道：“你确定九鬼后来是说谎？”

　　“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是安娜研究员刚才也说过，九鬼最后是在说谎。我想我们两人对于分辨谎言都是有一定经验的……”帕克曼看着安娜说道。

　　安娜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她坐在帕克曼和42号对面，灰色的眼睛毫不退缩地盯着帕克曼，但什么也没说。

　　“总之，”帕克曼转头看着42号，仿佛是要避免与安娜发生直接交流，“九鬼最后的谎言证明，v42病菌还没有被传播出去，样本还在这个地下基地的某处。”

　　“你的判断可靠吗？”42号问道。

　　帕克曼点点头，肯定地说道：“这不光是从九鬼的反应中判断出来的，我还综合了近来的种种迹象和线索，可以很有把握的说，九鬼最后说的是假话。”

　　“愿闻其详。”山田已经恢复了冷静的状态。

　　“最简单也明晰的线索就是内山等人的表现。如果病菌在三个月前就已经传染给九鬼，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是通过九鬼这位病菌的原始携带者，基地内已经被污染，如果是这样的话，内山等人就没有必要花那么大的力气去修复被炸毁的山洞入口，下面已经没有什么令他们放不下的东西了。内山和他的跟班现在应该做的，是搭上最近一班飞机或火车，前往附近一个人口最为稠密而且交通最为集中的地方，比如新京、哈尔滨或旅大……”

　　“让自己在病发身死前尽可能多的传染无辜者。”42号接上了帕克曼的话。

　　帕克曼又点点头，继续说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九鬼就是唯一的样本——活体样本。但是这就讲不通了，如果这样的话，九鬼就应该被关在一个防疫的封闭的空间内，而不是像这样随便地待在自己的住所内。这个住所虽然在设计上有一定的防生化功能，但是并不适合作为隔离细菌携带者这个用途，更不用说这附近方圆几百米连个正经医生和护士都没有，”帕克曼瞥了一眼山田，“也没有专业的研究人员和观察人员。九鬼说他的肺癌已经进入晚期，随时会死，这是实话。而他自己也说过，v42病菌的宿主如果死亡，细菌就会丧失活力，无法再行传染……”

　　“所以如果九鬼是唯一的活体样本，但是他健康状况太差，随时会死，一旦死掉，等于v42也完蛋。所以就算内山愿意冒险，至少也得在他身边安排大量的医疗和监护人员，以及急救设备。但是这些我们都没看到，所以九鬼是在说谎。”42号又接上了帕克曼的话。

　　山田的表情开朗起来，他用手掌的根部去托眼镜，才发现刚才自己已经把眼镜摘下来了。

　　“但是这只能证明九鬼不是带菌者，样本还可能是一个活人而不是一个装满细菌的容器。”帕克曼又看了看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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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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