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得疼不疼?”
树荫底下,薛正纲光着膀子趴在冰凉的胡床上,脊背一片乌青。谢雨轩眼角带着笑意,手里拿着刚捣鼓好的草药。
“不疼,才怪。”
薛正纲鼻孔嗤嗤有气,说道:“今晚睡觉恐怕我都不能翻身仰躺,否则得疼死。”
谢雨轩扑哧一笑,道:“好啦,薛福不是有意的,我已问过了,他是一时紧张才明白你扔了出去,否则就算把刀架在脖子上胁迫他,他也没有那个胆量。”
“我知道。”薛正纲委屈地嘟了嘟嘴,说道。
谢雨轩奇道:“你为何忽然想要习武了?平日里不是最喜于智谋吗?”
“智谋当然是好事,可是有时候秀才遇到兵,往往是有理说不清。就像孙恩来说吧,他就是一个有胸怀、有大局观的天师道祭酒,所以听了我的解释,并不敢把咱们给杀了。可是若换作是一个没头没脑、只知打打杀杀的莽汉代替孙恩的职位,二话不说就把我一枪捅死马下了,那我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了吗?”薛正纲顺口解释道。
谢雨轩哑然的看了他一眼,颇为赞许薛正纲的见识,尤其是最后一句诗文,读来更是充斥着无尽的悲哀与感慨,诗是唐人杜甫的,东晋时期可没有《蜀相》此作,说道:“小郎君这句诗文,就好似在说祖逖、刘琨二人。英雄有壮志而不得施展,或郁郁而终,或冤死于地,令人唏嘘不已。”
薛正纲对三国演义倒是滚瓜烂熟,说道:“其实前蜀汉丞相诸葛亮也担得起此句。”
谢雨轩道:“蜀国六出祁山、九伐中原,北伐的意志十分之坚定,昏庸如刘禅,亦是重点支持诸葛亮。诸葛亮倾一国之力北伐,虽寸功未立,但起码也得到了应有的支持,祖逖可没有得到支持,依我之见,诗倒更适合评价祖逖。”
诸葛亮北伐那是在于转移内部矛盾,六出祁山其实根本没建立什么功勋,还险些打破产了,还好诸葛亮会计出身,一手好算盘,不至于财政赤字。到诸葛亮死后,蒋琬任丞相,他的算盘打得不如诸葛亮,原本就已经揭不开锅的国家,开始走向衰弱了。
祖逖北伐可得不到强有力的支持,司马睿南下建国,为了延续正统的旗号,表面上喊出北伐的口号,实则只偏安一隅,没有任何进取之心。祖逖北伐,也不过象征性地拨了千人可用的粮饷和布帛而已。
在司马氏眼中,这帝位远远比收复中原重要,宁可不要中原,也不能把帝位给扔了,所以桓温北伐时司马氏才会在背后扯后腿,导致北伐失败。
薛正纲吐了口气,说道:“这话题可真沉重,天威难测,还是不要顾那么远的事了,说点别的吧。”
谢雨轩捋了捋头发,说道:“孙恩方才已经辞别郑道之,率人离去了。”
薛正纲点了点头,说道:“走了是最好的,他若是继续留在这,我倒有些担心他越出尔反尔,看来他的心是向往大业的,颇能潜伏隐忍。”面有忧色,顿了顿,说道:“本已内忧外患,自顾不暇,若是天师道揭竿而起,那该如何?”
“不会的,眼下正是危亡累卵之时,虽说世家大族彼此间相互争衡,可到了这个节骨眼,也知道和平共处,外御其侮,兼之朝廷腾不出手制止天师道的发展,只能安抚不至生乱,只要危机过去,天师道仍旧会遭到无情的打压。”谢雨轩分析道。
“原来如此,那我可就放……啊!”
薛正纲正趴在胡床上看书,谢雨轩已将捣鼓好的草药敷在他的脊背上,劲道一时大了,疼得哀嚎起来。
“忍着,快好了。”谢雨轩迅速用纱布把他的前胸后背裹了起来,缠上两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
薛正纲坐起身来,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道:“我要感谢你呀,昨晚我那样对你,你还以怨报德,呃……”
还没说完,谢雨轩的脸色立马晴转多云,一双眼眸冷如冰霜,淡淡地问:“你哪样对我了?”
“就……就是,不小心……不小心摸了一把。”薛正纲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般,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
谢雨轩脸上一阵发烧,白了他一眼,道:“你以后不许再提!”顿了顿,又补充道:“也不许再想!”
薛正纲立马举起四根手指,发誓道:“放心,您放心,我已经不记得那软绵绵的感觉了。”
谢雨轩呸了一声,不说还好,什么叫做“不记得软绵绵的感觉了”?那不还是记得吗,气得伸脚就踹他:“无耻下流,你还说!”
薛正纲眼疾手快,一把抄住她的脚踝,苦笑道:“姑奶奶高抬贵脚吧?”
“放手!”
“你得先答应我放……放脚。”
谢雨轩羞恼不已,她一只脚抬在半空,一只脚金鸡独立,姿势十分不雅,加上脚踝被男子握住,更是感觉酥酥麻麻的犹如触电,回身便要抽回。这一抽只是“金蝉脱壳”,右足的绣花鞋扯得掉在地上,人已向后倒去。
“小心!”
薛正纲下意识的条件发射,猛地里向前一步,揽住了她的纤纤小蛮腰,二人摔作一团,撞翻了身侧的桌子,草药、纱布、剪刀洒落满地。
由于前倾的惯性和地心引力,加上板块运动的微毫影响,薛正纲的嘴唇重重地印在了谢雨轩的红唇上。
谢雨轩一双好看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薛正纲,嘴巴另一张嘴堵住了,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她身材娇小,被薛正纲这么大体格子压着,便如泰山压顶,动弹不得。
二人四唇相印,中间还隔着一层薄薄的面纱。但薛正纲已经能够透过面纱感受到她嘴唇的湿度和清香,不由得为之痴迷,急急忙忙地仰起脖子,大口地喘着气。
“这个……你先听我解释,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深呼吸……”薛正纲脑子飞速运转,试图寻找一个最合理的理由。
谢雨轩气道:“你还不肯放开我吗?”
“当然可以放,我本就没有想压着你的想法,所以也没有放不放的说法。”薛正纲被她那杀人般的目光盯得一阵胆颤。
谢雨轩伸手在地上乱摸,抓住一把掉在地上的剪刀,用锐利的尖头指着他,冷声道:“你给我起来!”
薛正纲急忙将她双手按在地上,苦口婆心地解释道:“冷静,冷静。其实我并无恶意的,这些都只是无心之失。遥想战国之际,时人询问孟老夫子,男女授受不亲,是不是礼?孟子说当然是礼,那有人问他,如果嫂子掉进水里,可以伸出援手吗?孟子答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这两次实是情况危急,事急从权的……的无奈之举,冒犯之处,还请,还请海涵,海涵!”
彩儿又羞又恼,几次挣扎无果,哼道:“照你这么说,我应该感激你了?”
“不敢,我辈中人伸出援手、递出援身、送出援唇,乃是道义所在。若求回报,嘿嘿,岂不是成了市恩?”
薛正纲谦虚地一笑,颇有大侠之风。
只是这所谓的“大侠”,跟八爪鱼似的趴在人家姑娘的身子上,仍一副振振有词、道貌岸然的样子,让谢雨轩心头鄙夷不已,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当即道:“那……那我不怪你啦,小郎君你起来好不好?”
薛正纲大喜,说道:“还好,你肯信我,要不然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说罢,便起身爬起。
谢雨轩趁机异军突起,双掌齐出,拍在他的肩膀上。
薛正纲仰天倒下,大叫:“你使诈……”她一个翻身,以一个及其让人喷鼻血的姿势跨坐上去,骑在他的身上。
薛正纲脊背触地,疼得直抽凉气,叫道:“疼……疼!我后背有伤啊!”
谢雨轩骑在他的身上,脸上不由得露出报复的快感,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冷声道:“你也知道疼?哼,你猥亵我之时,可曾想过有今日?”
薛正纲惊恐地望着她,颤声道:“你……你不会是想?”
“脊背疼是吧?我让你更疼一些,让你知道本姑娘的厉害!”谢雨轩哼了一声,狠狠地掐了他的腰间软肉,说道:“刚刚不是压在我身上吗?我也以牙还牙。”
说着,臀部虚抬一些,猛地里重重地压在他的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