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神道 第十五章 杂役营
作者:山水不相逢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乌鸦巷内一片狼藉,院墙、路上、门前血迹斑斑,显然是恶战一场。

  薛针心情复杂,道门中人卑鄙、自私、残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视他人如蝼蚁,自己只是他们手中的利用工具,有利尚可用,无益弃之如敝履。他压抑住心中的愤怒,所有的一切都将烙印在心里,待我踏入大道........。

  进了魂唤坊的院门,苏鸣镝脸色忧虑,显然洞悉乌鸦巷内发生的一切,他见薛针平安归来,顿时脸露喜色,“针儿,你总算回来了,”

  这世人唯有师傅对自己真心,可以依靠。

  他将在清凉桥发生的一切细细与师傅,苏鸣镝叹道:“五行宗孤注一掷,在偷袭你的同时,进攻魂唤坊,没想到在乌鸦巷反遭不归宗伏击,死伤惨重。这次五行宗铩羽而归,势必不甘,但大局已定,也逆转不了局势,只怕会祸水东引,将怒火洒在魂唤坊身上,针儿你这段时间莫要离开魂唤坊。”

  薛针点了点头,左冲之的所为,让他对不归宗寒心,不归宗为利益守在魂唤坊,此时大局已定,断然不会再保护自己的安危。

  “我终于得到消息,道门仙山有变,昆仑掌教忘机道长——荀治飞升,玄鹤道长——云镔登顶,不归宗乘势崛起打压五行宗,内门之争扩散到外门,在尘世上演了一场弑兄夺位骨肉相残的大戏。新皇不再隐忍,他要清除异己,整肃朝纲,暗地里的势力终于露出水面,这皇位不好坐,血淋淋的杀戮即将开始。”苏鸣镝接着道。

  修行、修行。修心养性,没修出大慈大悲、悲悯人,却是祸乱朝纲、危害人间。

  “我们怎么办?”薛针忍不住问道。

  苏鸣镝摇摇头,面露愁容道:“魂唤坊本是神针道弃徒所在,神针道附庸与灵宝仙山,灵宝山掌教潘乘年飞升失败,神针道内恐怕也要祸起萧墙,尘俗、道门都不安生,我们无路可去,只有在这魂唤坊内熬着。”

  熬的油干灯尽、龙钟潦倒,从此无缘大道,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又能怎样?苏鸣镝扪心自问。

  再过几日,先皇皇子连续暴毙,大太子赵毅不知所踪,新皇盛怒,将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下了大狱,兵部尚书、军机大臣、章京尽都问斩,又罢免了几个重臣,一时间朝野上下鸦雀无声、噤若寒蝉。一向装疯卖傻的二太子赵恒却逃离都城,投靠了神策王——赵敬,接着打着平叛讨逆的旗号,在南疆起兵,联合武王——赵哲,接连攻下芜湖、广济、衡阳、邵平、阗枢五座城池。

  战事不断,灾祸连连,灾人祸中到处都处可见流离失所、呻吟呼号的饥民。

  遂州城离都城较近,一时间战火尚不会蔓延到此,但难民日渐增多,城市再无往日的繁荣。

  寒冬来临,大雪纷飞,逃离乌鸦巷的居民不敢归来,难民涌入,雀占鸠巢,乌鸦巷却变成真正的死巷,每都有饿死的难民被草席一卷扔在路边。

  月色照在惨白的大地,这一本应是张灯结彩、爆竹辞旧的日子,细民男女亦皆鲜衣,往来拜节舆长揖,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只是遂州城里再无往日的欢笑,冷冷清清,陷入死寂。

  薛针陷入深深的自责,扪心自问,灾祸来源在那晚为赵五纹身,如果不是自己见猎心喜,如果不是自己耳软手痒,没有为他刺青纹神,这一切会不会发生?

  苏鸣镝看到薛针的郁郁寡欢,看到了他的闷闷不乐,他知道徒儿想什么,也多次劝慰,螳臂当车,即使那晚不为赵五纹神,依旧改变不了乱世的来临,这一切与他无关,但薛针依旧无法释怀.

  终于有一,一切都要改变。

  北疆山蛮作乱,马十道麾下紫旗军惨败,上书朝廷请求支援,皇帝下旨,各州府调兵戌边,遂州府需调兵一万,另征医生、供事、书识画匠、押差夫、工匠五百为杂役,特注画匠中需刺青师二十名为军队服务。此令一下,遂州城内怨声载道,但皇命难违,遂州城内十二家刺青舘、镂袖阁、纹身坊少则一人,多则三人尽都抽丁入伍,魂魂坊在所难免,苏鸣镝年岁已高,总不能让师傅前去荒蛮之地受苦,弟子服其老,薛针只有从命画了押填了军籍,便待队伍拔营出发。

  明日即将起程,魂唤坊内师徒二人即将分别,苏鸣镝苦笑道:“不归宗和五行宗外门争斗,终于引起道门仙山——昆仑的注意,仙山发话,两宗停止争斗,不得干预人间世俗。这一仗不归宗大获全胜,但先皇暴毙,昆山仍需调查,此次抽丁戌边,恐怕是釜底抽薪,皇上好算计。”

  “师傅,我.....实在舍不得您。”薛针双眼含泪,自己在魂唤坊里生活了十二年三千六百多个日日夜夜,他没有离开过魂唤坊、离开过乌鸦巷、更没有离开过遂州城,明一早自己就要离开这熟悉的地方前往北疆蛮荒之地,前途叵测、生死难料。

  “姥山寒机子昨日纸鸠传书,南域荒漠发现冥宗一处遗迹,他与我相邀前往查探,希望能找到补纹术,在二十年大限,门开一线之际重返道门,到时师傅为你纹上一道上好的精魂,离开尘俗共赴仙山。”道此处,苏鸣镝从脖子上摘下一条铜链,铜链上系着一个四方青铜瓶,瓶身古朴,平淡无奇,但苏鸣镝贴身收藏,必定不是凡物。

  薛针有些好奇,自己跟了师傅十几年,却从未见过此物。

  苏鸣镝神色异常慎重,他手掌在铜瓶上摩挲一会依依不舍,终于道:“你此行戌边,北疆蛮荒、路途险恶、战事惨烈,如要自保,唯有提升修为,这件温养瓶就算师傅临别赠与你的礼物,温养瓶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宝物,不过可以溶解带有灵性的事物,能生成灵气供你修行。”

  “师傅,徒儿怎敢夺师傅心爱之物,你还是留着的好。”薛针连连摆手。

  苏鸣镝叹道:“这些年全靠温养瓶滋养,修为不至倒退,可惜灵玉已经消耗殆尽,我留在身边已无大用,此次门开一线,师傅若不能回归道门,重返仙山,此生便断绝大道。以你目前修为,温养瓶最是适用,好生带在身边,莫要遗失。”

  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从袋中倒出三颗晶莹璀璨的玉石道:“这是灵玉,可惜只剩下三粒,一并与你,好生收藏。”完又将温养瓶的用法仔仔细细告诉薛针。

  薛针见师傅执意相赠,不再拒绝,牢牢将师傅所记在心里。

  师徒二人了一夜的话,待到次日二人离了魂唤坊,各奔南北,从此一南一北,远隔千山万里,不知何年相见。

  薛针奔北到了军营,在录事薄登了记,被兵丁领到杂役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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