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击了二房,哥哥也顺利地拜了南宫傅老前辈为师,沈落棠这几天过的很开心。
她心情愉快,自然有人就不高兴了。
烟芜匆匆从外面走进来,看看左右,附在沈落棠的耳边神色怀恨地说了几句,担忧地问:“小姐还要留着她吗?”
沈落棠不动神色地执笔继续没完成的画作,直到画完一幅题为喜鹊迎春红后,才慢悠悠地说:“她不过是个小虾,不值得咱们动一回,再说就算除去了她,这院子里面潜伏着多少个翠萍你又不是不知道。”
烟芜琢磨一下,觉得小姐说的有道理,再看小姐安之若素的样子,心里的担忧也放下了几分,拿出帕子帮自家小姐擦起手来。
小姐的手十指芊芊,白莹似玉,这么多年,烟芜每次为自家小姐擦手的时候碰触到她的指腹,仍然会觉得全身酥麻麻的。
沈落棠看烟芜捧着她的手跟捧着珍贵的宝贝似得,不禁莞尔,因这事上她没少打趣烟芜,到现在她自己都觉得无聊了,也就随便这个丫头了。
凝视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前世最后,她的手是不是也如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一样不堪入目,“小厨房那里虽然都是咱们从杭州带回来的人,仍然不能松懈,你以后专门负责我和四少爷的吃食。”
烟芜感觉到小姐眼睛里面的阴郁,知道厨房那里最多污漕事,郑重地点头,“小姐放心,烟芜绝不会让人在小姐的吃食里面动了手脚!”
主仆二人正说着小厨房的事,静柳兴高采烈地把一张烫金边牡丹帖放到沈落棠面前,笑着说:“是陆府送来的,说是陆府二房的三小姐生辰请小姐去呢。”
陆府二房的三小姐也就是陆阑邑的胞妹陆泠,比沈落棠大一岁,是她的表姐,但她没见过。
陆府的帖子她是必定要去的,打开帖子,端正的蝇头小楷,她自己习的也是楷书,自然看得出书写的人下笔认真轻柔,满满的女儿气。
都说观字认人,通过帖子上的字迹,沈落棠觉得这位三表姐应该是一位温柔的。
“只请了我一人吗?”
静柳瘪瘪嘴,略有不满地回答:“各房均有。”那就是二房也受邀请了。
陆府不喜老太太以及二房和三房,但该做的面子还是要做的,断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落人把柄。
在静柳心里只要涉及二房,那就是一百个不愿意,可沈落棠倒觉得陆府这样做才是大家该有的风范。
从那天知道了陆府对他们兄妹的态度,沈落棠就想去一趟了,一是认人,为祖母和父亲探望舅祖父和舅祖母,再是赔罪,因这么多年不曾想到祖母的娘家人。
只是这么多年不曾走动,突然提出上门,她心里还是很没底的,如今有了三表姐的帖子,倒方便了她不少。
说到陆府,沈落棠想起信王府里一直病弱的姑母,她回来有已有月余,是该去探望一下姑母了。
老夫人那里现在估计恨不得吃了她,她去请示出府,肯定会被拒绝,倒不如去试试二房,怎么说大哥也是因为哥哥求情才免受“断腿”之苦的,想来二夫人就是心里再不愿意,面上也是会答应的吧。
沈落棠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坏笑,吩咐静柳:“你去请示一下二夫人,就说我三年不曾见姑母,甚是想念,想在明天出府探望,请二夫人准许。”
本想吩咐性子稳重的烟芜去二房的,可想到烟芜对二房的心结,便改了不曾受二房搓磨的静柳。
静柳应是,步履轻松地往二房全曦苑而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府里的仆人,与三小姐刚回府那会儿不同,眼下这些人见了静柳都客气了不少,静柳记得小姐的嘱咐,不管心里对这些示好有多不屑和防备,但面儿上均笑着回了。
到了全曦苑梅氏的正房蒹葭阁,通报的小丫鬟进去了小半个时辰后才慢慢地返回,态度倨傲地对静柳说:“我家夫人眼下正忙着,没空见你,有什么事由我替你传了。”
静柳何曾受过这等气,柳家在时她是小姐,在杜府时她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别说一个跑腿的下等丫鬟,就是夫人表小姐们身边的大丫鬟见了她都是笑脸相迎的。
气的静柳一张白嫩的脸瞬间涨红,要不是思及不能给小姐惹麻烦,以她火辣的性子,非得把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骂个狗血喷头。
忍了忍,方才开口对小丫鬟说:“三小姐思念信王妃,让我来请示二夫人明天出府一趟。”
她提到信王妃,刚刚还一副不拿正眼看她的跑腿丫鬟变脸似的换上了一副讨好的模样,“您稍微等一下,我这就去回了二夫人。”
静柳终于看清楚了什么是见风使舵的嘴脸了,轻蔑地“嗯”了一声。
直到静柳在蒹葭阁的门口站的腿都木了,那个跑腿的小丫鬟才又转了回来,只不过这一回她没敢像上次那样拖拉,走到静柳面前,低眉顺眼地说:“二夫人说三小姐恭孝,没有拦着的道理,还请三小姐代她向信王妃请安。”
站了这么久,静柳又不是傻子,想想也知道二夫人忙只是个托词,罚她给人看才是真的,她强忍着怒气,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朝里面福了福礼,似笑非笑地说:“二夫人体谅,奴婢替我家小姐谢过。”
说完气咻咻地拖着一双木然的腿回去复命了。
蒹葭阁里,二夫人梅氏眼睛红肿,面带阴狠地坐在床上,儿子被公爹一顿打,虽然没有落下残症,却半年下不了床了。
想到儿子被打的惨样,她恨沈落棠恨的五脏六腑都往外冒火。
四小姐沈宛妍和七小姐沈宛嫱在哥哥被打的时候不在府里,回来后才知道哥哥栽在了沈落棠那个贱人的手里,沈宛嫱当下气的就要领着丫鬟婆子找沈落棠算账去,还是梅氏给拦住了。
“娘,那个贱人害的哥哥糟了这么大的罪,您为什么还同意她出府?”沈宛嫱气急败坏地质责自己的母亲。
“妹妹,你怎么能用这种口气对母亲说话,快给母亲道歉。”沈宛妍训斥自己这个只知道莽撞不知道用脑子的胞妹。
沈宛嫱被梅氏宠的刁蛮,却对亲姐姐有几分顺从,再看母亲红肿的眼睛,知错地低下头,拉起梅氏的手,认错:“阿嫱错了。”
梅氏感激地看了看大女儿,语重心长地对小女儿说:“多跟你姐姐学着,别碰到事情就只知道咋咋呼呼地发脾气。”
这话沈宛嫱从小听到大,她知道自己不如姐姐心思细腻,可是每次听到母亲夸赞姐姐贬低她,心里就非常的不舒服,没好气地说:“姐姐好,娘只要姐姐,把我送人吧。”
梅氏没想到小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心里咯噔一下,两个女儿她是都疼爱的,可小女儿这话里分明是嫉妒了大女儿的。
她也是有姐妹的人,最清楚姐妹之间容易嫉妒互争,斗的厉害的简直不死不休。害怕两个女儿走到那一步,梅氏急切地拉过小女儿的手,格外认真地凝视着女儿的眼睛解释:“阿妍聪颖母亲喜欢,阿嫱虽然这点不如姐姐,却比姐姐机灵,母亲一样喜欢。”
沈宛嫱被母亲说中心思,委屈地眼泪顺着眼角流出,不信地问:“母亲不是只疼爱姐姐?”
因为总觉得母亲和父亲更喜欢姐姐,所以她就变着法的闹脾气,想要引得父母更多的注意。
沈宛妍一开始不理解妹妹的胡搅蛮缠,时间久了她多少猜中了妹妹的心事,走到母亲和妹妹面前,拿着帕子一边温柔地帮妹妹擦眼泪,一边说:“我和妹妹都是母亲的女儿,母亲自然也疼爱妹妹的,只是妹妹单纯善良,母亲怕妹妹以后被人害了。”
沈宛嫱不以为意,“我有母亲和父亲呢,谁敢害我!”
梅氏和沈宛妍看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均无奈地摇头,沈宛妍心里暗暗埋怨妹妹跟祖母一样没脑子,梅氏则想着算了,自己多为她盘算着吧。
沈宛嫱看母亲和姐姐的脸色,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聊自己了,转而问:“母亲既然知道这次是那个贱人害了哥哥,为何还让她去见那个不死不活的王妃?母亲不怕她和王妃告状吗?”
“告状?那得看她能不能见到人了。”梅氏冷冷地说,两道峨眉紧皱,唇角眼缝间尽是狠毒的戾气,吓的沈宛嫱立马松开了抓着她的手。
梅氏神色不变地教育小女儿:“阿嫱,你记着,对待害过你的人,不能手软,也不能只想着一报还一报,而是要忍,谋划机会,一有机会,产草除根。”
“母……母亲的意思是……”沈宛嫱恨沈落棠,也想过让老天爷收了她,可她从没想过自己动手除去她。
相比于沈宛嫱,平时看上去温婉的沈宛妍听了母亲的话反而淡定了多,与梅氏对视一眼,对妹妹解释:“母亲平时不让我们出府就是因为外面太乱,出去了不安全。”
沈宛嫱鲁莽,但不表示她不会想事,带了点魅惑的眼睛上下转了几圈就想明白了姐姐的话。
在府里沈落棠几乎都是呆在凝晖苑不出来,又有老祖宗护着她,可是出了府老祖宗就是想护也是鞭长莫及的。
想到能让沈落棠吃亏,或者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沈落棠这个人,沈宛嫱觉得心里痛快了很多。
“那娘为什么还要为难那个静柳呢,万一她没坚持住回去了,沈落棠岂不是有可能打消出府的念头?”沈宛嫱疑惑地问。
梅氏轻蔑地冷笑,三小姐这三年确实变的聪明了些,可再聪明她也不过是个吃点甜头就会沾沾自喜的小姐而已。
“她害得你大哥至今躺在床上,我若是轻易地答应她,你觉得她还敢出去吗?”
“那娘打算怎么做?”沈宛妍问。
梅氏拥着两个女儿阴恻恻地说:“总不会便宜了她,好了,这些事有母亲,你们不要管了,你俩记住,你们是镇国公府的小姐,一切自有母亲为你们做主,你们只要做好小姐该做的事,那些阴私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眼看两个女儿都要到了嫁人的年龄,她不想女儿身上有任何污点让人有指摘她们的德行的把柄。
沈宛嫱却没能理解母亲的苦心,不满地嘟囔:“母亲刚刚还教育我要有仇必报呢。”
梅氏气结,还好有个懂事的大女儿帮她,“母亲只是让妹妹记住,现在咱们有母亲呢,一切母亲自会为咱们主持公道。”
沈宛嫱还想辩解几句,却被姐姐拉着回屋描红去了。
饶是梅氏习惯了小女儿的脾性,还是被那股恨铁不成钢的期待绞的心痛,对害了儿子,还有可能害女儿的沈落棠更是深恶痛绝,暗下决心这次绝不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