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长安轶事 第九章 暗流
作者:三两宿无眠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朱雀大道的尽头,便是著名的玄武门,玄武门之后,一座雄伟宫殿屹立,便是大明宫。

  作为历代皇帝处理朝政之处,本该是庄严肃穆,此时却是显得不伦不类。

  主殿之上挂着三幅巨像,分别画着道教三大尊,廊柱之间挂满了灰青色长条布帘。已是深夜,风起间,布帘飘荡,露出了殿中的熊熊烈火,一座两人高的巨大炉鼎周围,十余个太监宫女忙忙碌碌地吹火添碳维持炉鼎运转。

  炉鼎之前,一个身着道袍的青年盘坐在地,正面无表情地听着身后之人的报道。

  “今日长安青龙大道,惊现白昼骤夜现象,忽然之间,无光色,五指难见,与当时剑南道酒仙出世之时的描述一般无二,而且。”话的太监顿了一下,显得有些迟疑。

  “。”青年睁开眼睛,眼中有异彩流露,却看不出喜怒。

  “骤夜之象发生在给事中高少逸府上,患及周围,惊恐踩踏致死者有十余人。事后高少逸之子高岭沿街狂奔,状若痴狂,声称为酒仙相中。”

  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太监的话语,却是道袍青年怒而起身,将手中道牌猛然掷地。

  大殿之中立刻跪了一地,猎猎风声响起,炉火应景地旺盛了几分。

  “谁让你们停下的,给朕继续!毁了朕的这炉仙丹,朕把你们全填进真火当碳烧!”李瀍怒吼一声,宫女太监们又战战兢兢地起身忙碌。

  怒火一起,李瀍再也没了心思潜心悟道,双手负于身后,沉声道:“宣赵君师。”

  半个时辰之后,仙风道骨的赵归真便在太监的引导下来到宫殿之中,见到满脸阴沉的子,心中却毫不惶恐。

  下人皆知,当今子信道,在他还是颍王之时,赵归真便是李瀍王府门客,是子最为信任之人,也是最了解子心性之人。

  赵归真微微一鞠躬,道:“贫道拜见青莲道君。”

  见到赵归真,李瀍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君师免礼,不知君师可知本道何故宣传君师?”

  “当是为那高府仙迹。”赵归真着,偷偷打量起李瀍脸色,见其听闻仙迹二字之时一阵神往,可紧接着便被阴鹜笼罩。

  “君师,可是本道向道之心不诚?”

  “道君向道之心实诚。”

  “可是本道悟性不足,未生道根!”

  “道君纵奇才,道根之精纯吾等不可及。”

  “可是本道修道不勤?”

  “道君日夜潜修,何谈不勤。”

  “那为何本道修炼数载,未尝一见仙迹,那高岭又何德何能,为仙人所重!”李瀍积压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

  空旷的大殿之中,李瀍的怒吼回荡,若是寻常人等早已难堪圣威,或下跪求饶,或半身不遂,或大便失禁,赵归真却是颇为淡定,嘴角甚至勾起微笑。

  “道君坐拥下,这仙眷自然也都归道君所有,道君从剑南引仙酒而来,便是为此。只是有人作祟,欲窃取道君仙缘!”赵归真一甩拂尘,弯下腰,痛心疾首地道。

  李瀍顿时面露惊容,连胜追问:“此话怎讲?”

  “剑南贡酒入长安当,便有礼部之人,以旧时循故为由,抢在钦监前头接手了那批贡酒。”

  “那这批仙酒如今何在?”

  “自是还在礼部,只是官场龌龊之事颇多,农税漕运贪没之事,禁而难绝,上贡一事自然也免不了些雁过拔毛的规矩。”赵归真缓缓着,瞥见子角色愈发难看,嘴角愈加上扬。

  “君师是,那崔帧狗胆包,敢打本道仙酒的主意?!”李瀍又惊又怒。

  赵归真突然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贫道只是一钦监监正,哪敢污蔑礼部侍郎,实在是为道君感到不公啊!那高岭不过一纨绔,从不修道,凭何为仙人相中?今日其狂奔之际,扔下半坛子酒,经酒道子认证,正是出自那批仙酒!仙缘何其难遇,便是酒仙嗜好剑南春,多喝几次也就腻了,仙酒散入群臣私囊,若是每日都引酒仙显迹,到道君设阵之时,再欲求仙,难度凭空便增了数倍!这帮奸人这是在窃取道君仙缘啊!”

  赵归真的声泪俱下,身后道恭恭敬敬地奉上一物,正是一坛摔出裂痕的剑南春。

  李瀍取过酒坛,面色一阵发白,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难以控制地颤抖着。

  他怒了,若原先的愤怒只是出于嫉妒,出于劳而无果的不甘,那么现在,便是出而伏尸百万的子真怒。

  “来人,将礼部侍郎崔帧,给事中高飞逸全家拘禁,宣大理寺彻查此案,有关联者一律打入牢,一个都别放过!”李瀍语气平淡,内容却是让人心寒无比。

  这一夜的长安暗流涌动,经验丰富的长安市民纷纷锁门闭窗,捂住儿的嘴,缩在被褥里,也有大胆的悄悄透过窗子窥视。

  街上武侯一遍又一遍地巡视,人马踢踏的声响不绝于耳,时有凄厉至极的哭喊声传荡,让人头皮发麻。

  这场堪比去年宫廷变乱的混乱喧嚷了整晚,不关己事的人缩在家中,战战兢兢地祈祷着不要波及到自己身上,而清楚内幕的人此刻也不安定。

  楚国公府大门紧闭,内里却是灯火通明。

  仇士良正盘坐在后院佛堂之中,一手敲着木鱼,一手捻着念珠,口中念着佛经,竟是个十分虔诚的佛教徒。

  仇士良自幼遭遇凄惨,早早便铂铱了佛门,寻求心灵上的慰藉。可是随着他的地位逐渐变高,这种寄希望于来世的信仰便越来越满足不了他了,反而是死对头道教的成仙之越来越吸引他,长生不老是每个享尽荣华富贵之人的追求。

  于是乎,花费重金打造的私家佛堂便逐渐蒙了尘,直到今日,心事不宁的仇士良才重开佛堂,念经打坐,想要平复心情。

  檀权揽政多年,仇士良作恶多端,罪孽深重,杀二王,一妃,四宰相,可谓是战果赫赫,期间遭遇的大风大浪更是无数,可便是最凶险之际,他也没像今晚这般心绪不宁过。

  他很清楚,自己的权位是寄生在皇权之上的畸形之物,只要掌控了子,他的地位便无可动摇。

  可是李瀍不比他那昏庸无道的父亲长兄,虽沉迷修道,却牢牢把持着朝政,也不比他那懦弱的二哥文宗,任由自己架空,而是重用有门阀背景的李德裕钳制自己,这一切都让仇士良充满了危机感。

  今日大明宫之内发生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李瀍最后的那句怒言让他这个罪魁祸首如坠冰窖,惶惶不安,心里把崔帧和高岭那两个混账骂了千遍百遍,恨不得立刻就在两人出些什么之前将他们千刀万剐。

  德宗泾原之变后,阉宦在朝中便逐渐势大,直至甘露之变后的如日中,可不管仇士良如何得意忘形,他都清楚的记得鱼朝恩的下场,失去了圣眷的权宦便是落水之狗,无根无基,任人宰割。

  如今他还有拥立从龙之功,可若是让李瀍知道,自己触了他的逆鳞,他仇士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念了一会佛经,仇士良终于平静下来,他精通各种阴谋诡计,且心狠手辣,这么一会,他便压下了心中的不安情绪,并且想出了对策,若是运用得当,他不仅能摆脱眼前危机,甚至能让李瀍变成第二个文宗。

  看着眼前全金佛陀,仇士良冷笑一声,随手扔掉捻了多年的南海念珠,再一脚踢翻黄花梨雕刻而成的木鱼,起身召来羊角儿,两人耳语许久,不断完善着那个对策,一炷香之后,才互相坏笑着分了开来。

  羊角儿匆匆离开,仇士良心情大好,命仆从上桌菜,喊几个美人,再开一坛闹得满城风雨的剑南春,在一片狼藉的佛堂之内便作乐起来。

  饮着美酒,抱着美人,仇士良眼神有些迷离,不解为何自己饮了数坛剑南春都没引酒仙显迹,想着是不是把那高岭搞出来,问个详细。

  想着想着,手里便没了轻重,惹得美人娇呼出声,仇士良兴致大起,淫笑道:“美人且饮仙酒,与本道一同飞升,逍遥快活!”

  佛堂内一片春色,长安暗流持续到了后半夜,逐渐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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