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正纲在车厢里百无聊赖,一会儿想到司马道子,一会儿想到谢玄,压根睡不觉。到了傍晚,伤口又不可抑制的疼了起来,只能躺在那低声哀嚎,也没心思去想些烦心事了。
他靠在车窗旁,摸索出那一卷藏在车底下的画轴,一摊开,谢道韫的身姿展露在平平扁扁的图画里,妖娆之极。他这也只是属于无聊地看一两眼,心想王国宝这个蠢才,画画天份不错,至少在同样低俗的薛正纲眼里,他已经成了比肩达芬奇的存在了。
然而这位“中国达芬奇”差点没被他一把火烧成烤乳猪。
这时车厢忽然传来敲门声,薛正纲吃了一惊,急忙把画轴卷起来往怀里一塞,“谁啊?请进……”
谢道韫揭起车帘,笑靥如花地走进来,笑道:“傻小子,姑姑过来看看你,伤得重不重?”
薛正纲嘴巴张得老大,不可思议地说:“姑姑……”暗想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美梦成真了?
“臭小子,说到做到,还真有大丈夫气概。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动王国宝的吗?你怎得就不听呢?”谢道韫放下车帘,扑在他的怀里又捶又打,最后又呜咽得哭了起来。
薛正纲微觉心痛,伸手抚了抚她的背,柔声道:“好啦好啦,你不要哭,这一哭我身上就痛。”
“伤口痛么?”
谢道韫鼻子通红地抬起头。
薛正纲装模作样地道:“还行吧,也就吊着一口气而已,但是看到姑姑,我就垂死病中惊坐起,谈笑风生又一年了。”
谢道韫没好气地掐了他一把,嗔道:“伤口让我看看。”说罢,不由分说地解开了他的衣襟,只见手臂一片烫疤,不由得道:“真是可怜。”
薛正纲望着她一身雪白素衣,鬓边一朵大红花,不禁心猿意马,软软地依偎在她的肩膀上,不安分的右手也揽在了她的腰间。
谢道韫拍拍他的脑袋,笑道:“怎得?刚夸完你是一个大丈夫,转眼就赖在我身上撒娇了?”
薛正纲闭着眼睛说:“谁愿作大丈夫谁去做,我可不愿意。”
谢道韫抿嘴一笑,捧起他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你瞧瞧,胡渣都有了,倘若每日里不勤奋些,毋须十天半月,便是一个虬髯大汉,到时候你还敢如此撒娇吗?”
薛正纲望着她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忍不住唇往上凑,含住了她的樱唇。
谢道韫无奈地一翻白眼,反手搂着他的头颈。
许久,她满脸红霞的仰起头,有些气喘地说:“臭小子,任何场合也不分,就这样戏弄我。”
薛正纲将她横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勾着她高傲的下巴,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
谢道韫拍了他一下:“不行!”脸颊浮现两抹红晕,像喝醉酒了似的,她隐隐已感觉到臀下有硬物顶着,玉臂揽着他的脖颈,好声好气地道:“士谔,不要。这里不可以,人多眼杂,你难道要姑姑当众出丑吗?”
“嗯,我明白。”薛正纲立即按下自己升腾的火焰,就这么抱着她,享受温暖的时刻。
谢道韫贴着他火热的胸膛,低声道:“记得,不许在任性了,你要好好听谢冠军的话,知道么?”
薛正纲眉头一皱,犹豫了一会儿,终究忍住不说。谢道韫瞧在眼里,问道:“你想说什么,在我面前还不能说吗?”
“谢冠军是你的兄长,情谊坚定,我说一句诛心之言,倘若谢冠军不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利用我,只怕当时就把我交给王爷了。”
谢道韫眼角带着笑意,问道:“那你觉得,我会骗你吗?”
薛正纲的精神系统暂时窥测不了谢玄这样道行高深的老狐狸,对她却可一览无余,他能感应出谢道韫语出真诚。反手在她的臀上拍了一记,正色道:“你若是敢骗我,把你屁股打开花。”
谢道韫抿嘴一笑,“你舍得打坏了吗?”脑袋不由得垂了下来,晶莹的耳垂泛着粉红。
薛正纲低声道:“当然舍得。穿着衣服打,是家暴,脱光了打,那是情调。”
“色狼!”
谢道韫嗔怪一声,不知怎地,听着这少年不着边际又下流无耻的话,总觉得很是受用。
“你真的很聪明,以你这样的头脑,应该入朝辅政,而不是前往边塞,成为一个持戟战士,终日与胡虏搏杀。”谢道韫温声道:“我不会骗你的。我已经向谢冠军说明,以后他不会把你当作是一枚棋子,但你要记得听他的话,没有人会害你的。”
薛正纲心下感动,兀自调侃道:“是是是,谨遵姑姑的教诲。”
谢道韫喜滋滋地站起来,忽见薛正纲的怀里露出半截画轴,不禁奇道:“这是什么?”顺手便抽了出来。
薛正纲顿时大窘,忙道:“不要!”
谢道韫一愣:“怎么,看看也不行?”
薛正纲心想这是潘多拉魔盒呀,颤声道:“真的不可以,你……你先放下。”
谢道韫眼珠子一转,嗔道:“不行,非要不可。”
解开红绳,哗啦一声画卷垂下。
薛正纲索性闭上了眼。
谢道韫愣了好半响,这才发现画卷中浑身一丝不挂,又搔首弄姿,妩媚妖艳的女人赫然便是自己,红晕爬满了脸颊,身子都在颤动:“你……你这个坏小子,居然背地里,背地里画这样的春宫图……”
薛正纲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早知道当时自己就把画轴一把火烧了,现在当场抓了个正着,百口莫辩,急得双手乱摇,苦笑道:“这个,这个不是我画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
谢道韫的眼神射出两条森然的杀气,迅速把画轴卷起来,抬起来当头棒喝,重重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
薛正纲险些两眼一黑昏过去,捂着脑袋,叫屈道:“我……我身上有伤的,旧伤未愈,再添新伤,会出人命的。”
谢道韫用画轴轻轻地拍打自己的掌心,掂量几下,冷笑道:“活该!这么污秽不堪的东西,就该一把火烧了。你小小年纪越来越不学好了,净画这些。”