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长安轶事 第十一章 构陷
作者:三两宿无眠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长安牢,位于大理寺旁,从地理位置上来看,正是当年袁罡为长安分定风水时,定下的长安阴阳眼中的阴眼,纵使白日,也是阴气沉沉,这三更时,便更阴森了。

  “昨夜赵仙师为在下接风洗尘,于孔雀楼设宴,礼部便是趁着那时去驿站接手了剑南春贡酒,一共十三车,三百一十五坛,校尉张元做的主,也是因循规矩,并不知晓内情。”李时看着对面昏暗烛光照亮的一副方正脸,认真地回复。

  贡酒外泄案惹得子震怒,大理寺这部庞大的国家司法机器连夜便运转起来,魁首崔帧高岭全家都已经入狱,李时身为剑南酒监,是这批贡酒的负责人,免不了要被请来喝杯茶。

  对面的坐着的方脸判官身材高大,三十出头的年纪,硬朗而不失帅气,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他的名声极大,连远在剑南道的李时都听过,便是人称长安虎判,大理寺卿钱嗣业。

  沉吟许久,钱嗣业才开口:“酒道子所言该是属实,原本你也是受牵连者,本不该受审,奈何此案干系重大,这个形式还是要走一番,如此深夜这般叨扰,本官在此赔个不是。”

  对方如此客气的态度让李时有些受宠若惊,连道不敢。

  这时,牢门打了开来,一个年轻人迈着虎步走了进来,屋内烛影一阵摇曳。

  “南云寺那帮子秃驴着实可恶,我等上门寻人,居然直接抛出个死尸,简直目无王法!”钱忠业端起茶壶灌了一大口,气喘吁吁地,“谁不知道这南云寺与仇士良那阉贼关系莫逆,大哥,照我,这些个人也不用审了,直接上奏子,已查证罪魁祸首。”

  “二郎,不得胡言!”钱嗣业沉身后打断钱忠业的话。

  钱忠业这才看到正在审人,悻悻地哼了一声。

  钱嗣业无视自己的弟弟,突然似笑非笑地问道:“李监正,最后再冒昧问一句,这骤夜现象,当真是酒仙出世?从剑南道千里之遥跟到长安,果真是仙人本事啊。”

  李时苦笑一声,:“在下道行浅薄,不过侥幸酿了几坛佳酒,哪清楚这仙人之事,若大人有兴趣,可去与赵仙师或是青莲道君探讨一番。”

  吃了个软钉子,钱嗣业毫无怒色,反而是哈哈大笑两声,:“酒道子果然是实诚人,口供便录到这里,本官还有案情要处理,便不送了。”

  “告辞。”李时鞠了一躬,在一个吏到指引下离开牢房。

  似是其他地方的审问出了结果,数个大理寺官员带着一队狱卒在走廊中匆匆走动,李时心避开,在狱卒之间却看到一个熟悉身影,立刻偏过脑袋,目不斜视。

  对方似乎没发现李时,只低着头。

  长长的队伍终于通过窄的走廊,李时起身,向外走去。

  离开充满阴气到牢,李时长长地松了口气,身心跟着也放松了许多。

  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原本寻觅无迹的贡酒自己冒了出来,还引发了异象,闹到如今子震怒,情况对于李时和赵归真来却是好了许多,至少不用承担贡酒损失的责任了。

  “还剩九次,看来得抓紧时间找到那批酒了。”李时喃喃自语着些莫名话语,脑中却是想到了之前那个年轻衙役的话。

  “南云寺么,没想到这么快就和佛门有了牵扯。八大寺果然威风,不过我的东西可没这么好拿。”

  轻语散在夜空的沉寂之中,今夜无月,整个大理寺却是灯火通明,李时的身影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

  “大人,崔帧一口咬定是自己鬼迷心窍,起了贪心,才打起那批贡酒的主意。而高岭则称,是一个僧人主动找到他向他献酒,他完全不知道那是贡酒。”一个吏恭恭敬敬地向钱嗣业报道着。

  “那贡酒找到了没有。”

  “在礼部仓库找到了,共二十一坛。”

  “二十一坛?那崔帧有没有其他贡酒去了哪里?”

  “崔侍郎,送了少许给亲友,其他,其他全喝了。”

  “全喝了?!”

  “嗯,是酒仙出世,全被酒仙喝了。”

  钱嗣业被逗乐了一般,笑出了声,笑声回荡,在半夜的牢中显得格外可怖。

  诸多官员吏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声。

  似是笑够了,钱嗣业表情变得冷漠,嘴角有冷笑,看的一众熟悉他的官吏头皮发麻。

  “崔侍郎仙缘不凡啊,怕已是修为不浅,陛下修道数载,才堪堪能避寒暑,就是不知崔侍郎修得了哪些神通。儿郎们,带上刑具,且去试试那崔大仙的修为!”钱嗣业笑着道。

  这时,一个中年官吏站了出来,:“钱大人,那和尚马田尸首上有些线索,还请大人亲去一观。”

  钱嗣业眉头一皱,嗯了一声,一帮官吏风风火火地来到一间停尸房,一个午作正在一具尸体前动着刀子,异常血腥。

  看到钱嗣业到来,停尸房内中人都停下了手头的活,那午作擦了擦手,停下了手头的活,恭敬地行了一礼。

  “有何发现?”

  “钱大人,此人乃是中毒而死,是最恶毒的千机毒,所以死者才会有如此惨死状。”午作。

  听到千机二字,在场大部分人都是眉头一皱。

  “此外,在死者身上还发现了这个。”午作双手托举着一个事物,递到钱嗣业身前。

  这是一块木质令牌,上面写着赵郡李三个字,钱嗣业拿起来打量了一下,脸色第一次大变。

  “不可能,这真是从此人身上得来的?!”

  “千真万确。”

  “之前可有其他人进入此间?”

  “除去二郎手下,并无他人。”

  钱嗣业面色无比凝重,若非此地还有诸多同僚,他真想立刻销毁此物。

  阴谋,这绝对是阴谋!

  他心里暗想着。

  见钱嗣业沉默不语,那个中年官吏出声道:“赵郡李氏,那不是李相公出身处,这和尚居然和李相有关联吗?”

  众人听到李相二字,皆是脸色大变。

  钱忠业本来就看出一些苗头不对,此刻听到居然有人将矛头指向李德裕,立刻面露惊容,大声道:“不可能,这和尚出身南云寺,当是仇士良一伙,怎么可能和李相牵扯上。”

  “尸体是钱少爷你带回来的,他身上搜出的可是李相公令牌,而不是楚国公信物。”中年官吏不冷不淡地回应。

  “这分明就是那帮秃驴的诡计,想要暗算李相!”钱忠业不依不饶。

  那中年官员却是轻哼一声,不再理会。

  这时,一个吏匆匆赶来,大声:“报!钱大人,崔帧改了口,是李相暗示于他谋取此酒,贡酒大部分都送往里相府上!”

  停尸房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无人敢再打破僵局沉默,所有人都偷偷望向低头沉思的钱嗣业。

  终于是钱忠业忍不住了,大声道:“大哥,让我再带人去南云寺搜上一番,这事绝不可能是李相所为!”

  “闭嘴!没规矩的东西!”钱嗣业怒喝出声。

  钱忠业垂下头,噤若寒蝉。

  “再审崔帧高岭二人,派人去李府附近巡查,文书录述,照实书写!”

  “是!”众人散开忙碌。

  停尸房外,一个狱卒嘴角上扬,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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