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乱 第201章 面圣
作者:漂流的猫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为什么?”宁奕忽然皱起了眉头,低声问道。

  “因为我是个寡妇。”童若兰淡淡地说道:“而且,还是一名犯官的家属。”

  “管他呢。”宁奕叹了口气,半晌以后,这才从喉咙里蹦出了几个字:“刁然…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啊?他很好。”童若兰淡淡地笑了起来,却依然抑制不住眼角里流出的那一抹淡淡的哀伤:“大宋律刑不上士大夫,他死不了,顶多就是发配边疆,大理寺卿的判决还没有下来,想来也就是这个结果了。”

  顿时,宁奕有些后悔了起来,场面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宁奕坐在那里如坐针毡,半晌以后,宁奕忽然魏然一叹,低低地道:“看来我得走了。”

  “慢走。”童若兰淡淡地说道。

  宁奕点了点头,站起来便要往外走,走出两步以后,宁奕忽然转过身看着童若兰,有些苦笑地道:“若兰…不知我们当日的约定现在还是否有效呢?”

  “约定?什么约定?”童若兰抬起那一双美丽的眼睛,仿佛深有千层水。

  宁奕咬了咬牙,沉声道:“假若我宁奕某日官居极品,而你又还未再嫁…我们能否在一起…”

  听到宁奕此言,童若兰的瞳孔里顿时荡起了一层微微的波澜。

  “看你的了。”她笑了起来,还是那么的迷人,却已是往昔。

  得到了这个答案以后,宁奕这才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看着宁奕那离去的背影,盈立在庭边的那位妙人儿终于还是长长地叹出了一口长气,喃喃低语道:“你可真是个傻瓜啊,莫说是官居极品,就算是权势通天,我就可以嫁给你了么…你已娶妻…今生无缘,还是就这样断了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童若兰的那张粉俏的脸颊之上,早已布满一颗颗晶莹的泪珠。

  出了三月,天气不再那么煞人的寒冷。厚重的棉祅终于完成一动的使命,被装进了箱笼之中,取而代之的是轻薄许多的夹祅,让人浑身轻松许多,连带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宁弈将手搁在窗棂上,突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自己还坐在办公室里和那一群战友们聊天打屁;不知今年这遭,会有什么样的经历…满怀着期待,他轻轻推开窗户,目光投在院子里的柳树上,但北地春晚,柳条上仍然是光秃秃的,不由有些失望,轻声道:“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话音未落,便听一个爽朗的笑声道:“没想到宁兄弟竟然喜欢王臣相的诗。”

  宁弈循声望去,只见万侯满脸喜色的站在院子里,宁奕急忙冲万侯抱了抱微笑着说道:“聊有诗兴,故此一吟。”

  适才宁奕吟的乃是神宗时期的臣相王安石的诗,也就是主持北宋改革的那位大文臣王安石,只见万侯好不为意地哈哈笑道:“宁兄弟,好消息啊,陛下提前出关,第一件事便是点名要见你。”

  “出关?”宁奕顿时怔了一怔。

  “陛下信道,前番天下地震,陛下闭关向天求罪来着。”万侯叹了起来:“陛下要见你。”

  宁弈呆住了,惊喜之余竟然感觉好紧张,使劲咽口吐沫道:“什么…什么时候?”

  “明日一早!”万侯笑道:“好好表现啊,明天四月初一,这可是你第一次面圣。”万侯说完以后,见宁奕面色有异,奇怪道:“怎么了,宁兄弟?”

  “万大人,我有点紧张。”宁弈苦笑道:“圣心难测,我要是说了什么忤逆上意的话,会不会把我直接推出午门,咔嚓了呀?”

  “不会的。”万侯摇头笑道:“最多也就是一顿廷杖。”

  “廷杖?”宁弈塌下脸道:“那也够受的。”

  “好吧。”万侯走进屋。“我给讲讲,见陛下应该注意什么,忌讳什么。”

  宁弈感激给万侯端茶倒水道:“谢谢大人。”

  “头一条,说话一定要注意,要说吉祥话。”万侯道:“陛下信道,还曾自封道君皇帝,一心求长生,特别忌讳臣下说些‘死’啊,‘病’啊什么的。你比如说去年太医院徐太医给诊脉,当时陛下坐在榻上,龙袍垂地,徐太医迟不敢前进。陛下问他为什么不走过来。徐太医说:‘皇上的龙袍在地上,臣不敢进。’结果第二天陛下就下了一道手诏给内阁,表扬徐太医,你知道为什么吗?”

  宁弈想一想道:“是不是因为他说的是‘皇上的龙袍在地上’,而不是‘龙袍在地下’。不过这区别似乎不大吧?”

  “区别大着呢!”万侯道:“陛下说了,地上,人也;地下,鬼也。徐太医这话,最能体现他对君父的忠爱之情。”

  宁弈听了,当时吓出一脑门子汗。地上地下,这在一般人那里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所以平时说话,地上地下是一个意思,哪有那么多讲究?若果连这个都忌讳,那臣下一言不慎,岂不是就要招来灭顶之灾?

  “所以啊,宁可说话慢一些,要先把要说的在心里默念一遍,把那些不好的,容易引起误会的词语统统去掉,这样就安全多了。”万侯语重心长道:“要不蔡太师,童太尉他们一个比一个说话慢,那都给逼出来的。”

  “‘谨言’第一个完了。”万侯道:“再说第二个,陛下高屋建瓴,思虑深远,说出的话来也十分高深,往往表面一个意思,实际上又是另一个意思。有的时候你得反着听,有的时候你得听半截,有的时候你得联想着听。总之呢,要是仅听表面意思,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宁弈头上又出汗了,十分艰难地说道:“我是第一次面圣,怎么知道哪句话该听,那句又不该听呢?”

  “这是要跟你说的第三条了。”万侯压低声音道:“陛下生性聪明颖悟,多谋善断,且如今御极已超半个甲子,实乃亘古未有之明主…陛下拿出来问臣子们的事情,实际上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了,所以你记住,陛下问你话,并不是征询你的意见,而是要看看你说的合不合他的心意。”

  “万大人,关键不在自己有什么看法,而是陛下心里怎么想的?”宁弈轻声道。

  “聪明!”万侯伸出大拇哥道:“就是这意思!你若是答的不合陛下心意,就会被当成离心离德之人,肯定会遭到冷落甚至贬斥的;若是支支吾吾,不肯给予明确答复呢,更会被当成狡猾懦弱,不肯任事,下场同样凄惨。只有猜到陛下的心意,并准确表达出来,才会被陛下认为是心意相通之人,而得到嘉奖重用,你可千万要记住。”

  宁弈心说,这样选出来的官员,除了应声虫就是马屁精,还能有实心干事的吗?但现在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先把这一关过去再说吧!

  很没出息的说,宁弈整整一晚上都没合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第二天面圣时的情形……皇帝老儿会怎样对我?会不会不由分说,先打一百杀威棒再说?我会不会听不懂皇帝的话,而激怒了他,被拖到午门外打屁股?

  诸如此类的胡思乱想,在他脑袋里反复的回响,一直到五更鼓响才稍稍有些困意,却被敲门声吵了起来,只听张十三在外面道:“宁兄弟,咱们该出门了。”

  听了这话,一夜没合眼的宁弈赶紧一咕噜爬起来,草草的洗漱一番,穿上云儿前些天送来的夹祅,胡乱吃点东西,便出门上车,在一众皇城司密探的护送下,披星戴月的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来到皇宫门外时,宫门还没开呢。宁弈只好在门外候着,春寒料峭,车上也没有暖炉保温,冬得他直搓受跺脚,哆哆嗦嗦打着颤,好容易捱到卯时初,景阳钟响了,宫门缓缓打开……

  四月初的夜,毕竟短了一些。

  卯时左右,天已经蒙蒙亮了,皇宫到处张挂着的大红灯笼仍然点着,照亮着黑黢黢的宫殿楼宇,也照出长廊下曲曲折折的道路。

  待得宁奕进入了皇宫以后,已然有些天光了,宁奕终于可以打量一下这座神秘地皇宫了。只见四周尽是红墙黄瓦。画栋雕梁宇楼台。高低落朝微之下。显得金碧辉煌观雄伟。确实比别处地建筑尊贵太多。也让人压抑许多。

  跟着小太监穿越一片错落有致的建筑群,进入名为‘延年门’的宫门,绕过一座九条龙的琉璃照壁,便到了一处极为宽阔的庭院,四周种着松柏,还有仙鹤与梅花鹿在悠闲的漫步。

  与别处皆用汉白玉和青砖铺地不同,这里是大片大片的花圃与药圃,精致的矮小篱笆之间,只有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不过与外面一样,这里的鹅卵石小道也是并排的三条,中间一条实际上是用白色玉石铺成的,那是只有皇帝才能走的御道。

  现在宁弈就沿着边上的青石道,跟着小太监一直走到了正北方的大殿门口。小太监说明来意,门口的守卫便放行,上了汉白玉的台阶,又由两个太监把宁弈接进去,让他在前殿里先候着,就进去通禀去了。

  宁弈闻到上好的檀香味道,便偷偷转眼打量。只见偌大的大殿,正南面挂着三清道君地尊像,下面有祭坛供奉。祭坛对面还有一尊一人多高地三足加盖青铜香炉,那檀香烟气便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看遍整个大殿。也没有龙椅。只是在祭坛前面,大殿正中,有一个白玉圆榻,榻下八方还镶嵌着八卦紫金砖,宁弈不由胡思乱想道:‘果然是历史上著名的风流道君皇帝,果然是名副其实。

  但最吸引宁弈注意力的,还是东墙中央挂的,一幅装裱的十分素雅的中堂,上面写着几行无比飘逸的行书大字曰:‘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功成而不居。’,左下方落款是‘政和四年赵佶录太上道君语训’,落款的底下是一方大红印玺,上“御笔”两个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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