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黄昏的时候,船从长江转入淮水,在秣陵城外找了一处地方停好。等到船刚刚停好,原本还在打着呼噜的老人,一骨碌身就坐了起来。他道:“到秣陵了?现在正好赶上晚饭,咱们快到秣陵城里面去吃晚饭。这的鸭子可是一绝。”
王长也道:“两位师弟,我们也去城里转转。正好去买些米粮回来。”
公孙霖刚要答应,虎却堵气的道:“我不去,下午被人占了船舱,觉都没有睡好。现在我要睡觉!”着,他就往船舱里走。
老人拉着公孙霖道:“公孙兄弟,咱们去城里逛逛。听这秣陵城里的盐水鸭可是一绝,咬上一口肥的流油。还有那鸭血汤,大块大块的鸭血配上鸭胗、鸭肝、鸭肠,吃着那叫一个带劲。对了还有吊炉烧饼,金黄金黄的烧饼上面还散着芝麻,那叫一个香,那叫一个脆啊。”
刚要迈步进船舱的虎,听老人这么一声,可就迈不开腿了。他想要去吃盐水鸭、鸭血汤还有吊炉烧饼。可是刚才话的太满,又不好意思跟着去。只能是尴尬的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公孙霖笑嘻嘻的一把拉着虎,道:“虎,咱们一起去转转。等会大师兄买了米,我一个人可背不动,还指望着你呢。”
虎见公孙霖打圆场,正合了他的心意。忙顺着公孙霖的话:“那好,我去帮你搬米。”
王长转头问向赵江:“赵兄,你们两父子跟我们一起去城里走走如何?”
赵江摇头道:“不去了,船上还得留人照看。你们可要早些回来,撑灯以后要关城门的。”老人摇头道:“没事,要真关了城门,我们就睡在城里面。”
几个守门的兵士,看着一个老头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一大两三个道人。他们上前喝道:“什么人?来秣陵城干什么?”
王长上前打揖手道:“量尊,几位兵爷。我们是游方的道士,与这位老人家一起进秣陵城买些个米粮。”
兵士中为首的一位把总道:“现在城主大人有令,禁止流民入城。快快离开,莫要生事!”
老人问道:“往日里不都是任由进出的吗?怎么现在不让进城了呢?”
把总两眼一瞪,道:“官家法度,不让进,就是不让进。你还啰嗦什么!”
虎见这个把总好不讲道理,就想上前与他争执。一个年纪大的兵士拦住虎他们道:“几位啊,你们也莫要急。这不让流民进城,确是城主大人的命令,并非是我们有意为难你们。”
王长问道:“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老军道:“这都是因为会稽郡有流民造反,殃及周边的百姓都逃门在外。城主大人怕有流民逃到这里,聚集的多了会生出变故。所以命我们把守城门,不让流民进城。”
王长听老军这么一,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从怀中摸出几枚铜钱,笑容满面的对老军道:“军爷,我们是从柴桑郡坐船东来的,并非是什么会稽的流民。现在船中没了米粮,要到城中去采买些。这里有几个大钱,虽然不多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请这位官爷与几位军爷喝茶。望几位通融一下,放我们进去。”
那过把总接过钱,攥在手里道:“看你们几个也不像是流民。那好吧,放你们进去。不过你们可给我记住了,在城里莫要生事。”
王长点头称是,领着公孙霖他们几个鱼贯入城。
虎回头望着那个把总将钱塞进自己的怀里,愤愤的道:“这不是讹人钱财吗?有人管没人管。”
老人在一边听后道:“谁管?这叫现官不如现管。他把守着城门,不让你进来,就能不让你进来。你又能把他怎么样?”
公孙霖拉着虎道:“走啦。我们快点把事办完,不然一会关了城门,就真得在城里住一晚啦。”
王长他们在城中的米行,买了一斗米。又在老人的带领下,来到一间酒馆。老人大咧咧的走了进去,一屁股就坐在一张靠街的桌子边上。他拍着桌子,大声的叫道:“老板,来客人啦。”
里间帘笼一挑,一个伙计跑了出来。他用肩上的白手巾擦抹了一下桌案,问道:“几位客官吃些什么?店的盐水鸭、鸭血汤还有烧饼饼可都是秣陵城的头一份。”
还没等王长回答,老人先抢着道:“早就知,不然老头我也不会上你这来。中午吃的多了,晚上要少吃些。你这样,先上一只盐水鸭,四碗鸭血汤,再来十五个胡饼。”
伙计将手巾往肩上一搭,道:“几位稍等,菜马上来。”完,转身就要往里间去。
虎拦住伙计道:“老头,你一进来就自管自的点菜,难不成这顿你请啊?”
老人满不在乎的道:“行啊。我请客,你们掏钱。我老人家可是一个大子都没有。”
伙计一听,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看虎,又看了看老人,问道:“几位,这菜还上不上?”
王长答道:“你就按老人家点的上,钱一分不会少你们的。”
不一会伙计用一个托盘,将东西都端了上来。老人夹起一块切好的盐水鸭看了又看,道:“这鸭皮白如玉,肉嫩酥软。”然后放进嘴里咀嚼了几口咽下去后,继续道:“吃在嘴里,香鲜味美。可称的上香、嫩、酥于一身。”回音了一下嘴里的味道,他又叹气道:“可惜呀。”
虎看老人开头吃的摇头晃脑,像是味道挺美的。可是不过片刻,又叹气着可惜。心里忍不住好奇,开口问道:“老头,你可惜什么啊?”
老人又夹起一块鸭肉,道:“可惜我们来的时节不对。”
虎抓着一只鸭腿,啃了一口道:“那你什么时候最好?”
老人道:“入秋桂花开放的时候。经过春夏两季的喂养,已经是肉满膘肥准备过冬。那时的鸭子最是肥美不过。不像现在,经历了一个冬,身上的肥膘都消耗的七七八八。这肉嘛,就有些偏柴。”
上好菜站在一边还没走的伙计,听老人这么,伸大指道:“老人家真是吃鸭子的行家。”
虎听老人鸭子的肥瘦有些走神,痴愣愣的举起手中的鸭腿送进嘴里,一口就咬了下去。这一口刚咬下去,手指就传来钻心的疼痛。原来他没留神在咬鸭腿的同时,连同拿着鸭腿的手指也给咬到了。
老人看到虎的样子,乐的是在那里哈哈大笑。王长他们几个也忍不住,捂嘴低头的笑着。虎则一堵气,把手中吃剩下的半条鸭腿给丢在地上。
原本趴在店门外,伸头向店里张望的一条黑狗。看见地上扔着的鸭腿,如飞似箭的跑了进来。扑到鸭腿上面,张嘴就啃。
店伙计见有野狗冲进来,便骂道:“你这畜生,平日里趴在店门口,倒也算是老实。怎么今这么没规矩,跑到店里头来撒野。还不快点给我滚出去!”着,他就用手中的毛巾驱赶狗。
正好这时候,外面有两个官差往店里走。迎面正撞到店伙计,还不快点给我滚出去。心中正不快的两个官差一听,冷着一张脸问道:“这是在叫谁滚呢?”
伙计抬头看话的是他们,忙迎了上去,陪着笑脸的道:“牛头,马头。你们二位来。瞧我这张嘴,哪敢是你们啊。”伙计着,殷勤的把两名官差让进店里。
边擦抹着桌案,边问道:“二位今吃点什么?”
其中一个官差道:“一会我还要跟牛大哥出城,去韩家花莆办案。就给我们来两碗血汤,十个烧饼吧。再包上一只盐水鸭,我们晚上宵夜。”
伙计惊奇的问道:“怎么,韩家花莆出事情了?”
另一个姓牛的官差,冷着脸:“叫你去准备吃食,还不快去。不要问东问西的瞎打听。”
伙计讨了个没趣,只得灰溜溜的下去准备饭菜。等伙计走开了,姓马的官差抄起桌上的水壶,给姓牛的官差碗里倒了一碗水道:“牛大哥,你这韩家的案子倒也是稀奇,两晚上有五个护院的家丁,被人一击挖出心肝,死像也太恐怖了。”
姓牛的官差,鼻子一哼道:“这能怪谁,要怪就怪他们韩家太过招摇。非要在城外去建什么花莆,而且还非要建在城北的钟山脚下。是夏去那里纳凉,可是一座孤零零的宅院在山脚下面,四周都是参的大树,把好端端的宅院弄的是阴气森森。不出事那才叫怪呢。”
马官差叹口气道:“这下可苦了我们,老爷要限期破案。又查不出什么线索,只得黑更半夜的去那里守着。”
牛官差喝了一口水,问道:“怎么?怕了吗?”
马官差满脸一付无所谓的样子,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你牛大哥的一手泼风刀,哪个人能近得了身。再加上我的黑虎拳,不把凶手打的骨断筋折。就是这,春寒料峭的,到了晚上还不给冬死。”
牛官差嘿嘿一笑,道:“马老弟啊,你还是功夫不到家。我们练武之人,功夫到了可是寒暑不侵的。这一点点的春寒有什么好怕。”
马官差道:“那是,牛大哥三十年的内功在那里摆着,我是不能比的。不过我有这个。”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锡酒壶来,道:“两斤上好的老酒,酒劲十足,晚上冷了喝上一口也可以御寒。”
他们正着,伙计就把汤和饼都端了上来,两个官差麻利的吃了起来。吃完后马官差佯做了个从怀里掏钱的架式,问道:“伙计,多少钱?”
伙计忙道:“马爷你这是什么话,吃这么点东西,哪敢收你的钱啊。我们东家过了,衙门口的人来店里吃饭,那是看得起我们。一律不让我们收饭钱的。”着,将手里用荷叶包好的鸭子递给马官差。
马官差接过鸭子,点头道:“嗯,你们东家倒还上路。那这回的就记下了,我们下回再。”完,跟牛官差一起出店向东行去。
王长看两个官差走后,道:“我们也快点吃,吃完就走。”着他也快速的吃了起来。
要知道王长他吃完了要干什么?我们下回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